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引狼入室(1 / 1)

西凉马超 陈玉福 1689 字 26天前

事实上,东、西两滩长达二十年的草原械斗,是赵家为了巩固他们家在东大滩的生意和地位而精心策划的一个阴谋。

二十多年前,赵青宽的父亲赵四浦只是一个从古浪山流落到凉州的流浪汉。那年古浪闹饥荒,赵四浦沿路乞讨来到东大滩铁匠杨继凯的铁匠铺里。杨继凯只有一个女儿,名叫杨招弟。杨招弟从小跟着爹爹烧火打铁,干着粗活,但模样却十分俊俏,是个美丽善良的姑娘。所以,当她看到蓬头垢面的赵四浦饿晕在铁匠铺门口时,便毫不犹豫把早晨吃剩的一碗山药米糊糊热了一下,端给了赵四浦。

赵四浦吃了饭后,感激涕零地对杨招弟说:姑娘菩萨心肠,救了我一条小命,我给姑娘磕头了!

杨招弟连忙扶住赵四浦:快别这样!我小小年纪可受不住你的叩拜。我们家虽然不是什么有钱人家,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饿死呀!

赵四浦见杨招弟心地善良,模样又十分干练,不由得偷偷多看了几眼。杨招弟又给赵四浦端来了一碗水,看他吃了饭有力气走路了,便收了碗筷准备进去干活。这时,赵四浦眼珠子一转,叫住了杨招弟:姑娘,你们铁匠铺里需不需要人手?

杨招弟想了想,说:这个我得问问我爹去。

赵四浦赶紧又说:姑娘,你给你爹爹说,我干活不要工钱,只要能吃上一碗山药米糊糊就行!

赵四浦虽然饿得饥肠辘辘,前胸贴后背,但脑子却清醒得很。他一个外乡人,一没有手艺,二没有亲戚朋友,如果能在杨家铁匠铺里吃上一碗饭,同时再学点铁匠手艺,那多好啊!另外,这杨家铺子里的姑娘又这么好,要是运气来了,做他们家的倒插门女婿,往后的生活岂不有了着落?

就在他想入非非的时候,杨招弟出来了,笑吟吟地对赵四浦说:我爹爹说要见你哩,你快跟我进来吧!

赵四浦一听,顿时有了力气,跟着杨招弟进了铁匠铺。到了杨铁匠休息的屋里,赵四浦看到杨铁匠正靠着炕上的被子在休息。

杨铁匠看了一眼赵四浦,问:你叫什么名字?

赵四浦赶紧回答:我叫赵四浦。

杨铁匠又问:你是哪里的人?会打铁吗?

赵四浦立刻说道:我是古浪山人。爹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我一直在家和我娘种地。去年天旱,没有收成,我娘也病死了。我一个人在家没吃没喝,只好跑出来讨生活了。

杨铁匠“嗯”了一声,刚要说话却低着头不停地咳嗽。赵四浦见状,马上走到跟前,又是捶背又是端水,杨铁匠这才止住了咳嗽。杨铁匠在受用之际,仔细端详了一下赵四浦后,说道:那你就留下来吧!这铁匠铺里只有我和我闺女招弟两个人。只要有我们父女俩吃的,就不会饿着你。

赵四浦听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杨掌柜……不,从今往后,您老人家就是我的师父。我常听人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你要是答应,我以后就叫你爹!

杨铁匠见赵四浦机灵,又听了叫爹的话,十分高兴,脸上遂有了笑意:你愿意叫,你就叫吧!

赵四浦“晄晄晄”磕了三个响头:爹爹在上,孩儿给您老人家磕头了!

赵四浦是个有心人,刚才一听杨招弟的名字,就猜到杨铁匠非常希望有个儿子,所以才灵机一动要认杨铁匠当爹,没想到正好就说到了杨铁匠的心坎上。

杨铁匠心里也很高兴,打发杨招弟带着赵四浦洗了脸,又找来一身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上。杨铁匠看着洗漱干净后的赵四浦,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乞丐竟然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

赵四浦为了能够长久地留在杨家,干活非常卖力,而且还很会揣摩杨铁匠的心思。没过多久,便得到了杨家父女的信任,尤其是把杨招弟哄得心花怒放。杨招弟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哪里禁得住赵四浦的甜言蜜语?两人朝夕相处,杨招弟很快便对赵四浦芳心暗许了。

有一天,杨铁匠到邻村亲戚家帮忙干活,晚上没有回来。赵四浦半夜悄悄溜进了杨招弟的屋里,钻进被窝抱住了杨招弟。杨招弟虽然喜欢上了赵四浦,但此时又羞又怕,推搡着不肯答应。后来,终究还是架不住赵四浦的山盟海誓,半推半就遂了赵四浦的愿,把自己彻底交给了这个伪君子……

此后,两个人便经常偷偷厮混。但纸里包不住火,还是被杨铁匠发现了。杨铁匠见女儿招弟做下了这样的丢人事,一气之下,就用赶牛的皮鞭把招弟狠狠地打了一顿。并且把跪在地上求情的赵四浦吊到了房梁上,扬言要把他送到官府去治罪。

杨铁匠虽然气得不轻,但生米已然做成熟饭,倘若真的张扬出去,丢的还是自己的老脸。所以才把赵四浦吊起来,想吓唬吓唬他,好让赵四浦自己开口给他做上门女婿。但是,赵四浦心里有鬼。一听杨铁匠要把他送到官府去治罪,吓得只想着要怎么逃跑,哪里还有心思再揣摩杨铁匠的真实想法。

赵四浦本来就是一个卑鄙小人。在老家古浪山时就做过不少偷鸡摸狗的事,还把当地一个大财主家的儿媳妇给强奸了。为了躲避官府和财主家的追捕,这才隐姓埋名跑到了凉州。现在,要是真被送到了官府,那他做过的那些龌龊事都会被抖搂出来。赵四浦越想越怕,也无心再去理会杨铁匠父女,只挖空心思想着逃跑的法子。

杨招弟虽然挨了打,却依然放不下赵四浦,担心爹爹打坏了她心爱的人。所以,借着给爹爹送水的由头来到了吊着赵四浦的屋里。杨招弟进去后,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杨铁匠臭骂了一顿。她见赵四浦只是被吊着,并没有挨打,便哭着跑了出去。

赵四浦一看杨铁匠对自己的女儿都不留情面,更加确定杨铁匠是真的要把他送去官府。想到这里,赵四浦不禁有些绝望,便仰头长叹。但是,这一仰头却让他看到了逃跑的希望。赵四浦发现吊着他的绳子上有一个打过结的疙瘩,眼看着那疙瘩马上就要松开了。于是,他轻轻地晃**身体,没晃几下,那个结扣就开了,赵四浦“咕咚”一声掉到了地上。坐在地上的杨铁匠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赵四浦误以为杨铁匠是要抓他,便顺势扯下身上的绳子套在了杨铁匠的脖子上。杨铁匠这才反应过来,刚要大声叫喊,赵四浦使出全身的力气勒紧了手里的绳子……紧接着,杨铁匠被赵四浦勒死了……

赵四浦看着一动不动的杨铁匠,心里十分懊悔。没想到自己惊慌之下,把杨铁匠给活活勒死了。这下真的完了,这个官司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了!反正是要偿命,与其落在官府手里受罪,还不如自己了断来得痛快。赵四浦想到这里,便眼睛一闭,朝墙上撞去。可是用的劲小了,人没撞死,头上却起了个大包!赵四浦浑浑噩噩地跌坐在地上,没有了一点点办法。也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狗叫声,一下子把赵四浦惊醒了。不!不能死!我赵四浦还没过上好日子呢,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地就死呢?

赵四浦定了定心神,开始仔细观察这间屋子。这是杨铁匠存放工具和杂物的库房,后墙上有一扇窗户,窗户外面正好是一块荒地。窗户虽然不高,却被牛肋巴似的木条封住了。赵四浦搬起地上的一把梯子,搭到了窗户上,然后使劲推了推那些木条,发现木条是用铁丝绑住的,铁丝生了锈,已经有些许松动。

赵四浦马上从杨铁匠的工具里找到了一把钳子,取下了窗户上的那些木条,把铁匠的尸体从窗户里扔了下去。然后,又照着原来的样子封好了窗户。

赵四浦做完这些事后,浑身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他瘫倒在地上,喘了几口气后,悄悄地走出了库房。杨铁匠的看家狗看见赵四浦后,摇着尾巴跑上前来。赵四浦做贼心虚,起先还被吓了一跳,后来一想,狗怎么可能知道他的主人被杀了呢?于是,他摸了摸狗头,蹑手蹑脚地朝着杨招弟的屋子走去……

屋子里还亮着灯,赵四浦舔湿了手指,轻轻地在窗户纸上戳开了一个洞。只见杨招弟侧身躺在炕上,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还浸湿了半边枕头。

赵四浦看着招弟伤心痛苦的样子,心里有了一丝感动和心疼。同时,脑子里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现在杨铁匠已经死了,我还有必要逃跑吗?不是正好可以和招弟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吗?还有这个铁匠铺,以后不就是我赵四浦的了吗?

想到这里,赵四浦原本惊慌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现在,当务之急是马上把杨铁匠的尸体转移走,然后再想别的办法。于是,他起身往院子外面走去。

赵四浦学着杨铁匠平时的样子,轻轻地安抚着卧在院门口的看家狗。看家狗摇了摇尾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赵四浦这才打开了院门,悄悄地去了院子后面的荒地。

此时正值子夜,无尽的黑暗将一切都吞噬了。赵四浦扛起杨铁匠的尸体,一路小跑着来到了东大滩河。由于连着下了两天的雨,河水暴涨,赵四浦将杨铁匠的尸体推进了河里……顷刻间,杨铁匠的尸体就被湍急的河水冲走了。

杨招弟当初的善心,却成了引狼入室的源头。现在,不仅被歹人毁了自己的清白之身,而且还搭上了爹爹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