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威压而来的声音刹那间响彻整个观云楼,叫人不寒而栗觳觫不止。
但很快一层结界便笼罩了趴在地上的夏青鸢,消弭了那股让人心生畏惧的恐慌。
“哦?我还以为是什么值得一会的世外高人呢,怎么?如此低的修为,却有着如此浓郁的生灵之气,难道也是长白山上的妖精?”
面前的人就这么凭空而立,浮在了观云楼外的空中,黑色的浓雾将其形貌完全掩盖起来,雌雄莫辨的声音带着疏远而又惹人生疑的距离感,让人分不清楚面前的人是男是女。
顾月朗皱着眉头望着面前的人,并没有说话。
“不对不对,如果是妖精,这个境界是不可能化为人形的,所以呢,你要不要说说看,你到底是谁?”
来人好整以暇地站在空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一股味道莫名的香气便随着来人的动作溢出,下次原本是惊恐的趴在地上减少自己的存在感,闻到这香气之后,突然神色变得恍惚,站起来就要往楼顶走,却在一刹那,又稳到另外一股清凉的气息,一瞬间清醒了过来,神色带着几分慌张的向着天花板上望去。
来人,没再整理自己的头发,言语间也带了几分玩味:
“哦?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加镇定一些嘛,你让我越来越好奇了呢。”
夏青鸢一头雾水,但出于本能以及对顾月朗的信任,她并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的当自己不存在,好尽量不给她爹爹添任何麻烦。
可虽然他是这么想的,但是下一刻她却突然听到楼顶有一道声音,由远即近的出现在她耳边:
“可是我却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耗在这里的呢,虽然很感兴趣,但是抱歉啦,不管你是不是妖精,我都要用最快的时间解决这里的琐事~”
夏青鸢正趴在楼梯边向上方张望,突然眼睛一花,接着看到顾月朗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站在观月楼的顶端,神色严峻的望着她。
她没有回头,感受着身边猎猎的风声,和后颈处的沉重以及空无一物的脚下,就突然明白了过来。
“……爹……爹爹?”
顾月朗面色难得的阴沉了下来,其实面前的人不过是一个斩执后期的小辈罢了,但他这具人类的身体所能调动的灵力,实在是有限,若非是他本身所具有的浩瀚的生气,此刻,便是连墨墨也救不回来。难道只有寄希望于那个在长白山上见面的男人吗……
面前的人见他半天不说话,似乎是觉得有些无趣,便突然之间缓缓从烟雾之中探出神来:
“我道是,这世界上居然还真有妖怪和人类衍生出感情来的,就说怎么可能嘛,你救下的那个傻小子,连男男女女都分不清楚,就一味的说那是爱情。那好吧,既然是爱情,那么为爱而牺牲自我,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是吧?”
男人的长相其实不差,无论是穿着或是打扮,都带着一股鬼魅似的妖惑意味,他穿着一件颇为中性的长袍,转而尖起嗓子用女声说道:
“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妖精罢了,你又能为你那愚蠢的同伴做些什么呢?”
顾月朗没有回话,拼尽全力抵抗着这话语中带来的对神识的压迫,足足几息才反问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又到底对墨墨做了什么?”
来者颇为意外的挑了挑眉:
“墨墨?奇怪,难道他原来没有自己的名字吗?我以为是他逗我玩的呢,他还把这个名字告诉你了?真稀奇,他不会是真的喜欢上我了吧?哦?还是说我此刻应该表现的淑女一点,然后穿上裙子,免得让他如今这般田地了还幻想破灭?”
夏青鸢悬浮在空中,其实此刻她并不好受,因为全部的力量维系都在她的脖子上,但她尽可能的不发出声音,等待着她爹爹解决当前的难题。
顾月朗脑海里快速回忆着墨墨曾经说过的话,记接着拽取一些重要的,有关面前这个人的话题,然后回应到:
“他说你善良,温柔,还说你虽然长的不是很漂亮,但是却是人间少有的娴雅女子,可如今看来,他居然连一点都没有说对。你伪装成一个女人,接近他究竟要做什么?”
来人顿了顿,记着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一样,笑出了声,好一会儿才停下,擦了擦眼角,然后指着面前的观云楼上断裂的寒石锁:
“我要做什么?这不就是答案吗,送上门来的生机旺盛的妖精,终有一日会派上用场的,这不。就排上用场了?”
顾月朗皱眉,暗自将灵气编织再行囊后,提声说道:
“你以为这样就能逃脱天道的惩罚?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虽然能延后天劫,但一旦涉及到王室,就算你扛得过天劫,你就再无修得仙阶的可能!”
“爱谁谁修。”
来者逐渐隐在了迷雾中:
“我不在乎。什么狗屁修仙,又是什么狗屁天道,和我有什么关系?反正这苍天无眼,合道?让人作呕!”
“正义?惩罚?那些都是什么狗屁?如今我拥有强大的力量,生杀予夺,却要受到惩罚,那当初那些人日日欺辱我的时候,这狗屁的天道,又做了什么?冷眼旁观?”
顾月朗自觉引出话题拖延,立刻回驳到:
“无论你曾遭遇过什么,但至少现在你还活着,那便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
“活着!?没什么大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什么大不了,那些痛苦,那些折磨,你都不曾知晓,却和我说没什么大不了?”
男人的情绪激动了起来,打断了顾月朗,声音变得扭曲而怪异:
“他们说我没有娘,所以生的女气,日日欺辱嘲谤谩骂,我就忍了,可有朝一日为官的父亲觉得丢人,竟将我逐出家门日日流浪与野狗争食……搞,他是生父,我也可以不恨,但那些昔日高高在上的少爷们,见我落魄到那种境地,也不肯放过,说着’既然他这么女气,不如我们将他好好打扮一下送入秦楼,看看有没有人光顾他’我拼命挣扎,拼命求饶,还是没能逃脱,被送入了胭楼,见我没受什么苦还是细皮嫩肉一副好皮囊,老鸨又想讨好那几位公子哥,边收下了……他们生怕没人光顾,还是倒贴钱得明码标价,那些嫖客,那些贩夫走卒为了钱,为了泄欲,我身上任意施为的时候,一个人,两个人,后来数不尽的人,他们在笑,笑我,也笑那简单而来的钱财。这狗屁天道呢?也在笑?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他们玩够了,觉得无趣时,就把我丢在桥下,我本以为就会这样屈辱的死去,被一个经过的老修发现我有炉鼎的天赋,对我下阵厄咒的时候,天道又在做什么??”
男人突然平静了下来,随手一挥,将顾月朗蓄集在身后的法力打散,轻轻的说:
“没有用的。”
他探出手,轻轻的抚摸了夏青鸢侧着看他的脸:
“从那一刻起,酣畅的饮尽了所有绝望与痛苦的我,再没有力气向上天或旁人发出一丝祷告和祈求的我。就已经知道了,只有自己才是可以依靠的。”
“当我绝望的拼尽全力反噬了那个老修,挣扎从那混着血和脏污的痛苦炼狱里爬出来的时候,我就知晓,那些仇恨,要由我,一一亲手报答。”
夏青鸢愣愣的盯着这个男人,哪怕隔着迷雾,她好像也突然懂得了此人的心情,却因为脸颊受制,无法开口说话。
“那些高高在上的公子哥儿啊,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