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菜市场买了一斤芥蓝,小贩顺手折了一撮葱给你。这是一个多么亲切和蔼的优良传统,其他卖家绝对看不到的现象。
我们小时候还争论,到底是吃葱的二分之一的那白色部分,还是三分之二那个绿的,有些人在洗菜时还把葱尖拉断扔掉,是不是浪费?
理论上,在家里做菜,你喜欢吃白就吃白,绿就绿。但是到了餐厅,当然整条葱都派上用场,不必讲究,这道理和吃芽菜一样,家庭主妇可以折断头和根,大排档根本不管这么多。大众能吃的,一定美味。葱最好是生吃,最多也只能烫一烫,过熟了失去那份辛辣和荤臭,就变成太监了。
早上在九龙城街市三楼的熟食档吃东西,先从茶餐厅档要一个碗,到面档去添大把葱段,再去卖裹蒸粽处讨一大碗黑漆漆的老抽,大功告成。
任何食物有这碗东西送,没有一样不好吃的,葱就是那么可爱。
给人家请鲍参翅肚,吃得生腻,最佳食物是清蒸老鼠斑、苏眉,只吃酱油和葱,淋在白饭上,这时的饭已不是饭,是一道上乘的佳肴了。
友人徐胜鹤兄也喜葱,在他办公室楼下的“东海”吃饭,就来一大碟葱和蒸鱼的酱油,他的旅行社叫“星港”,向侍者说来一碟星港葱,即刻会意。请客时上此道菜,吃过之后无论哪一个国家的人,都拍案叫绝。
山东人的大葱又粗又肥,白的那节是深深地长在泥土之中,故日本人称之“根深葱”,吃拉面时少不了它。大葱不容易枯烂,买一大把放在冰箱里面可以保存甚久,半夜肚子饿时来碗即食面,把大葱切成两个五块钱铜板那么厚,加在面上,吃了不羡仙。
南洋人少见大葱,称之为“北葱”。长辈林润镐先生每次在菜市场中看到大喜,立刻买回去油炸,炸得皮有点发焦,再用来炒肉或红焖,说也奇怪,葱像糖那么甜。
最终还是要生吃。弄一块包烤鸭的那种面皮,再来一碟黑面酱。吃时就把原型的那根大葱点酱,包了皮双手抓着就那么大咬之,简直像个原始人,但是山东人看了,一定爱死你,当你是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