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裹挟着浓烈的酒气,步伐摇晃,甚至还有些瘸,像是在这儿已经等了许久。
“去哪儿了?”他哑着声音问道。
虞归寒不喜酒味,在对方刚靠近时便微微蹙眉,往后稍稍退了半步。
然就是这样一个动作,却像是激起了对方的脾气,使得他立即扑上前来。
“死丫头,跟你娘一样的怪物,也敢嫌弃你老子!”
说罢抬起蒲扇般的大掌,劈头盖脸便扇了下来。
虞归寒哪里会让他碰到自己,当下侧身一躲,他便踉跄着摔在地上。
“父亲当真想跟我动手?”她冷声问道。
虞远山经此一摔也清醒过来,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目光如同淬了毒一般。
但不消片刻,他便换做一副恍然清醒的模样,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头。
“喝高了,脾气控制不住,寒儿见谅。”
虞归寒也不跟他废话,单刀直入,“那父亲深夜等候在此,有何指教?”
“过两日就是虞家宗学开课的日子,我来与你知会你一声,好叫你早些准备。”
“先前父亲不是允我在家自习?”她不解。
毕竟前世在知晓了虞归寒的天赋之后,他便一直供着自己研究,根本没有让她融入家族的打算。
而今却是莫名改变了态度。
“父亲也是为了你好,毕竟有高人指点,总要好过你一人单打独斗。”
还真是新鲜了。
“父亲难道不怕我会暴露?”她捡着虞远山在意的点问起。
谁料对方忽而面色阴沉,咬牙切齿。
“你还好意思说?未经我同意,你便将此事透露给了大长老,以致于七房如今处处受制,还拿什么隐瞒?”
“大长老可没往外说,父亲现在怪我,是否为时尚早?”
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虞远山眼中的怒火几乎化为实质。
他那双毒蛇一般的眼睛死死将虞归寒盯住,又像是在透过她,看向另一个人。
然这情绪并未保留太久,不多时,虞远山便面露缓和。
“行了,为父怎么安排,你就怎么听从。”
说罢摆了摆手,转身晃荡着离开。
“别和你娘学,跟我虞家作对,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虞归寒眉心紧蹙。
她的母亲名为文瑶,身份不明,据说虞远山从浮水秘境初见她便一面倾心,非她不娶。
然好景不长,一年内她便因难产而死,虞远山移情别恋,她的存在便更无人问津。
而今,他又为何频繁提起?
甚至还说她是……怪物?
思及此,她叫住了虞远山。
“父亲说我娘是怪物,为何?”
问这话时,她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虞远山,魂力如丝线一般将他缠绕在其中。
本就烂醉的人被这么一压迫,竟是恍惚一瞬,断断续续说出了心中隐秘。
“我在长阁……见过她……”
长阁设立在谨思堂,是记载虞家历史之处,更是禁地。
“她为何会在藏宝阁?”虞归寒追问。
然虞远山则是晃了晃头,强行打断这股犹如被支配的不适,虞归寒也只能迅速收手,防止暴露。
“少管你娘的事情,我说什么,你听着就行。”虞远山厉声吩咐了一句。
虞归寒也只能压下心中诸多疑惑,应声说是。
两日之后,虞家宗学开课,四长老亲自来接她。
这般殊荣就只有虞归寒一人,让瞧见此景的虞雪又是一阵咬牙切齿的嫉妒。
“今儿老夫带你熟悉熟悉路线,待明日起,你就要自己前往宗学了。”
飞舟之上,四长老如是对她嘱托。
看他对自己的态度颇有殷勤,虞归寒便知他必定有别的心思,于是也没拐弯抹角。
“四长老亲自来接我,应当有话吩咐吧。”她道。
“你这丫头聪慧,老夫对你甚是满意。既如此,老夫也就直言了。”
四长老闻言捋捋胡须,笑眯了眼,“老夫不才,在虞家宗学也占得师长一席,更与你父亲关系亲厚。你若拜老夫为师,往后在宗学,老夫也能多多照应你。”
这是收徒来了。
虞归寒认定的强者不多,莫说四长老,就算是谨思堂的那几位老祖宗,她也是没放在眼里的。
是以心中嗤笑,面上却只作淡淡。
“承蒙四长老器重,但我既入了宗学,便不想要这个特殊待遇。”
“小丫头想法是好的,可有时候,也得掂量利弊才行。”四长老凉凉说了一句,好似断定她会后悔,“老夫等你想清楚。”
虞归寒随口应下,也根本没放在心上。
今日说是开课,其实最主要的,还是让众人熟悉一下日后进学的环境。
所以一大早宗学便有不少师兄师姐等候在门口,只待新生入学好做接应。
“你就是那位虞家七爷的嫡女、在内门考核中夺得第一的虞归寒?”
验证完身份,那名接待的师姐颇为惊讶地问了一句。
虞归寒本不想太高调,压低声音回道:“我是。还望师姐莫要声张。”
“我明白我明白。”师姐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唯有那一双杏眼好奇地盯着她看,其间好奇溢于言表。
“我叫虞天蘩,是大你三届的师姐,以后若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说着不等虞归寒回话,她便地凑上前来,“我带你去与其他新生会和吧,今儿没什么事情,主要就是带你们在学院四处走走。”
少女的态度十分殷勤,但眼中尽是真诚,倒也不让人讨厌。
最主要的是虞归寒认得她——前世少数能被她看上眼的虞家人,虞天蘩便算一个。
“那就劳烦师姐了。”她微微颔首,以作礼貌。
“不劳烦不劳烦。”虞天蘩连连摆手,带她朝里走去。
“我还以为你们这种天之骄子,都眼睛长在头顶上呢,原来也有这么谦和的。”虞天蘩毫不避讳地谈论起来。
而虞归寒闻言一挑眉,“师姐是遇到目中无人的新生了?”
“可不是。不就仗着自己受宠……”虞天蘩嘴快抱怨了一句,但很快就察觉不妥,窘迫地挠挠头闭嘴不言。
虞归寒却猜道:“师姐是说虞锦吧。”
“你怎知晓?!”
“我与她是一届,在内门考核上吃过她的亏。”
提及此事,虞天蘩面上的神情稍见古怪。
“她说是你违规杀死了虞天钟,才导致她考核失败,你却因家族帮扶风生水起……当真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