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空大师一粒粒拨弄着念珠,“就只是如此而已吗?”
“就是如此而已,弟子不敢隐瞒。”弘寂不敢深究内心深处那偶然而然的悸动来自何处,他只想等这件事过去,一切回归平静。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远空大师不知是对弘寂说,还是自言自语。一边默念,一边远走。
弘寂拜别师尊,带领几个师弟并弟子,再次下山,来到东市金塔。
此时,杨飘在路边摊上随便买了个馒头,狼吞虎咽地吃完,还没全部咽下,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一回头,看到一个高大的外邦男人,正目光炯炯地盯着她手里的馒头。
“吃吗?”她将馒头递过去,“汤姆?”还好隔了层面皮,让昨晚和今晨的事儿显得没那么尴尬。
“去你的。”太子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馒头,油腻的假面皮也掩饰不了他举手投足间的潇洒干练。大手将馒头握了握,缩成小小一团,皱眉问道“早饭就吃这个?徐嬷嬷没有安排好你吗?”
“我怕来不及,自己先跑出来的,不怪她。”杨飘夺过馒头,继续狼吞虎咽,“一会儿我还要去金塔呢,今天是第二天,再坚持两天,就大功告成了。你不是上早朝去了吗,怎么在这?”
“不去了,今日和你一起去金塔里面看看。”他昨日见到闪电笼罩金塔的那一瞬,心如死灰,这样的绝望,他不想再体会第二次了。
“别闹,”杨飘朝他胸口一捣,“你进去干嘛?”那感应电击非同小可,若不是为了帮助教徒们脱教,好好的无缘无故跑进去感受被雷劈,受虐倾向吗?
“我进去陪着你啊,我进去干嘛。不想让我进去啊?”太子故意把“进去”两个字重音,将她环在怀中,坏坏地笑了。
杨飘心中一阵恶寒,天哪,公瑾摆脱处男之身后这么油腻的吗……表面上还是假装听不懂,一缩身从他身边挣脱出来,“汤爷,光天化日之下还是注意一点儿。别的都行,金塔你不能进。”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什么叫,别,的,都,行……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之际,弘寂领着一众僧人来到,看到了杨飘,“阿弥陀佛,杨施主,又见面了。”
“咦,大师?您不是回去休养了吗?今日要换其他僧人了,只要会念经的都可以,不用您亲自前来,连续两天,吃不消的。”杨飘双手合十,回礼后说道,一转身,太子不见了。
“阿弥陀佛,众生平等,杨施主都可以坚持,贫僧也可以。师弟们不明情况,还要有个领头人才好。”弘寂礼貌回应。
“行,那就有劳了。”杨飘担心太子,转身进了金塔。
昨日,已经安排了新脱教的热心百姓值守,替换下了分晴与王虎,新戒断的人对魔花的味道更敏感,很快分辨出哪些人可以进去,哪些不可以。
就在分检的过程中,人群中爆发了冲突,一个精壮男人突然大吼,“为什么不让我进?我患病了,这金塔不就是让患病之人前来治病吗?怎的,还要挑病人啊?”
声音之响,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很快便有群众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念叨,“这不是见死不救吗?”,“难道这治病是假的?”
精壮男人干脆躺倒在地,“我不管,今天我要是进不去,你们谁都别想进。”
岑世言带着侍卫前来,看到有人闹事,马上说,“将此人抬走!”
侍卫们还未动手,便有人挡到了前面,将他们分开,“不说明白别想拉他走,这金塔到底是在干什么,不是治病救人吗?如今病患在此为何不救?”
远处的茶楼,二皇子站在三楼,凭栏远眺,看到金塔外陆续混乱起来,哗地展开折扇,满意地笑了。
杨飘闻言赶来,想要挤进去,根本挤不进。说话也没人听,就在此时,一人高呼,“都别吵了!”声音低沉嘶哑,却震耳欲聋,众人一惊,都安静下来,循声望去,原来是弘寂大师。
弘寂率领众僧前来,对精壮男人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度化有缘人,众生皆苦,可否让贫僧为您诊脉,确定病症,也好辨证施治。”
听闻弘寂要给自己把脉看病,精壮男人突然慌了,“老子要去金塔之内看病,不是在这!”
“这位便是金塔中为众人诊病的高僧,”杨飘此时站出来,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一样的郎中,在哪看不是看?”她走近,并没有在闹事的人周围发觉任何逍遥丸的气息,果然是不能进入金塔的。平常的人如果在没有催眠的情况下遭受感应电击,将会留下巨大的心理创伤和阴影,这也是她极力阻止太子进入金塔的原因。
“你算哪根葱,给我滚开!”闹事男子看到杨飘,也是一愣,随即躺在地上乱踢乱打。
一个中年女人一步跨上去,将一盆脏水对着闹事男子躺着的地方泼过去,男子躺着,全身被浇了个通透,脏水里不知是掺了什么东西,恶臭连连。男子马上跳起来,指着女人要打。
中年女人身后冲出数名百姓,手持木棍,对着闹事男子一阵围殴,男子被打得叫苦连连。杨飘看到他们觉得有些面熟。
“大胆狂徒,胆敢对圣女出言不逊!”木棍翻飞,边骂边打,弘寂与众僧面面相觑,不停念佛。打完之后,将男子像拖死狗一般拖出队伍。
杨飘想起来了,这些人是昨日在金塔之中新戒断脱教的教徒。真是一物降一物。
队伍又按照原定的安排继续前行,终于赶在午时三刻之前进入金塔内。
昨日,沈岩已经按照太子吩咐,将内层金塔的外壁铺设了绝缘的木质纤维,杨飘一进来就四处张望寻找汤姆的踪迹,可是一无所获。
也许他并没有进来。眼见要开始,杨飘只好专注于手头的工作,停止寻找公瑾。心中隐隐觉得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