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舟舟正在进行一项试验。她将小鼠随机分为两组,均根据体重注射同等浓度的吗啡,再记录下每个小鼠的脑电波。每天给予均等的吗啡注射,试验组小鼠在注射中进行高压电击,对照组小鼠只是进行低电量电击。一周后停止注射,脑电波显示实验组小鼠的戒断反应显着较对照组小鼠轻。
胡舟舟和团队记录下了这一重大发现,并开展了长达一年的研究。几天前,研究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试验显示小鼠在催眠状态下模拟注射吗啡时进行电击效果更好。
胡舟舟很满意这个成果,她将论文通过电子邮件发送给此刻正在大洋彼岸访问的导师审核,一直以来强烈支持她的导师此时的态度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回复只有寥寥数字:即刻停止试验,删除相关数据。
胡舟舟非常纳闷,如果试验成功,将是一个帮助依赖者戒断的绝好方法,为何要停止呢?师弟师妹辛辛苦苦陪着自己在实验室里熬了一年,她不愿看到自己大家的努力付之东流。
这一天,胡舟舟正在实验室整理数据,顺便帮助师妹李勤勤解剖实验小鼠的脑组织。师弟王晨从外面进来,“师姐,有电话找。”
胡舟舟习惯在实验室的时候手机调静音,因此导师如果有紧急情况找胡舟舟会打实验室的座机。
胡舟舟摘下手套和口罩,出去接电话,座机很老旧了,没有来电显示。
她一开始以为是导师打来的,接连喂了两三声,对方并没有回音。她甚至以为是有人恶作剧。
接着,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嘶哑的男声,不是导师的声音。“胡博士,停止试验,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威胁电话?胡舟舟想要再问,对方已经挂断。
胡舟舟连续拨打导师的电话,要将这事报告给他,没有接通。胡舟舟意识到情况似乎比想象中复杂。她还是马上通过邮件向导师说明了情况。
接着,她不动声色地回到实验室,“勤勤,做得差不多了吧?先回去吧。”她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胡舟舟的好友秦飞,胡舟舟的研究,也是他一直在支持和鼓励的。
胡舟舟认识秦飞,源于大会,会上,胡舟舟优秀的论文引起了同为获奖者的秦飞的注意。
从那以后,两人经常会进行讨论,甚至,胡舟舟通过秦飞的关系,在个别人身上成功进行了心理戒断。
胡舟舟找到秦飞,跟他说了最近发生的事,秦飞面色凝重,很少抽烟的他吧嗒吧嗒抽了根烟。良久,他把烟头一丢,用脚踩灭。
“别再弄了。”秦飞此言一出,胡舟舟觉得非常突兀。只见秦飞幽幽说道,
“前几天。这几个人里边,根据你说的。”
“什么叫合作过的人?”胡舟舟一直是个理想主义的人并且以为秦飞也是一样。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秦飞的眼中闪过恐惧。
“他们。”胡舟舟冷笑道,“你曾经说过。导师阻止不了我,你也不能。”
“你以为你自己是谁?救世主吗?胡博士,你这么教条,要吃大亏。”秦飞又欲点上一支烟,哆嗦着几次打火都不成。
“你知道的?别跟我说你知道我门儿清!你知道!”秦飞一改之前对待胡舟舟的态度,开始不耐烦起来。
胡舟舟看着他点了点头,轻蔑地笑了笑,“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别联系了,我不连累你。再见!”随即带上了门。
对于胡舟舟来说,书读得太久的结果就是,她认定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成,哪怕面前刀山火海,自己也要做那个身先士卒的人。
胡舟舟不敢将此事告诉父母,事实上,从高二有了弟弟之后,父母的目光就很少在她身上停留,无论她做得多好。她想证明给全世界看看,自己才是他们最优秀的那个孩子。
她连夜赶回实验室,将白天未完成的小鼠脑组织切片在电镜下扫描,打印。将论文所有的未完成部分一一完成。在通讯作者一栏里,她犹豫再三,还是填上了导师的名字,毕竟,导师为整个实验指明了方向,付出了不亚于她的心血。
然后,她将邮件发给医学界最有影响力的几家杂志。邮件发送成功的那一瞬间,她觉得整个人轻松下来。现在,谁也无法阻止催眠戒断法问世。
接下来的一个月,是漫长的审稿等待期,这在此期间胡舟舟和她的团队还在坚守,至于导师,几次发的邮件都有如石沉大海,仿佛彻底失联了。
2月14日情人节,胡舟舟和师弟师妹们一起,等来了新英格兰杂志的论文修改通知,通知建议修改一些细节后,便可发表,一时间,实验室里欢呼雀跃,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动物实验阶段已经到达尾声,有了新英格兰杂志的加持,临床试验的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实施的大门。与此同时,胡舟舟一只脚也已经踏进了死亡的大门。
第二天,胡舟舟便遭遇了那场带她来到安熹的车祸。与其说这是报复陷害,倒不如说这是胡舟舟自寻的死路。
她太大意了。
前一世,胡舟舟没有做成的事,这一世,杨飘要做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