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是人对客观世界的能动反映,是一种主客体的相互作用。现实的认识活动,并非主体与客体简单的二项式构成和直接的两极对峙,而是一个由主体通过中介理解把握客体的动态复合系统。
id="heading_id_16"1.认识中介的内涵
中介是相应于对峙着的两极(或多极)而言的,指对立的两极或多极之间的居间联系环节。一切对立物之间都是经过中介而连成一体,通过转化而联系的。认识系统中的中介,是认识主体和认识客体作为认识结构中的两极而相互连接、相互作用的中间通道、联系媒介和转换机制。在认识活动中,主体要以思想和观念的形式去把握、抓住以非思想和非观念形式而存在的各种对象,使之以信息的形式进入自己的头脑,成为自己的思想内容,这就必须有适当的转换媒介,如语言符号系统、概念范畴体系等。没有它们的转换作用,外部客体的信息要成为人们的社会意识是不可能的。而且,在现实活动中,认识主体不仅面对着那些自己的现实的感知—思维器官系统和活动—效应器官系统所能够直接掌握的对象世界,还面对着自身机体所不能直接掌握的复杂世界,这就必须借助于一定的工具、仪器,通过对它们的操作和利用而间接地实现对客体的观念掌握。这时,各种认识工具、仪器等,便成为人们间接地把握客体的中介。
“中介”在认识系统中的作用主要是功能性的,它的独特作用在于消除认识主体与认识客体之间原来所不可避免存在着的分离性和隔离状态,作为一种连接两极的桥梁而使两极之间不能直接发生的相互作用以间接的形式成为可能。恩格斯曾指出:“一切差异都在中间阶段融合,一切对立都经过中间环节而互相过渡。”[20]具体地说, 它是指那些在认识活动中居于主客体之间, 把二者联结成为一个矛盾整体并且传递它们的相互作用, 从而实现主客体之间的信息交换, 使主体观念地把握客观世界的过程、因素、环节,一切对立物之间都是经过中介而连成一体,通过转化而联系的。
id="heading_id_17"2.认识中介的类型
在现实世界中,认识主体与认识客体之间的分离状态是多种多样的,大体可以看作三种基本类型:一是时间方面的分离,指一定时代的认识主体与不同时期或时代的社会历史运动之间在存在的时间链条上的不同时性,即现实的认识主体与历史上的和未来的社会历史客体的矛盾;二是空间方面的分离,指特定地域、国度中的认识主体与他地域他国度的社会历史客体之间在存在的空间区域上的异地性;三是存在方式方面的异质性,指主体力求通过概念范畴体系、语言符号系统而以思想观念的方式掌握和再现。客观的现实的社会存在,正是由于这种种形式和性质的分离性的存在,产生了具有各种功能的认识中介。或者可以说,正是为了消除这种种性质和形式的隔离,主体努力地探寻、发现和创制着各种能够满足自己的这种种特殊需要的认识中介。
认识的中介系统包括工具系统和操作工具的方法系统。它们又可以分为物质工具和操作物质工具的方法与思维工具和操作思维工具的方法系统。在主体处理与客体关系的活动中,工具分别作为主体的运动器官、感觉器官、思维器官和神经传输系统的延长与放大,实现对客体的不同方式的观念掌握。各种形式的操作方法和操作程序,正是客体的结构和特性通过工具的操作和运用而对人的活动方式的要求和限定,它们使主体的活动方式和活动逻辑服从于工具的操作程序并进而与客体的运动逻辑和发展规律相接近、相一致,从而达到对于客体的真正了解、理解和掌握。
就主体对于客体的观念掌握而言,思维工具起着更为重要的作用。思维工具包括概念、范畴、判断、理论框架等,是人们认识的结果,是关于客体的信息的观念存在形式,也是主体观念地或理论地掌握客体的工具和手段。运用思维工具进行思维操作活动,必须掌握操作思维工具的程序和方法。这种程序和方法就是思维的逻辑和规则。思维的逻辑和规则受到来自多方面的制约和限定。首先,作为人脑和神经传输系统的一种特有功能,思维运动服从于脑的神经生理特性和脑电运动规律;其次,作为对客体信息的逻辑处理,思维运动法则实际上是客观事物的逻辑的观念再现,是客观逻辑通过实践逻辑向思维逻辑的转化;最后,作为一种符号化的思维操作,思维运动服从于语言符号系统的建构逻辑和操作法则,是概念、范畴、命题等思维工具的内在逻辑联系的集中和概括。
id="heading_id_18"3.语言符号系统的特点及其功能
认识社会,就其最终成果而言,是要以观念形式再现社会历史过程及其运动发展的规律性,实现对于社会历史客体的观念掌握。观念地掌握客体,意味着要在不实际地改变客体的现实存在状态的前提下有选择地采集、获取、加工处理来自客体的信息,使外部的现实存在的客体(实体、关系、观念等均如此)内容通过一种形式变换而以语言符号系统的方式进入人的头脑,成为思想、观念的内容。这便是社会存在向社会意识的转换。通过这种转换,携带着客体信息的“信号”转化为对主体来说有意义的“符号”,来自客体的各种零碎的、分散的信号经过过滤、编码,整合而成为有特定形式结构的系统,符号系统的形式结构成为客体的形式结构以另一种方式的再现,有一定意义和一定形式结构的符号系统成为一定内容的客体在主体的思想和观念中的再现。在这里,语言符号系统是外部客体向思维内容转化所必不可少的中介系统,是存在向社会意识、外部刺激向思想观念转化的形式变换系统。语言符号系统是社会认识主体观念地掌握社会历史客体的工具。
id="heading_id_19"(1)语言符号系统的意义及指称功能
语言符号系统之所以能够成为主体观念地掌握客体的中介和工具,在于它具有“一种三元关系:符号、意义、指称”[21]。 由于这种三元关系,它能够作为一种对主体来说有意义的指称而既与一定客体的信息内容相联系,又能为主体思想所理解和容纳,从而成为主体指称客体的中介。
语言符号首先是作为一种指称而与客体的内容发生关系的。语言符号是客体的信息内容的一种外在的表现体、代表者或指称物。符号与客体的关系,是能指与所指,或指称与被指的关系,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指称与被指称者、标志与被标志者的关系,一定符号代表着一定的事物。而代表了一定事物的符号又作为一种对主体来说有意义的指称物而与主体发生联系。对于主体来说,符号是有意义的。符号的意义代表了一定客体的信息内容。客体的信息内容作为符号的意义为人们所理解,便转化为主体的思想和观念。主体直接地掌握了符号的意义,便间接地认识和掌握了符号所代表的事物的内容。在这里,主体是通过符号而与客体发生关系的,或者反过来说,客体是以符号形式为主体所掌握的(也就是客体的符号化)。更具体地说,主体的思想、观念,是通过符号的意义而与一定客体的信息内容发生关系的。一定的客体信息是作为一定符号的意义而成为一定主体的思想内容的。因此,语言符号在主体与客体的相互作用中起着双重的作用。从客体方面看,它使一定事物以符号的形式进入到主体的意义世界之中,成为其中的组成部分,使客体的信息(不是事物本身)作为一定符号的意义而转化为主体的思想内容。从主体方面看,它则使主体通过一定的有意义的符号系统去观念地掌握外在客体成为可能。语言符号系统正是作为一种有意义的指称而实现着客体信息与主体思想之间相互转化、变换,充当着主体观念地掌握客体的中介。
id="heading_id_20"(2)语言符号系统的抽象性
语言符号系统之所以在认识的中介系统中占有突出的地位,在于它具有非语言符号系统所不具备的优点,这就是它的抽象性。由于这种抽象性,它获得了对于人的思维而言的可操作性,成为人们进行思维操作的工具。非语言符号系统,如手势、表情、体态、服饰、环境和实物等,与人们的第一信号系统相联系,往往借助于人们的感性器官来传递,具有实指和感性的特点,因而受到客观的时间、空间和语境的限制,在表达思想与情感的范围、程度、方式上都是有限的。而语言符号系统作为第二信号系统,具有非常鲜明的抽象性、概括性。列宁曾经指出,“任何词(言语)都已经是在概括”[22]。 语言符号的抽象性,首先在于就内容而言,它反映的是对象中的一般的、普遍的或共性的东西,“思想和词表明一般的东西”[23]。正是由于语言具有概括性,它才能够从现象进入到事物的内部,把握其本质和规律性,从而使得人类思想具有其特殊的深刻性。语言符号的抽象性,还在于就其形式而言,它是不占据实际的空间位置的一种代号、代码或指符。尽管在其现实性上,语言符号也要借助于一定的物质外壳(如声音、文字)等而存在,但它同时也可以作为一种没有空间体积的思想符号、内部言语而进入人的头脑,在脑电波的运动中得到存在,并发挥其功能。这就使得外部的现实的具有时空四维结构的无限的物理世界能够以语言符号的形式进入到人脑这个有限的物理世界之中,使得人脑这个有限的物理世界中能够包容、蕴含那个无限的思维世界,使得人们能以无限的思维世界去思考、再现那无限的物理世界。由此看来,正是由于语言符号的抽象性,才使得人脑这个“小宇宙”能够以语言符号的方式去观念地把握和再现外部世界这个“大宇宙”,使得人的“思维世界”不仅能探索和再现外部的物理世界,而且能够超越于现实的物理世界,摆脱现实的时空制约性,去建构起比现实物理世界更为丰富、多彩、精细的观念世界,达到思接千载、视通万里,在观念中创造出现实中尚未存在的理想世界。
id="heading_id_21"(3)语言符号系统的操作功能
正是由于语言符号系统具有抽象性的特点,因此,对于运动着的思维来说,它又具备着一种操作功能,成为主体从事思维操作,观念地分解和综合客体的一种必不可少的工具。黑格尔曾经指出:“因为理智所探求的是对象的普遍性、规律、思想和概念,所以它不仅把个别事物丢在后面,而且把它转化为内在的,从感性的具体的东西转化为一种抽象的思考的东西,这就是把它转化为和感性现象根本不同的东西。”[24]思维对于客体的观念把握,是通过对于代表着客体的不同要素、不同方面、不同属性、不同规定的语言符号在观念中的分解和综合而实现的。主体对于复杂客体的观念表现不是用单个语言符号可以完成的,而是借助于有内在联系的复杂的语言符号系统而实现的。表示客体的不同方面的不同言语、概念、范畴以一定规则和方式有序地形成具有一定形式和结构的言语链,或概念范畴体系。这种言语链或概念范畴体系构成一个意义群,成为客体内容的观念再现。在这里运用具有特定内涵、意义的言语、概念、范畴进行判断和推理,就是运用符号与符号的关系来研究客体内部不同方面、要素、结构之间的关系。客体仍然在人的外部现实地存在着,而客体的内容则作为一定意义的符号系统而为思维所抓住和掌握。思维对代表一定意义的符号进行分析、归纳、综合、演绎、解构、建构、编码、重组,进行思维操作,按照客体本身的存在结构和建构逻辑,形成具有一定的内在逻辑结构的语言符号系统,使之成为客体的存在状态、本质属性、运动过程和发展规律的观念再现,实现对于客体的观念掌握。这是一整个对于语言符号的思维操作过程,也是主体借助于语言符号而认识和再现客体的过程。在这里,人的思维能力和理性天赋,集中地表现为运用语言符号去再现客体,使语言符号的结构成为对象结构的逻辑再现,使语言符号所表达的完整意义成为客体内容的观念再现。因此,这是人类的一种“更为普遍的驾驭符号的天赋”[25]。这种天赋既是人在创制和运用语言进行符号化思维的长期进化过程中获得的,也在于语言符号作为一种可以多次分解重组的形式系统为人类思维提供了特殊的工具系统。
id="heading_id_22"(4)语言符号系统的可感性与表达功能
在具体的思维过程中,语言符号主要是作为一种“内部语言”而发生作用的。语言符号系统的运用,不仅“使一些没有语言就不能存在的思想成为可能”,还在于为那些“如果没有语言恐怕永远没有别人知道”的思想“提供了共同的表达方式” [26]。将人的内在的思想以外部言语的可感方式表现出来,这是语言符号的又一种功能,即对于思想观念的表达功能。
语言符号系统之所以具有表达功能,与它的可感性特征是分不开的。马克思曾经指出:
人还具有“意识”。但是这种意识并非一开始就是“纯粹的”意识。“精神”从一开始就很倒霉,受到物质的“纠缠”,物质在这里表现为振动着的空气层、声音,简言之,即语言。语言和意识具有同样长久的历史;语言是一种实践的、既为别人存在因而也为我自身而存在的、现实的意识。[27]
就其外在形式而言,语言是一种具有直接现实性的感性的符号系统。开始是感性的分音节的有声语言,后来又产生了感性的有形的书写语言。有声语言把时间作为主要的结构力量,使思想以声音语言符号链条在时间中的连续变换而得到表达。书面语言则把空间作为主要的结构力量,使思想内容以有形文字、图像的空间结构形式得以记载和再现。书面语言和有声语言是可以相互转换的。书写语言可以把声音符号系统转化为文字符号系统,即笔录口述,文字符号系统也可通过口述笔录而转化为声音符号系统,二者以不同的形式表达着人们的思想、观念。著名语言学家雅柯布逊曾说:“书面语言易于发展自己特有的结构性质,以致两种主要的语言变体——言语和文字的历史充满了互相排斥和互相吸引这种时而剑拔弩张、时而握手言欢的辩证现象。” [28]在现实生活中,人们表达思想常常是言语符号系统与声音符号系统交相为用的。通过报纸书籍杂志发表论文,参加各种会议进行直接思想交流,借助于电台广播发表演讲宣传等,正是通过这种种具体的形式,语言成为思想的直接现实,成为“把我们自己的经验加上外形并使之为大家共晓的一种工具”[29]。
id="heading_id_23"(5)语言符号系统的分立性与传播功能
罗素曾经指出:语言还有其他两种很重要的用途,它能让我们使用符号来处理与外面世界的关系,这些符号要(1)在时间上具有一定程度的永久性,(2)在空间内具有很大程度的分立性。语言符号在空间上的分立性,是就语言符号与客体之间的空间关系而言的。特定的言词、概念、范畴,一旦获得某种意义并成为特定对象的指符,它便具有了某种相对的稳定性和独立性。它可以离开其具体的对象而独立存在,并以其在含义上的稳定性而保持着它对于该对象的指称功能。尽管“言语和任何符号系统一样,是‘不纯洁的’,到处都留下‘踪迹’的‘第二级的’符号系统”[30],但这并不妨碍人们在交往中离开实际的事物而利用代表该事物的符号去真实地思考和讨论这种事物。而且,由于语言符号所获得的这种分立性,使得语言符号系统一旦产生出来便具有自己完整的内部结构和相对独立的建构规则,具有相对独立的运动方式和发展规律。人们可以对符号与符号之间的关系进行解构、变构、重组,运用语言符号进行观念创造,从而创造出现实中并不存在而在观念上和逻辑上都带有合理性和必然性的理想事物,甚至建构出一个完善美好的理想世界。语言符号所具有的这种特殊功能,当然有其非常积极的意义。人们一旦在观念上寻得了或建构起了某种理想事物或理想世界,便必然产生出一种实现它的内在冲动,并导致积极的实践活动,从而逐步地通过持久的努力去使之对象化、实在化,最终实际地创造出理想的客体或理想的世界。语言符号所持有的分立性,使得人们的思维有可能获得一个不同于现实的物理空间的抽象空间——“符号的空间”。就有机体空间而言,就行动的空间而言,人似乎在许多方面都远远低于动物。但是人的这种缺陷被人的运用语言符号的这种天赋所补偿,并且使得人能生活于和活动于一个其他任何动物都没有的抽象空间、思维空间和符号空间之中。只是由于有了具有分立性的语言符号系统,“人并非直接地,而是靠着一个非常复杂和艰难的思维过程,才获得了抽象空间的观念——正是这种观念,不仅为人开辟了通向一个新的知识领域的道路,而且开辟了人的文化生活的一个全新方向”[31]。
id="heading_id_24"(6)语言符号系统的永久性及其记忆功能
语言符号在空间特性上的分立性与其在时间特性上所具有的永久性是相互关联的。时间是空间的延续和流动。语言符号由于与其对象在空间上相分立,便能不随它所指称的事物的消失而消失,获得一种在时间上的永久性。任何具体事物都有其产生、发展和衰亡的过程,处于生成消亡的不断变化过程之中。语言符号则作为其一般的稳定性质的概括和反映,抓住其普遍的和本质的特征,因而能够不管其局部的变异,甚至整体的消失而保持对其的指称功能。语言符号所具有的永久性和分立性,是人类所具有的记忆功能的重要根据。语言符号则由此而不仅成为人们在同时性空间中传递和交流思想的工具,而且成为人们克服时间差异而在不同时代之间传授思想、积累知识的工具。“记忆”是所有有机体的一种一般功能。“记忆基质”被卓越的生理学家雷蒙定义为“一切有机事变的易变性中的保存原则”,记忆功能和遗传功能则被看作同一有机体的延续、保存和进化发展的两个基本方面。由于语言符号系统所具有的分立性和永久性,人类社会的记忆功能便采取了语言符号记忆,和由语言符号所创造的人类文化所特有的社会性遗传方式,并通过整个观念化的过程而得以实现。符号化的思维、符号化的行为和符号化的记忆相关联,形成人类活动和进化的显著特点。
id="heading_id_25"4.非理性因素在认识中的作用
从总体上看,认识是一个主体运用理性能力借助于一定中介能动地处理感性信息、不断地提升知识水平的过程,因而在很大程度上是一个理性化的过程。理性因素在认识发生、发展和实现的过程中居于主导地位。但是,完整的主体结构是理性因素与非理性因素的统一,任何主体的自觉能动活动也必然要求主体内在多方面因素的共同参与和协调作用。认识活动作为认识主体的自觉能动活动,不仅会调动起自身的理性因素的积极参与,也不可能把非理性因素完全置之度外,而必然将其纳入其中。非理性因素在人的认识过程中发挥着不可或缺和不能忽视的作用。对这个问题的认识,马克思主义既不同于理性主义,也不同于非理性主义。理性主义者把理性看作人的最本质属性,把非理性因素看作可有可无甚至妨碍理性发挥作用的负面因素,把认识看作人的理性方面单一地发挥作用的过程,因而仅仅关心认识过程的理性化、实证化和逻辑化方面,而忽视了其中的非理性和方面,实际上无法有效地说明认识的动因和动力。非理性主义者把非理性因素看作人的最本质属性,认为理性的过度张扬压抑了人的情感、意志等非理性方面,不仅使人片面化了,也把丰富多彩的认识过程变成了单纯的理性化和逻辑化的过程。因此,他们否定概念、判断、推理等逻辑思维形式在认识中的作用,把认识看作仅仅是灵感、直觉、顿悟的情绪化活动。这当然也无法实际地说明认识发展过程。
在马克思主义哲学看来,理性是人类所特有的一种本质力量,包含着抽象力、分析力、综合力、批判力、判断力、记忆力等,是主体认知定势中的那些条理化、规范化、逻辑化、程序化、秩序化的方面,它们规定着认识活动的目的与目标,充当着主体处理客体信息的背景和参照系统,制约着认识活动的途径、方式和方法,是认识活动中的主导方面。非理性因素包括情绪、情感、直觉、灵感、潜意识、精神气质、洞察力、兴趣、意志力、深层心理结构等,是人的心理活动中的非条理化、非程序化、非秩序化的方面。之所以把它们叫做非理性因素,是因为它们的存在和作用方式很难用理性方式、规范方式、逻辑方式、条理方式来加以描述和表现。当然,非理性不等于反理性,它们往往作为主体认知定势中的动因和动力因素而发挥作用,推动着认识活动的发展。正常的认识活动是理性因素与非理性因素相互作用、内在渗透、 协调作用的过程。对于理性因素在认识过程中的作用,前面已经作了必要的分析,这里侧重谈谈非理性因素在认识活动中的作用。
首先,非理性因素作为认识主体能力结构的内在组成部分,是人不可或缺的一种本质力量。马克思曾经指出:“人作为对象性的、感性的存在物,是一个受动的存在物;因为它感到自己是受动的,所以是一个有**的存在物。**、热情是人强烈追求自己的对象的本质力量。”[32]认识是人以观念方式对于外部世界的一种掌握,这种掌握根源于又表达着人对于外部世界的依赖关系。由对外部世界的依赖性而产生出人所特有的受动性。然而,人不会心甘情愿地受制于外部世界,而是力图以观念的方式和实践的方式去能动地掌握世界。正是在这种由受动向能动、由依赖向掌握、由受控向支配的转换过程中,产生出人所特有的**、热情、意志等非理性因素,它们作为人所特有的内在本质力量使人对于特定对象的活动成为可能。
其次,非理性因素是主体自觉能动地发动认识活动所必不可少的激发因素。在人的认识和实践活动中,贯穿着情感和意志等非理性因素的作用,它们通过喜、怒、哀、乐、欲等形式表达着主体对于客体的积极的或肯定的情感体验,又通过愿望、动机、兴趣等形式表达着主体对客体的追求和排斥,尤其是激发起人对于真理的追求。列宁指出:“没有‘人的感情’,就从来没有也不可能有人对于真理的追求。”[33]对于具体的主体来说,洞悉社会奥秘的浓厚求知欲望、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事业心、深刻的知觉力和洞察力等,都对真理的探求和认识的深化具有重要的激发和推进作用。
最后,非理性因素是认识活动得以不断推进的动力因素。认识活动的深化和发展是一个不断地克服各种矛盾与困难的过程,需要各种内容与形式的动力和推进因素。主体的意志品质在这里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优秀的意志品质可以推动主体根据一定的需要在一定动机的支配下自觉能动地调节自己的行为,实现一定的目的,甚至使人能够为了某种更为长远的利益和需要而控制眼前的利益和需要,以至做出一定的牺牲。正是坚强的意志可以帮助人们排除各种困难去推进认识的过程,实现自己对于真理的追求。
[1] 参见夏甄陶、欧阳康:《依赖与掌握:人与世界关系的两个基本方面》,见《马克思主义与当代》,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7。
[2]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220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3]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532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4]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1卷,341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65。
[5] 参见欧阳康:《论主体能力》,载《哲学研究》,1985(7)。
[6]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170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7]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169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8]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125、126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9]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38—39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10]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93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11] 同上书,54页。
[12]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72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13]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20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
[14] [苏]Φ·B·康斯坦丁诺夫主编:《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历史过程理论》,72页,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6。
[15]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122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16]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35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
[17]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125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18]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96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19]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73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0]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0卷,554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71。
[21] 夏甄陶:《认识论引论》,213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
[22] 《列宁全集》第55卷,233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0。
[23] 同上书,233页。
[24] [德]黑格尔:《美学》第1卷,47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
[25] [英]特伦斯·霍克斯:《结构主义和符号学》,12页,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
[26] [英]罗素:《人类的知识》,72、71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85。
[27]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81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8] 转引自[英]特伦斯·霍克斯:《结构主义和符号学》,140页,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
[29] [英]罗素:《人类的知识》,72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85。
[30] [英]特伦斯·霍克斯:《结构主义和符号学》,153页,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
[31] [德]恩斯特·卡西尔:《人论》,56页,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5。
[32]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169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33] 《列宁全集》第25卷,117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