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门外传来轻微的敲门声，又立刻止住，苏静婉正在妆台前哼着不知哪儿听来的小曲儿，静月帮她用茶花油梳着头发，轻轻一顿，示意有人。

“门没有栓，你可以直接进来～”

苏静婉看着镜子里眼角逐渐消失的细纹，心情颇好的喊到。

门并没有被推开，而是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一个人影出现在妆台边开着的窗子前，低声说道：

“你知道我会来找你？”

苏静婉将披着头发随意束在了身后，对静月点了点头，静月妾身福了一礼，又对窗外福了一礼，便退了下去。苏静婉这才转过身来看着窗外笑道：

“二姐姐妆安～妹妹腿脚尚不灵便就不刻意起身行礼了；二姐姐说笑，静婉也不过是随意猜测罢了，堂前二姐姐便是像有话要同我说的样子，只是我一路慢慢走着，也没等到姐姐，不想今夜姐姐突然造访，妹妹没有准备实在是惭愧——姐姐鲜少来这羌园里，何不进来坐坐？”

苏芸婉站在窗外没有动，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憋出来一句：

“我不欠你什么。”

苏静婉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茫然的望着苏芸婉。

苏芸婉看见她这副模样边来气，于是伸手扶住了窗栏，恶狠狠的说到：

“我本就不欠你什么！纵然你帮了我这次，也不过是为了你自己的前程！我不会承你这个情，你也别想我承你这个情！”

苏静婉莫名其妙的抬头望着苏芸婉，迟疑的开口：

“二姐姐……半夜造访羌园，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

苏芸婉咬了咬牙，似是气愤又像是羞赧，一言不发的握紧了窗栏，片刻后松手，便突然头也不回的转身而去。

苏静婉半晌无语的望着苏芸婉的背影消失在廊桥处，叹了口气。

这个二姐姐从来未到过她这羌园里来，小时候也对她不冷不热的，因此她们也很是不亲近，但也相安无事，今儿个分明是两全其美，怎的还过来冲她发脾气……苏静婉没多想，便慢慢的挪到了床上。

了却一桩心事，苏静婉自然是心情畅快，很快便入了睡。

晚上，苏静婉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到她站在一个孩子的旁边，可她不能触碰到东西，也不能说话，只能莫名其妙的跟着这个孩子走，直到听到一个声音：

“芸婉？怎么还不睡觉？”

苏静婉：……

怎么做个梦梦到她那二姐姐的身边来了……

苏芸婉回过头，望着许氏温柔的笑容，闷闷不乐的说到：

“小娘……爹爹说过要陪芸婉过生辰的，怎么这么晚了都还不来啊……”

许氏愣了一下，抱起年幼的苏芸婉，顾左右而言他：

“今儿个小娘亲手给芸婉做的溏心蛋可是不喜欢吗？”

“喜欢……可是爹爹怎么又不来……”

五六岁的小女孩眼底满是失落，低着头应蕴着泪点子。

许氏叹了口气，轻轻的劝到：

“芸婉乖，今儿个三妹妹病了，身体，你爹爹从外面请了太医照料你三妹妹去了，芸婉明儿再去给爹爹请安好不好？”

苏芸婉一下子哭了出来，边哭边喊：

“又是三妹妹！又是三妹妹！芸婉已经半月有余没见过爹爹了，为什么爹爹成日只陪着三妹妹，是爹爹不喜欢芸婉吗！”

许氏轻轻的哄着，用手帕擦着苏芸婉哭红的小脸儿，温柔的说道：

“爹爹不是不心疼芸婉，是三妹妹自小身子骨弱，又不像芸婉有小娘疼着，自然要多疼三妹妹些，知道了吗？”

苏芸婉怂了怂鼻子，轻声说：

“真的吗？”

“真的！芸婉这么听话，爹爹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嗯……那我就不讨厌三妹妹了，我明天可以去找三妹妹玩儿吗？”

许氏愣了一下，说：

“等三妹妹身子好些可好不好？”

“嗯！”

画面突然消融，接着一转就突然到了苏家府邸的门口，六七岁的苏芸婉站在门口，愣愣的望着远去的马车和队伍，眼泪在眼眶里滴溜溜的打转。

“为什么都不带芸婉去……芸婉会很乖的，芸婉什么都不要，为什么爹爹不在家里过年……也不带芸婉去呢……”

许氏领着众人寻了很久，才在门口找到了哭成了泪人的苏芸婉，她慢慢走上前，将身上的披帛披在了苏芸婉的身上。

“娘……我讨厌三妹妹……”

苏芸婉没有回头，依旧盯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尽管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

许氏蹲在她的身后，轻轻的环住她，声音也略略颤抖了起来：

“芸婉……答应小娘，不要讨厌三妹妹，好不好？”

苏芸婉抽了抽鼻子，没有说话，许氏接着说：

“若是没有主母……”

“若是没有主母，小娘早就已经被变卖到了青楼里过苦日子，我知道的……小娘，我知道的，要知恩图报，可是……可是主母已经不在了，为什么爹爹只能看得到三妹妹……可我就想要爹爹时不时看看我，可我……可我……娘……”

苏芸婉打断了许氏的话头儿，将那听了千百遍的劝慰，许氏无言以对，只能紧紧的将苏芸婉抱在怀里。

寒夜里，万家灯火照着小团圆，许小娘与苏二小姐抱团在那风雪中哭着，苏府的红灯笼那么艳丽，那么明亮，灯下，却是一片漆黑。

苏静婉沉默的看着面前年幼的苏芸婉，想起这是何时；每年逢过年佳节的时候，京城总会热闹非凡，但也同样喧嚣吵闹，不利于她的心疾，因此每年小年夜祭祖纳祠后，父亲都会带着她，到葬着母亲的修竹所过年，可是上了苏芸婉及许小娘的时候，仅有寥寥数次。

画面再转，便是到了苏芸婉将将十一二岁的模样。

那一日苏芸婉在房间里绣花，侍女兴高采烈的走进来，告诉她家主从江南回来了，马车已经到了京城门下。

苏芸婉高兴坏了，父亲去江南商谈布新近两月，于是她扔下针线便领着侍女向大门处走去，想要亲身前去前院迎接父亲。

正走着，便迎面撞上了先一步回府的四哥哥，于是她笑着行了一礼：

“四哥哥安～风尘仆仆的，可是车马劳顿累着了？”

苏家四哥儿苏倾笑着回到：

“二妹妹安，近来可好？瞧着二妹妹急匆匆的，定是赶着要去迎接父亲！”

苏芸婉轻笑着点了点头，又有些紧张的问道：

“父亲这些时日身体可好？”

苏倾点头，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说道：

“你可不必前去了，我记得平日里你最爱江南府先生的字画，父亲这次去江南可是特别抽了一日，竞了足足三张真迹回来，一路念叨着“婉儿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