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供销社出来已经是上午十点了,这时候太阳才露出个脸蛋,悬在半空中,只给光明,不给温度。
“将军。”人还没进屋呢,就听见里面传来下象棋的声音,占上风的张毅一脸嫌弃的看着江睿军开口道:“我说你这人也活了大半辈子了,为啥下棋还是这么臭?”
被吐槽的江睿军哪里受过这气,把棋盘上面的棋推的到处都是:“不下了,不下了。”
“你又耍赖皮,棋下的臭,棋品还不行。”
被一直嫌弃的江睿军吹胡子瞪眼的,气的浑身发颤:“我干啥要把你接过来过年,我这不是膈应我自己吗?走走走,你自己回去过年去,别来我家了。”
江睿军被戳到痛处了,说话也过分起来。
张毅不受这气,连忙站了起来:“你当我想来啊,来了还得陪你下棋,老江啊,我不是开玩笑,跟你下棋那是要折寿的,你瞅瞅我今年都六十岁了,还能折几年寿,你就放过我吧。”
“哼。”江睿军气的直哼哼。
他觉得他下棋也没有那么差,只是别人要吃他的棋他不知道往哪里跑罢了,但是他还是知道象棋的大概规矩的。
另外张毅说自己棋品差,那就是无稽之谈,他……
行了,江睿军自己也辩解不下去了,他看向张毅:“走走走。”
张毅正转身往外走,就看见一大群人走了进来,带头的是于华。
张毅就跟得救一样,连忙吆喝道:“弟妹啊,你男人要不得,脾气差,下棋差,棋品差。”
两人发生了啥,说了啥话几个人在外面听的一清二楚。
江义看着自家老头子还坐在那里生闷气,就开口道:“张叔你可别和我爸见气,我爸那人啥性格你还不知道吗。”
“我啥性格?”江睿军一听有人说自己坏话,那气的啊,捞起桌上放的奶糖就要往江义身上扔。
结果准头不好,扔到刘文志身上去了。
只听见哐当一声,糖落在地上,刘文志额头也红了一块儿。
“爸,你咋能打人呢?”江玖连忙把刘文志拉到沙发上坐着,自己则轻轻的揉了揉被奶糖打了的地方:“你看看这脸都红了。”
被揉着额头的刘文志笑的一脸贱。
“哪里红了?他这么黑谁看的出来。”江睿军开口道:“笨的很,也不知道躲一下。”
江睿军话是这么说的,但是另一只手已经掏了瓶药油出来递给江玖。
生怕自己女儿还要唠叨自己,江睿军看向一旁看笑话的江义,气就不打一处来:“你刚才躲什么躲?”
江义:“爸,我真没躲,是你准头不行,你这样的要是去当兵我都不稀罕要你。”
江睿军被气的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的灌了下去,人才舒坦了一点。
“张哥来了啊。”于华捂着耳朵,尽量隔绝掉这两爷子的吵闹声,她转而对着旁边的张毅开口道。
现在的张毅没于华记忆中那么精神了,她记得那时候的张毅戴着副眼睛,手里面永远抱着一本书,脑子里面全都是各种各样的配比,化学工程式。
现在的张毅头发白了一大圈,戴了一辈子的眼镜也早就丢了,整个人佝偻着背,哪有曾经的半分风采。
于华指着张毅的眼睛开口道:“你不是近视吗?眼镜呢?”
这下,江义和江睿军也不嬉皮笑脸了,一群孩子也安静了下来都看着张毅,等他的答案。
张毅嘿嘿笑了两声,转而又开始长吁短叹:“又不看书,又不搞研究戴什么眼镜?可别脏了我的眼镜。”
时代对张毅来说是不公平的,这个时候很多人选择了和命运搏斗,可是也有很多人,搏斗不起了,则选择和命运妥协。
张毅是第二种。
他从搞研究的知识分子变成了扫马路的环保工人,比上其他人算运气好的了,可是回想起以前的生活,张毅还是忘不掉。
江睿军走上前来,朝着张毅呸了一声:“就没见过你这么没出息的人,你瞅瞅那么多人受了委屈,有哪一个像你这么消沉的?”
“你怎么不说说那些自杀的呢?”
话题走向了一个沉重的角度,而知道历史起因,过程,最终结尾的江玖也跟着走向沉重。
“不是说了让你继续搞化肥研究吗?你还担心啥?”江睿军拽着自己的好兄弟坐了下来:“现在已经有几个人官复原职了,不要着急,下一个可能就是你。”
江玖耐着性子听江睿军把话说完。
刚才她一听见张毅是搞化肥研究的,未来还可能继续搞个化肥研究,她那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
她可没忘记黄立新的麦种,现在就卡在肥料这一步上。
如今的祖国还是头正在恢复元气的雄狮,很多关键技术也都处在卡脖子的时候。
就比如现在用的化肥,很多都来自日本,自己国家只能生产一些配方简单,制作简单,同时效果比较一般的肥料。
就连这普通的国产肥料都不是每个大队,每根苗都能用得上,更多的生产队都是农家肥,自己沤肥用。
张毅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啥叫让我继续搞,那就是下放,让我去鸟不拉屎的地方做研究。”
张毅是位知识渊博的科学家,不过他没有电视里面或者书里面写的那么高大上,他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