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广阔的视界(1 / 1)

富有同理心的人们——这些“梦想家”与理想主义者——拥有一种完全得之于意外的奇妙能力。他们在早年往往会深受自我怀疑、不安全感以及刻意取悦他人的习惯深深困扰。而一旦他们的人生之旅因为和心理变态的遭遇而脱轨,原本舒适的生活被连根拔起,他们之前一直信赖的处世之道似乎再也无法给他们带来快乐。这种抑郁沮丧最初会让他们相信自己也许再也找不到幸福,但是它也最终会把他们送上寻求爱、正义与智慧的冒险之旅。一旦踏上这条征途,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让“梦想家”停下脚步。

而如果全世界的“梦想家”都联合起来呢?

那我们应该就拥有足够改变世界的能力了吧。

家庭、工作单位与社会

虽然这本书最初是想要写给在恋情中受到创伤的幸存者们的,但是实际上遭遇心理变态的虐待的隐患无处不在。它在过程中主要表露出来的特征有:理想化、对性格的模仿以及随之而来的贬低与自我同一性侵蚀,其应用范围并不仅仅局限于恋爱关系,更多见于B组人格障碍群体。你的上司、父母、兄弟姊妹、朋友、同事,甚至邻居,都有可能给人带来这样的体验。

在家庭中,你也许曾经在童年遭受过来自于双亲之一的如此虐待,他(她)只把你视为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的工具——他(她)对你总是有过高的期望,而且你也意识到他(她)自己在行为上永远不可能满足这样的预期。而如果你不遵从他(她)制订的规则,你就会立刻受到冷落和嘲讽作为惩罚,让你感觉自己毫无价值,甚至不被自己的父亲(母亲)所爱。当你终于不堪重负的时候,他(她)又会把你一直以来绝望地渴求的赞扬和肯定倾泻到你身上。哪怕是在自己的家里,你都感觉每一天都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这个家从来就不是你身后坚定的后盾与根基。你可能需要数年的专业治疗与自我调节,才能逐渐消除这种持续性洗脑的影响。

在工作岗位上,你可能遇到过那种控制狂同事。他(她)施展个人魅力闯进了你的职场生活,而一旦得其所愿,他(她)从来不介意在背后捅你一刀。他(她)无时无刻不在对他人窃窃私语、搬弄是非,通过巧妙而隐蔽的三角关系让整个单位的人都对你另眼相看,而如果你站出来捍卫自己,你反而会听起来像是发疯、讨人厌的那个:因为你居然敢和整个单位最讨人喜欢的员工作对,这个人分明跟所有同事都是那么亲热。(当然,除了你。)

别忘了还有那种心理变态的上司。他(她)的魅力往往让他(她)很快得以上位,他(她)很可能就是那个可以随便给你找不痛快的经理,因为他(她)知道你对此束手无策。他(她)向你脸上扔什么你都得乖乖接着,因为毕竟是他(她)给你发工资,任何反抗都可能让你直接被炒鱿鱼。他(她)会不负责任地挪用公司的资金,从来不肯定员工的业绩,并且毫不留情地铲除任何自己看不顺眼的人。他(她)是霸凌者和控制狂,却总有办法让自己看起来清白无辜。

然而社会上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思路:心理变态往往也是很有用的人,有时候甚至不可或缺——至少在工作岗位上他们能够下定决心,做出常人难以取舍的艰难决定。但是真正与心理变态共事过的人们一定会立刻对这个看法全盘否定。心理变态总是会招致混乱,给业绩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外加把整个办公室的工作氛围搅个底朝天,而且他们在这么做的时候还总是有办法洗清自己的嫌疑,把罪责都推到别人身上。为了自己得到晋升,他们从来不介意毁掉其他同事或者下属的事业和生活,实际上他们还巴不得能这么做呢。

而如果以上这些都还不够可怕的话,那就想想这些人在心理上天生有着对权力、金钱以及犯罪的难以抗拒的渴求吧。罗伯特·哈尔博士的作品已经揭示出,在监狱服刑人员中,心理变态所占的比例实际上出乎意料的高。

那么那些没有进监狱的心理变态又在哪里呢?华盛顿?华尔街?

诚然,在这个世界上的不少地方,欺骗、背叛、损人利己都是完全可以接受的——它们甚至是符合环境的预期的。政客通过个人魅力和华丽的承诺上位,而一旦他们真的坐到那把椅子上,我们往往会愤怒地发现他们的所作所为与之前的言行相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种状况是如此常见,以至于政客的承诺现在差不多可以等同于深夜喜剧秀上的段子,但是这其实一点也不好笑,仔细想想,这分明非常恐怖。

我们总是被亲自选上去的政客背叛,而我们居然已经习惯于这种行为,甚至认为它是正常的。我们居然相信成年人有理由像个任性而霸道的孩子一样行事,相信政治家有理由做出永远不会兑现的承诺,相信政府有理由唾弃它曾经发誓要批准的文件,我们居然相信这都是正常的。

可是这不是正常的,这不是什么政斗大戏,这不是一群曾经正派的男男女女被手里的权力腐蚀。

这是B组人格障碍的活体展示。

这是寄生虫依附于一个由梦想家和理想主义者组成的强大的国度的表现;这是有毒的人们获得了权力并恣意运用的表现;这是领导我们的居然是不惜践踏那些他们本应推行的标准的伪君子的表现。

不论走到哪里,心理变态都会带来伤害和损失。而在我们试图去理解一位心理变态时,不管他(他)是虐待狂的恋人、阴险狡诈的同事、控制欲强烈的家长,还是心理变态的领导人,我们都行走在一条共同的通向自由的路上。首先,我们要牢记这个世界上有毫无良知与同理心的人们存在。其次,我们要学会珍视自己身上的这些品质,而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

“15%现象”

我们身边隐藏的反社会型人格者,其实远比更加明显可见的厌食症患者要多得多,他们的数量是精神分裂患者的四倍,并且是罹患其他重大疾病——比如结肠癌——的患者的一百倍。

——玛莎·斯托特博士《隔壁的反社会型人格》

我不是一个特别擅长应付数字和数据的人,但是我觉得这些数字还是值得获得更多关注。

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的研究结果显示:

·一般人群中的6%有自恋型人格障碍(NPD)。

·一般人群中的5%有边界型人格障碍(BPD)。

·一般人群中的2%有表演型人格障碍(HPD)。

而玛莎·斯托特博士的研究表明:

·一般人群中的4%有反社会型人格障碍(ASPD,反社会型人格或心理变态)。

这些都属于集群型人格障碍,而根据以上的数据分析,每七个人中就有一个这样的人格障碍者——因为他们占了总人口的15%(我在计算和列举时都舍去了小数,只是为了列举出这样的一个总的共病率)。

现在你不妨想象一下,这总人口15%的人群,绝大部分都自由地活跃于社会生活之中。所以从数据上看,你很有可能每天上班路上都会在无意之中和这些狡诈的控制狂擦身而过——没准儿今天早上给你端咖啡的那个店员就是呢。

所以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问题?

问题就是,公众对这种异常普遍的人格障碍现象几乎毫不知情。如果你向自己的朋友们发问,问他们是否知道边界型人格障碍是什么,你觉得他们中有几个能回答这个问题?又有几个能给出正确的答案?

同样的,你觉得自恋型人格障碍就是那些特别爱照镜子的人吗?表演型人格障碍就仅仅是总想博取他人的注意力那么简单吗?

你可能会发现,很多人至少都听说过心理变态这个概念,但是他们是否知道真实的心理变态和《犯罪心理》或者其他连环杀手故事里的形象有什么不同?他们是否知道那些埋伏在日常生活中的通过魅惑与操纵强行闯进他人生活的掠食者存在?他们是否知道那些挂着一副清白无辜的假面,把毫不设防的受害者的生活搅个天翻地覆的变色龙的存在?

B组人格障碍主要体现在情感、良知、同理心与感受方面——这些可能也是人类最重要的品质。所以为什么学校从来没有教过我们关于这种人格障碍的事情呢?为什么这种人格障碍从来都得不到公众的注意?

更何况社会上居然有15%(我会不断重复这个数据)的人口是由身患这种无法治愈的严重情感障碍的人构成的啊。由于他们症状的隐蔽性,我们对他们一无所知。如果某人开始试图了解这些人格障碍,往往是因为他(她)已经受到了他们带来的伤害。

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在为时已晚之前把这样的人辨认出来呢?

这四种B组人格障碍者会分别表现出许多彼此相异的症状,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性:人格障碍者在基本的人类情感上通常会表现得不健康、浅薄、不合常理,甚至根本不拥有正常的情感。这种症状在拥有不同障碍的不同个体上自然会有完全不同的体现,但是受害者的感受往往都是相似的:理想化与去价值化。B组人格障碍者无法和他人建立自然的情感联系,所以他们只得通过胡萝卜加大棒的恶性循环来模仿这种联系(虽然这并不一定是有意识的)。

这本书就是为了帮助那些遭受过这类创伤的幸存者而写的,我希望他们可以通过阅读找到心中问题的答案,更快地重寻理智。所以我不会过多着眼于不同的人格障碍在细节上的差别,因为B组人格障碍者留给幸存者的影响都是一样的:困惑、无助以及毁灭性的情感打击。

当我们终于认识到,总有那么一群人不能像我们一样去感受这个世界的恩赐,一切似乎就得到了合理的解释。一旦我们不再把自身的良知和善良投射到每个人身上,那些难以接受的行为也就不是不能理解了。对于我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来说,对这些人格障碍的认识就是拼图上缺失的最后一片,一旦我们把那幅画面拼合完整,它就注定要改变我们的生活。

在本书开头提到的三十面示警红旗可供你参考之外,以下是关于这四种人格障碍的简略概述。

自恋型人格障碍

根据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的标准,一个被诊断为自恋型人格障碍的个体,其行为应该至少符合五个以上以下列举的特征:

·期待被视为优越而特殊的存在,即便并没有在行动上落实任何优越的行为或者成就。

·期待从他人处获得持续的关注、仰慕以及积极的支持。

·嫉妒他人,并执意相信他人也在嫉妒自己。

·沉溺于对巨大的成功、吸引力、权力以及智慧的幻想。

·缺乏对他人的感受或欲望产生共情的能力。

·在言行和态度上傲慢自大。

·期待获得不现实的特殊待遇。

在人际交往和恋爱关系之中,这种特征往往体现于蜜月期的早期理想化过程,他们会通过奉承来把你训练成持久的正能量来源——好暂时地满足自身对仰慕的渴求。但是由于他们嫉妒又傲慢,你很快就会发现,你们的二人世界里没有属于你个人的快乐空间。一旦你不能满足他们总是迅速变化着的标准,你就会被贬低、批评、去价值化,直到你再也不能为他们所用。理想化与去价值化之间**裸的落差会让你感觉心碎、迷惑并且毫无价值。

边界型人格障碍

根据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的标准,一个被诊断为边界型人格障碍的个体,其行为应该至少符合五个以上以下列举的特征:

·竭尽全力去避免一切发生在想象和现实中的放弃行为。

·在人与人的交往中呈现出紧张且不稳定的行为模式,通常表现于在理想化和去价值化这两个极端之间的跳跃。

·自我同一性混乱,自我意识和对自身形象的认识的波动性表现得明显而持续。

·对至少两项潜在的自我伤害行为非常冲动。(比如消费无度、纵欲、滥用药物、暴饮暴食、野蛮驾驶。)

·反复出现自杀的企图、姿态或威胁,也可能体现为自残行为。

·由情绪反应引起的情感不稳定。(如强烈的偶发性烦躁不安、冲动易怒、持续数小时乃至数天的焦虑。)

·持续不断的空虚感。

·行为失当,难以控制愤怒情绪。(比如经常发怒,怒气持续时间长,并时常反复表现为肢体冲突。)

·与压力相关的、临时性的妄想症状或严重的人格解离症状。

在人际交往和恋爱关系之中,这种特征往往体现于蜜月期的早期理想化过程,他们会通过奉承来把你训练成持久的正能量来源——好暂时地填补他们内心病态的空虚。但是由于他们过于冲动易怒,你很快就会发现,你们的二人世界里没有属于你个人的快乐空间。一旦你不能满足他们总是迅速变化着的标准,你就会被贬低、批评、去价值化,直到你再也不能为他们所用。理想化与去价值化之间**裸的落差会让你感觉心碎、迷惑并且毫无价值。

表演型人格障碍

根据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的标准,一个被诊断为表演型人格障碍的个体,其行为应该至少符合五个以上以下列举的特征:

·如果他(她)不是注意力的中心,他(她)会觉得非常不舒服。

·和他人的互动往往不是表现为不恰当的勾引,就是恶意的寻衅滋事。

·总是呈现出浅薄而急速变化的情绪表现。

·坚持使用外在形象来吸引他人的注意。

·说话方式总是格外浮于表面,缺乏具体细节。

·装腔作势、自吹自擂,表现出强烈的戏剧性做派以及夸张的情绪表达。

·非常容易接受暗示,非常容易被他人或身边的状况影响。

·总是把关系看得比实际情况更加亲密。

在人际交往和恋爱关系之中,这种特征往往体现于蜜月期的早期理想化过程,他们会通过奉承来把你训练成持久的正能量来源——好暂时地满足自身对注意力的渴求。但是由于他们既热衷于寻衅滋事又爱夸大其词,你很快就会发现,你们的二人世界里没有属于你个人的快乐空间。一旦你不能满足他们总是迅速变化着的标准,你就会被贬低、批评、去价值化,直到你再也不能为他们所用。理想化与去价值化之间**裸的落差会让你感觉心碎、迷惑并且毫无价值。(你猜出我这么重复是想干什么了吗?)

反社会型人格障碍

根据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的标准,一个被诊断为反社会型人格障碍的个体,其行为应该至少符合五个以上以下列举的特征:

·无法尊重并遵守社会规则,难以表现得遵纪守法,经常做出可能招致逮捕的行为。

·控制欲:频繁地使用托词与借口控制他人;利用勾引、魅惑、花言巧语以及巴结讨好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虚伪,不诚实。表现为重复性地撒谎、使用别名、为了个人的利益或是享乐驱使他人。

·行事全凭一时兴起,难以预先做出计划。

·冲动易怒,富有攻击性,往往表现为重复性的肢体冲突或冒犯。

·对自己和他人的安全都毫不在意。

·缺乏责任感,表现为难以承担长期工作或难以遵守经济上的契约。

·缺乏后悔之心,对自身给他人带来的伤害与错待不是漠不关心,就是强词夺理地寻找借口来使之合理化。

给咱来点烘托气氛的鼓声呗?因为接下来的重点是……

在人际交往和恋爱关系之中,这种特征往往体现于蜜月期的早期理想化过程,他们会通过奉承来把你训练成持久的正能量来源——好暂时地满足自身对迷惑于掌控他人的病态欲望。但是由于他们虚伪又无情,你很快就会发现,你们的二人世界里没有属于你个人的快乐空间。一旦你不能满足他们总是迅速变化着的标准,你就会被贬低、批评、去价值化,直到你再也不能为他们所用。理想化与去价值化之间**裸的落差会让你感觉心碎、迷惑并且毫无价值。

首先,我得为把同一段话重复了那么多遍道个歉。

但是咱们再想想那个数字,全部人口的15%,我个人认为它的重要性完全值得一再重复。如果某人对你的看法能从最高峰瞬间跌至最低谷,你至少得知道这绝对不是正常的。当你初次与一位B组人格障碍者邂逅时,你可能会以为自己全部的梦想都成了现实,那个人会用汹涌澎湃的爱与赞美将你淹没,把全部的能量都倾注在你身上,就好像你在他(她)眼中是世界上的唯一。

但是就像上文对症状的描述一样,这种理想化并不是真实的。它的根基在于心理变态对你病态的需求,这种需求可能是仰慕、填补空虚、注意力或是操纵。但是不论具体表现如何,这种理想化实际上都与你本人的特质无关。因为在B组人格障碍者看来,你并不是一个拥有情感的人,你只不过是一种填补他们情感上的匮乏的方式而已。正如同多见于迷信崇拜的洗脑一样,他们的理想化过程不过是对你的笼络,唯一的目的就是牢牢地抓住你的信任与爱,这样你才能成为滋养他们病态需求的源泉。

一旦你再也不能满足那心理变态冲动而难以实现的需求,你的美梦很快就会变成梦魇。你会被逼至绝境,却又无法表达自己。你的每一个博取那个人同情心与同理心的企图都会落空——你常用的社交策略全都不奏效。这会让你逐渐相信,自己大概真的是疯了,哪怕在这个人进入你的生活之前你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昔日那个活泼开朗的你迅速化身为一个焦虑、偏执、绝望而着了魔的可怜虫。

这是**裸的虐待与破坏。

而我相信这一切应该有所改变了。

每个人关于具体应该改变点什么都有自己的看法。当社会对人格障碍人群的认识逐渐加深,我们也看到一些罹患人格障碍的人士站出来表示自己不应该被如此区别对待,因为人格障碍并不是他们的选择——就像肤色和性取向一样。可是问题在于,肤色不会让人去侵蚀他人的自我同一性,肤色不同的人们不会因此而对他人多一份仇恨和敌意。同性恋也不会因为自己的性取向而试图操纵自己的伴侣。

但是这也让B组人格障碍者成了一个独特而敏感的话题。有这种情感障碍的人看起来完全健康而正常(甚至比没有人格障碍的个体还要正常),可是这样的人会用这张正常的面具作为掩护去恣意伤害他人。

其他的生理或心理失调现象都没有这样的问题。

有些人可能想过要去“帮助”或者“治愈”这样的人,但是我就把话挑明了吧:我一点也不关心这种事。心理学家和科学家们的确在辛勤地钻研这些人格障碍的成因与针对疗法,但是就现在而言,这些人格障碍依旧无法治疗、不能治愈而且分布广泛。

所以不如再看看眼前的问题,想想我们如何保护自己。

在我个人看来,改变的第一步不妨从教育做起:从把我们的声音传达出去做起。帮助更多的人认识到心理变态并不都是泰德·布迪那样的连环杀人狂,他们可能就是我们身边那些貌似普通的人。至少要让更多的人可以辨认出有毒的、控制狂的行为,让他们学会区分别有用心的奉承和真诚、健康的爱慕。

第二步应该是验证:帮助幸存者走出黑暗,告诉这些伤痕累累的人他们并不孤独。我们应该相互交流经验,学着理解那些曾经被用在我们身上的操纵手段。你的故事在最开始听起来一定显得荒诞又疯狂,但这也是遭遇过B组人格障碍者后的典型反应,一旦你找到了正确的标签和关键词,你就会发现成千上万和你一样与那种噩梦奋战过的伙伴。

接下来的一步是疗伤:不再关注那些施虐者,而是把注意力放到受虐的幸存者身上。你要搞清楚,自己在这段经历中到底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建立合理的边界意识,重拾对自己的尊重,时刻反省自身的不安全感和弱点,这样你就能重新开始寻求更加健康与幸福的情感。

最后一步便是自由:一旦你学会了辨认那种有害于你的人,你就能发现和他们打交道并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收获。你不会再试图修复他们看似破碎的心,而是把自己的能量用在同样富有同理心的朋友和恋人身上。不管B组人格障碍者可能对你做出什么承诺,他们都不会——也不能——为了你做出实质性的改变。

一旦这些步骤都得到了落实,我们就解决了大问题中的一些小方面。我重新找回了自由,我们学会了如何在今后的人生中远离心理变态的伤害。但是如果我们退后一步,从更宏观的视角去看待我们的社会、组织机构以及文化……那15%又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我们的确有一个问题需要面对,但我也是个乐观主义者——而我们乐观主义者就是执着于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虽然现在这话听起来不怎么可信,但是我向你保证,只要你坚定地沿着那条通向自由的路走下去,总有一天那段和心理变态的纠缠将不再成为你的困扰。就算你回顾那段过去,它看起来也不过是一段诡异且近乎有些不真实的遥远时光而已。它不再让你紧张、不再让你喘不过气来,它静静地在你心中的一角安顿下来,并逐渐变成了更好的事物。到了这一步,许多幸存者会选择告别我们的康复论坛,这总是让我悲喜交加:因为告别了友人而悲伤,却更因为看到他们斗志昂扬地开始人生的新冒险而欣喜。

毕竟在治愈了创伤之后,我们每个人都会有一条与众不同的只属于自己的路要走。有些人可能选择重归日常生活,此后再也不和人格障碍者产生半点纠葛;而另外一些人可能会选择留下来,帮助更多幸存者走出黑暗;在此之外还有一些人,他们缓慢地把自己的个人经验转变成了对同理心和良知如何影响世界的更为深刻、宽广的理解。

可是一切最终都得回到那15%的问题。

一旦我们亲身经历过那理想化与去价值化的循环,我们就可以在生活的其他方面也察觉到它的存在:从虐待狂的伴侣,到控制狂的同事和上司,再到推动世界前进的满口谎言的政客,这种循环无处不在,而我们找到了看破谜团的突破口。我们注定无法和蓄意伤害并控制他人的人们共存,那种邪恶不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概念——它有着确凿无疑的名号。而正是这个名字把越来越多的我们联系起来,为我们解开了之前无解的困惑。

但是与总人口的15%这样庞大的数据相比,我们可能根本就还没有触及问题的表面。一定还有许多人在困惑无助中等待着答案——那些原本温柔、善良的人在误导下质疑自己最优秀的品格。只需要一句简单的话,这些迷途的梦想家也许就能重获自由,并就此改变人生的走向。从互助社区成立的第一天开始,我们的目的就是向这些梦想家伸出援手。

想到每天都会有不知多少像他们一样正派的好人成为心理变态的猎物,我就不由得感到沮丧和悲伤。因为我对此无能为力。诚然,我们的确为了让更多人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存在而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是绝大多数来到我们身边的人,都已经与反社会型人格、自恋狂或控制狂有过不只一星半点的交集。

而这些幸存者只是广大的人群中极小的一部分。

所以那些根本不知道自己遭遇了什么的人要怎么办?那些依旧陷在理想化与去价值化的循环中不得解脱的人怎么办?那些依旧生活在噩梦之中,不知如何治愈自己的伤痛的人怎么办?那些在遭遇过恶情人之后,却依旧年复一年地追逐着病态的情感,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经受过虐待的人怎么办?那些依旧徒劳地试图和心理变态讲道理,试图用同理心唤起那永远不会到来的反馈的人又要怎么办?

我希望这本书能带来一点小小的改变,但是我们眼前的问题依旧巨大。

这个世界上总共有七十亿人。而每七个人里,就有一个天生注定要通过理想化和去价值化,去操控和压榨其他人类。我的数学很烂,但是这个数我还是算得出来的:这个世界上大概有十亿人是B组人格障碍者。

让我们再想想这十亿人的构成,他们可能是连环约会狂人、频繁跳槽的员工、依旧逍遥法外的罪犯以及冷血无情的权力追求者。他们永远在寻找新的受害者,从一个资源跳跃到另一个资源,不带任何犹豫。我简直有理由相信,这么小的一部分人群,一定给世界招致了和他们的数量不成比例的诸多麻烦。

而这十亿人之外的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

如果你想知道我的答案的话,我认为一场战役正在拉开序幕。这不是那种炮火连天、硝烟弥漫的战争,而是捍卫人类良知的战争。在我们的历史中,人们讲述过那么多对抗恶人的故事,从岩洞里的壁画,到童话传说,再到今日人们口中传唱的流行歌曲,在我看来,它们描述的都是同一个现象:心理变态与梦想家之间的战争。

我们也曾经见证过无数由人与生俱来的天性而起的斗争:肤色、取向、性别、种族……但是通过人权运动家们数十年的努力,人们终于放下了愚蠢的成见,意识到那一切与人的性格和品行都毫无关联。而既然的确有数以十亿计的人们在伤害着他人,我们又为什么还在对莫须有的假想敌的魔女狩猎上浪费时间呢?

我们所理解的爱、同理心以及同情心的未来在遭受着威胁。这些品质到底是强项还是弱点?人类的良知到底是进化中伟大的一步,还是它只不过是个可以被挖掘之后利用的破绽?

从某种程度上说,我真想搬到深山里去,自此再也不用听见“心理变态”这个名词——没准儿早晚有一天我真的会这么做的。但是现在不行。现在的我深知自己必须面对这个挑战,这个我们的时代最重要的问题之一。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美好而神奇的事物值得我为之奋战。

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就全看我们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