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习惯就好(1 / 1)

七月十七下午,告示贴满了大街小巷,百姓相互围观,奔走相告,“圣上隆恩,七月十八日开始,金塔额外开放三天,帮助染病之人驱逐痛苦,同享太平盛世。”

自那日王虎将逍遥丸替换为赝品之后,所有吸食了赝品的教众陆续开始发病,出现了戒断症状,轻则头痛欲裂,寝食难安,重则上吐下泻,痛苦难忍,都道是七月十五鬼门大开,双十五相逢,十五年前染了瘟疫而死的亡灵回来为害人间了,就连圣上都在宫中请高僧做了法事,尚且镇压不住,就要借助金塔的灵力与妖邪对抗。是以告示一发,便口口相传,人人自危。

二皇子所在的乾麟宫中,卜序正与礼部尚书岑世言花厅议事。

“岑尚书,这告示是怎么回事?”昨日早朝,圣上便急急宣布做道场一事,今晨便立刻有太常寺僧人前来超度,屁股还未坐热,明日又要把道场摆去金塔,速度之快力度之大,让人咋舌。

“圣上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卜序想不通,听说圣上七月十五晚上在宫里见了鬼?

“这个微臣实在不知。”岑尚书回答,“臣也只是按圣上吩咐的去办,倒是……”岑尚书欲言又止。

“说,”卜序阴沉沉地命令道。

“千禧宫的道场,凡是与湛妃娘娘有旧的都去探望了,这一来,圣上没有露面,这也就罢了,这二来,二皇子殿下也没有露面,这……说不过去吧?”

“你懂什么,二皇子也是十分繁忙,区区一个道场,心中记挂母亲就是,斯人已逝,追忆也是徒劳。”

二人窃窃私语中,周梧锵来了,“二位久等!”周梧锵志得意满,显然心情不错,张空极已经成功研制了药物,现在就是要寻那合适的采矿人,媃翊那边也是一切顺风顺水,只是制造尸人耗费了她大量精力,正在闭关修养。

“殿下可有听说,那街头巷尾都传遍了太常寺要用金塔祛除邪祟的消息?”卜序见他一点担忧都没有,不禁怀疑他到底有没有接到这个消息。

“那又如何?”周梧锵问道。“金塔不是关键,关键是使用之人。”他看了一眼岑世言,不知道这个新任的礼部尚书可不可靠。

岑世言是卜序一手提拔,自然会为他打包票,“二皇子放心,这是老臣心腹。”

“参见二皇子殿下!”岑世言忙上前行礼。周梧锵挥挥手让他起来。

“太常寺那批和尚,就算在金塔念个一年的经,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

“可是,圣上的行为十分古怪啊……”卜序搓了搓脸上的胡须,他不理解,不就是见了个鬼吗,就算是真的,又有什么呢。

周梧锵心中冷笑,周现做了什么他自己心中最清楚,隔了十五年才想起害怕吗?疑心生暗鬼,真是可笑。他又想起那句话,“逝者不死,亡灵永生”。如果真的能够通过尸人,让亡灵永生,那便太好了。可惜母亲死了,她的亡灵再也不会回来了。

“七月十五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圣上如此忌惮?”周梧锵从未将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包括卜序和媃翊。除了亡灵降临,他想不出还有什么解释。

“据占卜的先生说,十五原是大吉之数,然十五相逢为大凶。瘟疫发生在十五年前,七月十五又是一年之中,阴气最盛的一天,这十五年前的亡灵,通过大凶之数,大开阴界之门,将怨气带到人间,恐瘟疫再现啊。”

“一派胡言。”周梧锵原本不信这等怪力乱神之说,但十五那夜,自己亲眼所见,那团毫无生气的死物,随着命令缓慢移动的鬼魅身姿,让他仍然心有余悸。“若是,真如传闻所说,太常寺的和尚又能有什么办法?”

“回殿下,据太常寺僧人所说,将吸收城中所有患病之人的病气,与那怨气相互克制,两两相抵,方能抑制邪祟,一来为城中病人治病,是行善积德,造福百姓之事,百姓深感隆恩,定会感恩戴德,二来,祛除了邪祟,千禧宫也好翻修,用作他用。”岑世言喏喏上报。

周梧锵听了第一条还可,听了第二条,周现要将千禧宫从宫中彻底抹去,不禁胸中愤怒徒起,抓起一个泥州上等瓷杯,在地上摔得粉碎。

卜相与岑世言被周梧锵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面如土色,不知道哪里又不合他心意了。

“殿下息怒!”

“我母亲尚且连一个像样的牌位都没有,那些编纂史料的文官,将她写成善妒的东吉人,为父王的怠慢找足了借口,如今,她的亡灵还要被百姓唾弃,将她视为邪祟镇压,真是可笑啊!千禧宫,也要被永远除名了吗?啊?”周梧锵难以控制自己的愤怒,一口恶气憋在心中太久了。

“殿下慎言!”卜序劝道,“殿下唯有自强不息,早日争得储君之位,他日登基,才好改写史料,为湛妃娘娘正名啊!”

周梧锵不言,天空乌云密布,满是肃杀之气,他将殿中利剑猛然拔出,金属摩擦着剑鞘,发出高亢的铮铮鸣响之声,回声环绕在大殿之中久久不散。

岑世言心中有鬼,见二皇子此行,心中一阵阵发冷,恐他看穿自己,低着头不敢抬起。周梧锵不言,猛地一把将利剑抛出,直中中庭立柱!配剑为上好青铜剑,剑刃锋利无比,剑锋到时,瞬间穿透立柱,剑柄尤自左右震颤不停,几丝木屑随着立柱的炸裂飞溅到了岑世言脸上,划出了一个小小的口子,岑世言一惊,不敢言语。

周梧锵的怒气慢慢平息下来,薄唇紧抿,更添阴鸷之气。“还要相烦卜相,去寻那采矿能人,越快越好。”

“是!”卜相与岑世言诺诺告退。

出了乾麟宫,岑世言才敢抬起袖子,擦擦那一头汗,“卜相,二皇子总是如此,还是偶尔为之?”

卜相哈哈一笑,“习惯就好,习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