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珂一番话说完,一群中年将领相对露出惊容,高括喊妙道:“明日烧山,火势一起,势必就阻断了敌军前锋的退路,到时候,他们回不去,只有朝着凉州城冲杀出一条活路,我军为了拦截会采取不计目标的箭阵压制,敌军肯定又是一番死伤。”
高括越来越佩服这位少年将军了,起初他对他的服从是因为身份,如今是一位将军对将军的认可。
陈清然点头,又背手踱到柳珂的身前,道:“柳珂,虽然人家都说你是书生入军营来错了地方,但是我觉得其实你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将才。”
柳青见气氛缓和,打趣道:“既然如此,将军就给我表哥升个官吧,做粮官屈才了。”
陈清然小手一挥,豪气道:“打完后莫说升官,到时候我们凉州军要啥有啥,百姓铁定都拿我们当天神供着。”
一群大老爷们忍不住笑了,七嘴八舌道:“到时候升官了,我还驻扎凉州,咱们这儿民风淳朴,多舒坦啊。”
“哈哈,我要去长安,我还从来没见过长安的内城是什么模样?”
“我看你是想趾高气扬的带着你媳妇回长安见老丈人!”
陈清然听他们说完,转而声音一肃道:“宋明,李放听令。”
“李放,宋明,点兵二百,着西宁军服,各带一桶火油,于后夜子时之前埋伏在两山上,到时听战鼓号令点火,记住,去的每个人手间系红绳,你们回来红绳就是你们的标识,到时会有吊篮接你们上来。”
李放、宋明各立身行礼,领命说是。
陈清然又指着城头上的士兵接着道:“他们这些人,包括定北军的三万人,以及凉州所有的边疆普通士兵,他们背乡千里来当兵,他们绝大多数人目不识丁,朝中无人,能够出人头地的只有凤毛麟角,他们绝大部分人一生只能做一个士兵,他们要么战死埋骨边关,能回乡除非边关安定,皇上大赦天下,或者身体残疾,又或者服役满二十年,他们可以领一百两的抚恤银回乡。二十年,一百两纹银,这就是他们的人生。”
“我们对他们有责任,虽然我们一己之力担起的有限,但我们必须要做。”
“你们要带着他们安安全全的回来。”
李放、宋明激动的眼睛一红,他们是走了多大的运,才会遇见这样的将军?
两人坚定道:“将军放心,属下一定待着两百人平安归来,阵前杀敌。”
十月十二,正是夜色最更深露重的时候,凉州的正前方传来阵阵沉闷的轰隆之声,地面隐有震感,马嘶人鸣之声持续经久,城里的的官兵起了一点小骚动,陈清然躺在床上,睁开眼睛听了一会,外面的声音渐小后,她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十月十三天色微亮,陈清然起床,自己动手洗漱完,正拿着馒头咬了一口,柳青进来主动拿了一个馒头,惊叹道:“这次他们来的人可是够多的。”说时他注意看着陈清然的脸色。
“嗯,我知道,会打赢的”,陈清然接过来应了一句就再无下文,柳青也就没再问,他知道思追如今思虑很多,两人都闷头西里呼噜的吃饭。
正吃着,帐篷的门帘忽然被“咣”的一声推开,“将军!”门口站着一个小兵,脸上还有一些灰土,显然是还没洗脸。
“来了?”陈清然问他。
“山头上已经看见人马了。”
陈清然起身随手拿了两个馒头,往外走,递了一个给小兵:“走,看看去。”
嘴里啃着馒头,溜溜达达的上了城墙,城墙上早就围满了士兵,正是早饭的时侯,不少兵手里都拿着吃食,扒着城头往外看。
陈清然上去扒拉开两个小兵,也伸头往外面看,基本和他们一个姿势。
身边站着一个兵,嘴里啃着干饼问她:“将军,乖乖的,这回来了多少人啊?”
远处的山头,人影绰绰,更远处的关隘处,黑压压的一片人马望不到尽头,陈清然嘴里随口应着老兵:“不少,吃饱点,一会有力气砍人。”
战鼓还没响,主城墙上站满了士兵,这帮在凉州城常年驻守的兵,也算小打小闹的身经百战,知道还没到要打的时候,全围在那跟看热闹一样,七嘴八舌的议论,陈清然也围在那看了一会,黑压压的人马到了关隘处就不再往前走,队伍从中间一分为二上了两边的脊山,他们的动作很快,没多久的功夫,山上就传来阵阵伐木的声音,很快两山上炊烟四起,敌军在做饭了,伐木也是在做撞城门的桩子和云梯了。
陈清然看着前方的动静,手里的馒头已经变得冷硬,她几口吃完,拍拍手里的残渣,回身豪迈的扯着嗓子吼了一声:“黄参军,何在?”
黄参军从人堆里挤出来躬身抱拳:“末将在。”
“传令,击鼓!备战!”
战的鼓声由缓而急,鼓声一响,城头上的士兵全在瞬间抖落一身慵懒的,小跑着鱼贯下了城墙,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留下当班站岗的士兵腰背笔直面孔肃穆,目视前方。
鼓声中陈清然继续向金先锋下令:“开库房,把箭羽搬上来,传令弓箭手全部上城墙。”
鼓声持续半盏茶的功夫,鼓声一歇,城墙上已经准备就绪,两排射手在三道城墙上一字排开,他们身后的盾牌手,手持盾牌手握单刀,他们的军服在风中咧咧作响,冷冽而肃穆。
两座山上的炊烟渐熄,敌军吃早饭了。陈清然站在城楼上目视着前方对黄参军说:“击鼓吧。”
身后的战鼓随着黄参军的一声令下,忽然就如同暴风骤雨一样骤然响起,这是冲锋的号令,两个侧翼城墙上的鼓声呼应着同时响起,一时鼓声震天,灌响整个天地间。
随着急促的鼓声响起,凉州城前方的两座山上起了多处浓烟,只片刻的功夫,浓烟之后就看见了明火,很快,用眼睛能看得见的速度,火依着风势在小范围内连成了几片,两山上开始出现人嘶马扬的混乱之声。
城楼是凉州城的制高点,对面距离百米两山上的情景看得清楚,火势已经呈水漫之势在两山间迅速散开,敌军开始还试图组织救火,但很快乱了阵脚,满山都是惊慌乱跑的士兵,火海里阵阵惨叫呼号之声不绝,前面快要蔓延成火海,有人开始往后山跑,但很快后山也窜起了滚滚浓烟,火势最大最先燃烧起来的关隘两侧,树木倾倒,泥沙树枝滚滚而下,堵上了那里的关口,第二道阻截羌人往回撤的防线已经烧起来了。
漫天的呼号着往山上冲去的人群中,稀稀拉拉的逆流而下几个人,速度很快,从山脚的浓烟处钻出,飞快的向凉州城扑过来。
陈清然看着白日焰火,冷冷的下令:“弓箭手上箭,准备。”
自己手中也拿着把弓箭,箭在弦上,只等时机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