林炳烨站起来,走到瑾瑶身旁,学着小翠的样子,大大的手掌轻抚着瑾瑶的后背,另一只手将她的头搂过靠在自己腹前。他尽量让自己低沉的声线变得柔和一些,以免吓到她:“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我是你的夫君啊。”
林炳烨突如其来的关心,让瑾瑶一瞬间垮了下来,如果从未有过关心,她本可以一个人扛下去的,如果从未见过太阳,她也可以一个人适应黑暗的。
但是现在,他开始关心她了,这种感觉真好。
她再也不要一个人面对。
她靠在林炳烨的腹部,先是小声啜泣,继而嚎啕大哭。将自己这一路来的心酸和委屈都化作源源不断的眼泪发泄出来。
林炳烨静静地陪着她,成亲四年了,这还是两人之间第一次有了情感上的交流。眼前这个嚎啕大哭毫无形象的女人,是自己的结发妻子啊,她同飘儿一样,也只是个未满二十岁的小姑娘,在最需要自己的呵护和关怀的时候,自己弃她于不顾,在被人欺负凌辱的时候,自己与她分居两地,自己,配做这个丈夫吗?
待她哭完,林炳烨掏出帕子,蹲在她面前,轻轻地为她拭去眼泪和鼻涕。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混蛋,还知道你是我夫君啊?”瑾瑶一巴掌拍在他肩头,林炳烨吃痛,坐在地上,苦着脸捂上左肩。
瑾瑶忘了他左肩有伤,慌忙从椅子上面下来,蹲下面对他,“对不住王爷,臣妾忘记了……”说罢,让林炳烨的右手搭上自己的脖子,自己搀住他右肩,要将他扶起来。
跟林炳烨魁梧的身形相比,瑾瑶就像一个细长的拐杖,她一使劲,非但没有把林炳烨拉起来,还一下子被他拉了过去,扑倒在他身上,瑾瑶趴在林炳烨怀中,用手撑着地面,脸对脸几乎贴在一起,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之气喷涌在脸上。四目相对,都面红耳赤起来。
小北从外面回来,还穿着斗笠蓑衣,雨水滴滴答答地流淌了一地,正要将自己打探到的事情汇报,此时看到王爷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躺在地上,主母趴在他身上,暧昧至极。机灵的小北马上停下脚步,知趣地回转身出去,林炳烨叫住了他,“混账,看见本王倒了不知道来扶一把?”
“王爷,我什么都没看见,我懂的我懂的……”小北捂着眼睛跑走了。根本不理会他的呼求。心下暗忖,王爷的套路真多,在前厅就摆开阵仗了,还好我聪明识大体……
两人慢慢相互搀扶着爬起来,“伤口没事吧?”瑾瑶关切地问道。
“不知道。”林炳烨痛苦地摇摇头,“跟我去内室看看,也许又裂了。”
瑾瑶慌忙跟着他来到内室,
“门窗关好,伤口不能见风。”林炳烨吩咐道。
瑾瑶听话地关窗关门。
“落下纱帐进来,别让本王着了凉。”
瑾瑶乖乖地落下纱帐,钻了进去。
然而一进去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林炳烨一把将她环在怀里。
“你,你的伤……”瑾瑶朝伤口看去,表面的皮肉已经长好,痂都快脱了,哪有什么撕裂。看到林炳烨予取予求的眼神,才知道自己中计了,林炳烨,你这个老狐狸!她转身要下床,却被王爷一把拽回来,
“你干什么?”瑾瑶嗔道,轻轻推着他的胸膛。
“睡我自己的女人,有什么问题吗?”
一番缠绵悱恻的云雨过后,瑾瑶已是云娇雨怯。借着那窗外透来的逐渐显露的天光,细细打量着眼前人的身体。刚才抓她手臂时传来的粗糙质感让她疑惑地看向他的手掌,一双手上茧子一层叠着一层,从手背到双肩,再到胸口,线条分明的肌肉上,全是疤痕和陈旧的伤口,有一些是她知道的,有一些是她不知道的。她知道的事情里面,就有寻矿时跌下山崖,遇到野兽,雷暴,洪灾的痕迹,王爷真正踏踏实实过的好日子,屈指可数。哪有什么寻矿之密,有的只不过是寻矿人的决心和坚毅,在数不尽的漫长岁月中对自然的学习与博弈。
想到父亲的无耻行径,想到老永王的惨死,瑾瑶心中自觉愧对永王。该死,本来已经谋划好与他和离,如今这样又算是怎么回事?与其让林炳烨知道真相之后将自己冷冷抛弃,倒不如主动与他分道扬镳来得潇洒。
林炳烨望着瑾瑶双眸中复杂交织的情绪,心中纳罕。她这是怎么了,以前单纯得如水一样的小妻子,如今那么多心事。他粗糙的大手抚过瑾瑶眉心,不想瑾瑶像是被烫到一样马上躲开,冷冷地披衣起身。
他环住妻子的腰肢,在她耳边低声细语,“怎么突然又不高兴了?”
“前几天在这张床上,你还是把我当做飘儿,现在怎么又回心转意了?”瑾瑶用醋意掩饰着自己的不安。
“原来,王妃这是醋意横生了。”林炳烨笑着摇摇头,果然,还是个小女孩心性。他也随即将暗纹玄色丝绸蟒袍披在身上,捏着瑾瑶的下巴让她抬起脸来,“要是主母都同你这般,那郡王岂不是要被乱刀砍死。”
林炳烨的话又让瑾瑶想起那寥汀来,更加烦闷,挣脱了他的怀抱站起来,“王爷的那份和离书还是早点拟好了为是。”说罢灵敏地绕过王爷,回身下床就要离开,猛地一开门,冷不防趴在门外的小北一头跌进来,赶紧让开,看着小北偷听被抓了现行的样子,瑾瑶羞得满脸通红,不知道这小子在外面听多久了?她瞪了小北一眼,低头跑出了房门。
小北还以为这一来王爷和主母肯定能和好,暗自高兴,只是想到打探的消息重要,若是耽搁了恐王爷怪罪,便只好等着王爷完事了进去汇报。紧等慢等,人没出来,倒是又听见什么和离书三个字,不禁疑惑,刚想要趴在门上细听,结果还被抓了个现行,自己也是羞愧难当。苦丧着脸,爬起来叫了声,“王爷……”
“究竟有什么要紧的事,你连这一会儿都等不了吗?”林炳烨皱起眉头。
小北暗忖,您这哪是一会儿,这小半天都有了。
“王爷,是金塔……”
“金塔怎么了?”林炳烨眸色暗沉,脸色一凛,任是小北见了也紧张不已。
“金塔似乎被人做了手脚,没有……没有引到雷。”小北说着,看看外面的暴雨,现在尚自有轰轰雷声,这一次似乎比昨天的暴雨还要夸张,但一道雷也没有引来。
“噢?”林炳烨跨出房门走到殿外,望着闪闪天光。“没有引到雷?塔中教徒已经聚集了吗?”
“一切都跟昨天一样。”小北说道,又想起什么似的,“只是今晨百姓入金塔礼拜之时,有小摩擦,但很快解决了。”
林炳烨穿好了衣服,“二皇子那边有何动静?”
“回禀王爷,二皇子自昨日起就没有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