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九章 复活(1 / 1)

寂静王冠 风月 3527 字 6天前

黑暗的殿堂中,黯淡的火光照亮了圣徒雕像的残破面孔,遍布苔藓和裂隙的雕像从墙壁上延伸而出,手持着火把,凝望着黑暗的深处。

丝丝缕缕的惨绿色气息在这庞大的殿堂中氤氲着,宛如活蛇一般地窜动着。在凄厉的旋律里,那惨绿的雾气不断地膨胀、收缩着,每一次收缩,黑暗中便发出了尖锐的惨叫。

那几个呻吟的声音在雾气的深处痛苦挣扎着,嘶哑地咒骂。

“卢多维克,你如何胆敢窃据教皇之位!”

“黑乐师……你身为枢机主教,与黑乐师勾结,卢多维克,神怒之!神怒之!神的怒火早晚会将你化为灰烬!”

“卢多维克大人,我愿意投降,愿意向您效……”

那个哀求的声音还没说完,便发出一声惨叫,毒雾中传来清脆的骨骼碎裂声,紧接着,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

“你可以杀了我们,卢多维克,但萨罗满圣殿绝不会容忍你这样的罪人亵渎!圣城千年的荣耀,绝不会毁在你的手中,绝不会!!!”

话音一落,毒雾里便传来了一声闷响,燃烧生命的神圣光芒亮起,旋即被无处不在的黑暗扑灭。

雾气和黑暗里,传来源源不断地咀嚼声,血水飞溅,落在圣徒的雕像上,染红了它们木讷的面孔。

直到最后,一片寂静中,再无声息。

仿佛有风来。

那惨绿的雾气蠕动着,汇聚在一起,化作细细地一线荧光,重新回到了一座头骨酒杯之中。

酒杯被一名枯槁的老乐师捧起,阴森一笑,回头看向身后。

“碍事儿的解决了,大人。”

于是,黑暗中,脚步声响起,一行人走进火光之下。

那些身披神圣教袍的神甫们伫立在火光下,脸上却带着狰狞阴森的鸟嘴面具。

直到确定空气中再无毒物残留之后,为首的老人才摘下面具,露出卢多维克的面孔。

他伫立在那几具残缺的尸体前面,面无表情地看了它们一眼。

“这种分不清时局的蠢货,为什么走到哪里都这么多?”

无人回答。

手握着教宗权杖,卢多维克走向了地底大殿的最深处,那一扇青铜门扉,凝望着上面的狰狞浮雕。

在那庞大到令人瞠目结舌的大门之上,是三个青铜浇铸的丑陋人像,头戴枷锁的罪人们凝望着脚下的门扉,痛苦挣扎,不愿意接近。

而就在门扉之上,无数阴森而华丽的浮雕中,数百个常人大小的铜像浮雕在门扉上演绎着地狱的痛苦,代表着救赎的天国之光照耀着他们,令他们渴望地抬头,凝望着门扉中央那被天使们环绕、侍奉着的光芒之人。

这是地狱与救赎的门扉。

卢多维克伸手,抚摸着那青铜之门上的痛苦面孔,便露出怜悯地微笑。

这便是只有历代教皇才能够踏入的禁地,封存着神圣之釜的隐秘圣所,唯有赤之王才能够得知、踏入、掌握的神圣殿堂。

萨罗满圣殿。

“尼伯龙根。”

卢多维克开口,于是,阴暗的顶穹上便有平静的声音响起:“圣座,有何吩咐?”

“没有什么吩咐,只是想要感谢你而已。”

卢多维克凝视着面前的三寸虚空,淡淡地说道:“萨罗满圣殿隐藏在圣城的最深处,如果没有你的指引,恐怕我现在还找不到通过‘米诺陶思之路’的方法。”

“为教皇引路,这是我的应尽之责。”

“你认可我是教皇?”卢多维克的眉头微翘:“真是有趣,那么多人类认为我得位不正,可一个天灾却愿意承认我教皇之位。”

“对我而言,教皇就只是教皇而已。”

尼伯龙根回答:“我跟人类达成的契约是记录他们存留的故事。

在故事之中,‘圣座’这个角色和其他人并无什么差别,既然您是由西斯廷会议选拔而出,那么,您就是‘教皇’。

饮下神圣之血之后,您便是新的赤之王。”

“你不为自己选择立场么?”卢多维克嘲弄地笑了:“堂堂天灾,竟然像是墙头草一样。”

“记录者不能存在立场,否则记述便会有失偏颇。”

尼伯龙根说:“‘三贤人’与人类同存,但各有自我的本质和道路。我不是指导者,也并非引领者,只不过是‘见证者’而已。

见证事象、记录事象,存留事象,这是我的责任。我不阻拦别人来阅读这些故事,也不会去尝试改变它。

如果您觉得我包藏祸心,大可不必相信我。”

尼伯龙根的话语简单又直白,却令卢多维克笑了:“尼伯龙根,你真觉得自己无所不知么?”

“现在还不能。”

尼伯龙根回答:“只要不断的见证,不断的记录,不断地观察,总有一天,我会的。”

“那就祝你早日完成这个不存在可能的梦想吧。”

卢多维克挥手,令他的声音散去。

大殿重归寂静。

“终于……要开始了啊。”

卢多维克凝视着面前的大门,轻声呢喃。

黯淡的光芒下,所有从者恭谨地后退,拜伏在地,唯有卢多维克一人上前,举起了手中的教宗权杖,肃声吟诵出开启门扉的秘语。

“凡有血气的就必一同死亡,凡人必仍归尘土。”

崩!

教宗权杖嵌入了地上的嵌孔中,令庞大的广场为之震颤。钢铁摩擦的声音中,在地上,无数同心嵌套黄铜之环旋转,机枢展开,露出广场之下密密麻麻的齿轮,那些齿轮彼此沿着轨道巡行,碰撞,迸发出火星,又彼此摩擦,扭转,迸发出宏伟而庞大的力量。

那种可怕的力量从铜和铁中迸发,却超越了物质,仿佛凌驾于生与死之上,超越了常人的想象。它在黑暗中运行,点燃了火焰,融化了铁石,迸发出宛如龙吟的巨响。

暴风从黑暗中席卷而来。

地狱之门轰然洞开——

叶青玄从痛苦中醒来,抬起头,看向双手。

双手依旧被钉在铁壁之上,银钉遍布血迹。有的时候生命力太强也不是好事,血肉已经弥合了,就仿佛是生长在了银钉之上,稍微一动,便疼得钻心刺骨。

黑暗中,有脚步声传来。

“你恢复得比预想的要快啊。”

原罪之衣撇了一眼牢笼之外的塞缪尔,黯淡的光芒中,塞缪尔披着赤红的外袍,看不清下面的躯体,可裸露在外的头颅却是破碎又残缺的,左半边头颅已经消失无踪,残留的面孔上写满了憎恨和癫狂。

“打开笼子吧。”塞缪尔沙哑地说:“刚刚收到了卢多维克大人的消息……一切顺利,现在已经不需要他了。”

“那就交给你了。”

原罪之衣最后看了叶青玄一眼:“尽量留下大脑吧,保存他的意识……把他当成礼物,我的主人会承你的情。”

“不。”

塞缪尔罔顾了一位黑暗众卿的友谊,咬着牙,发出森冷的声音:

“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原罪之衣一愣,正想要说什么,却传来了‘卡啪’一声脆响。

宛如瓜熟蒂落。

叶青玄的头颅从肩膀上脱离,滚在了地上。

至死,脸上都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

漫长的黑暗之路中,卢多维克沉默的前行。

在圣城的最核心,教皇宫之下,萨罗满圣殿隐藏在以太界的碎片中,被重重设施拱卫。

哪怕打开了地狱之门,可门后依旧有数不清的结界和歧路在保卫着它的存在。

正是因为明白其重要性,人类才如此工于心计地想要守卫它的存在,乃至用尽了一切能够想到的办法,埋下了能够制造出的一切陷阱,藏起了所有有可能被发现的痕迹……

纵使神祗降临,亦会短暂地迷失在这一片无尽的黑暗中。

可教宗权杖却焕发着隐约的光芒,照亮了前行的道路,引导着卢多维克笔直地向前,不顾周围的幻象和流光,推开了一重重大门。

一路上无数精心设计的陷阱都沉寂在那光芒之中,纵使如此,那泄露出的凤毛麟角也足以令人心神颤栗。

宛如在万丈悬崖之上的钢索上巡行。

直至最后,卢多维克已经降落在了以太界的最深处,从内侧走进了那一座神圣之城里。

在无数群星的拱卫之下,宛如天国一般的光明和辉煌中,最后的大门,也在他的面前无声地开启,展露出深藏在其中的庞大空间。

在那一片光芒无法照亮的昏暗中,耸立着一座古老的祭坛。

仿佛石质的大釜屹立在祭坛上,承接着一缕飘渺的光芒,酝酿出了晶莹剔透的圣血。

凝望着那石釜,哪怕深沉如卢多维克,眼神中也亮起了碧绿的火光:

“神圣之釜……”

可就在那一瞬间,他脸上的笑容便消散了。

因为祭坛之后,有沙哑地咳嗽声响起。

像是经年的肺病发了,那个声音咳嗽地撕心裂肺,痛苦非常。直到最后,才勉强地止住,取出一块手帕擦拭着嘴角的口水。

“不好意思,最近身体不太好。”

那佝偻的老人扶着祭坛的边缘,缓缓从后面走出,看着卢多维克时,神情就变得分外无奈:

“而且后背有点疼啊,尤其是……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的后心那个本应该被一把匕首贯穿的部位哪怕现在那里依旧完好无缺。

在那一缕飘渺而神圣的光芒照耀中,老人抬起了面孔,露出了那张熟悉的面孔,令卢多维克的表情越发的难看。

他早已经应该死了。

遗体在众多的主教的见证之下,被火焰烧成了灰烬,葬入地宫之中,与历代教皇一起。

可现在,本应该早就死去的前任教皇却站在神圣之釜的前方,端详着或许是杀死自己的幕后黑手之一,却露出笑容。

那笑容带着愉快和嘲弄,却令人觉得分外见鬼。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前任赤之王,最著名的便是铁面和冷漠那个人,是绝对不会笑的!

“我还活着,你是不是很疑惑?”

前任的教皇一屁股坐在祭坛的台阶上,笑着,展开了双手,神秘地说道:“如你所见,就像是圣典上说的那样……”

“我复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