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司明马不停蹄的赶到诛邪剑宗时,却没有看见设想中的战斗,只有残留的烽烟以及残破的山体证明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大战。
“发生了什么,你们联手把犴野兽王击退了?”司明找到了虞疏影等人,疑惑的询问。
“兽王一看见我们,就转身逃跑了。”
红豆也是一脸疑惑,她得到司明的提醒,知道这名兽王有多么强大,实力还在她的外公之上,就算现在的司明也坦诚没有必胜的把握,来之前她已经做好了苦战的准备——虽然是把身体交给司镜玉来苦战——结果还没出力,对方就逃之夭夭了,有种挥拳打中空气的郁闷。
司明思忖,难不成犴野兽王看见红豆等人后,心血**,算到他马上就要赶来,于是及时抽身逃跑,不给他群殴的机会。
最后,还是诛邪剑宗的现任宗主郑景元说出真相:“复生的兽王没有了圣邪之力。”他的断臂已经重新长了出来。
“原来如此,这是我来到蛮洲后听过的最好的消息。”司明恍然大悟,语气变得轻松起来,“没有圣邪之力的犴野兽王就是个纸老虎,不用我出马,凭你们就能打赢,难怪他要逃跑。”
就交手过的三名怪异之王来看,犴野兽王无疑是实力最弱的那一个,他既没有灵王的奇异瞳术,也没有尸王的坚固肉身,甚至还是光杆司令一个,手底下连个得力干将都没有,抛开再生力,他的实际战力也就是化神巅峰的水准,只怕还赢不了巴神荒。
兽王唯一能值得称道的,就是他没有偶像包袱,且六亲不认,各种下三滥的手段都能毫不犹豫的使出,逃跑、下毒、弑亲都能毫不犹豫,这点上自诩王者的灵王不如他。
“就算没有圣邪之力,兽王还是很强的,至少也是蛮洲排名前五的强者。”
郑景元苦笑着替死敌辩解了一句,如果兽王是纸老虎,那么被兽王一人堵住山门的诛邪剑宗又算什么。
当然,他已得到消息,天武盟盟主单枪匹马于战场上击杀了紫瞳灵王,有这份沉甸甸的的战绩在,说兽王是纸老虎也没什么不对,对方的确有这样的资格,只能感慨人跟人是不一样的,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境遇,有些人是你作弊都追不上的。
幸运的是,至少这人跟自己站在同一阵营,接下来只需找个舒服的位置抱大腿即可。
司镜玉推测道:“兽王当初能掌握圣邪之力,是因为夺取了前任宗主的身体,此番复生可能只是恢复了他本身的肉体,并未让他恢复到死前的状态,故而没法重现圣邪之力。”
司明点了点头:“虽然我没跟兽王交手,但你的猜测还是很有道理的,如果兽王拥有圣邪之力,那他的首先任务绝不是攻打诛邪剑宗,而是找个无人之所躲起来,安心修炼,直到彻底掌握圣邪之力后再出手。”
司明跟着众人一同上山,路上与不少诛邪剑宗的弟子打招呼,毕竟前番并肩作战的记忆不远,众弟子没有这么快就忘记,而且诛邪剑宗的情况比琉璃寺和天武盟都要好一些。
犴野兽王是独狼一个,即便复生也没几个手下跟随,诛邪剑宗避免了被大军围困的灾厄,所要做的无非是集合门中的高手布下剑阵抵挡兽王,若非前番大战,门中高手折损甚多,他们甚至还有余力去支援琉璃寺和天武盟。
待来到山顶时,司明又见到熟人,笑着打招呼道:“少宗主,一别经年,其他人变化不大,唯独你简直判若两人,差点没认出来。”
说的却是前任宗主的儿子万子秋,跟过去相比,他不但长相上有了改变,气质也是迥异,整个人沉稳了许多,稚气尽脱,有一种刚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兵的感觉,锋芒尽敛于内,但又与平凡无缘,让人一看便知道这是一口藏于鞘中的利刃,内中蕴育着强大的力量。
不过,想一下万子秋的经历,就会觉得有这样的变化也不足为奇,任何人经历相同的事情,只要没有被击垮,必然会迅速成熟起来。
“盟主说笑了,如今的宗主是郑师叔,我可不是他的儿子,再说了,诛邪剑宗的宗主之位是达者为先,可不是家天下的私产。”万子秋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郑景元长吁短叹:“我倒宁可宗门搞家天下,让子秋继位,宗主的位置真不是一般人能坐的,最初接任的那几个月,我忙得就没睡过几天安稳觉,白天忙夜里忙,担心这担心那,唯恐传承数百年的基业在我手中败掉,沦为千古罪人,无脸去见列代师祖,你能想象武道宗师还会掉头发吗?”
众人闻言,将目光看向郑景元的头顶,果然稀疏了不少,有荒漠化的趋势,也亏得如今的世道男人都要盘发束冠,如同加了特效,故而不是很明显,倘若换成板寸头,恐怕郑景元就得满世界找霸王洗发水了。
“每天起床,我就会看看自己又掉了多少头发,结果越掉越愁,越愁越掉,我都已经规划化好,等哪天掉得差不多了,就卸任退位去琉璃寺皈依我佛,现在我算是明白为何佛门把头发称为烦恼丝,虽说就算头发没了也不代表压力减少,可好歹能自欺欺人,不用烦恼越来越少的问题。”
郑景元能够拿自己开玩笑,足以证明诛邪剑宗的处境还不错,而司明在山上走了一圈后,发现除了正气峰又惨遭摧残,多了几处破损的山壁,人员伤亡的确不多,宗门内也没有琉璃寺那种悲壮的气氛,如今强敌退去,更是充满了胜利后的喜悦。
种种迹象证明,诛邪剑宗的确走在复兴的道路上。
“你们真的不考虑换座山门吗?”
司明发现上回他跟犴野兽王决战的时候,留下的那道将正气峰一分为二的裂痕还在,当然想想也很正常,修复远比破坏来得困难,哪怕换成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修复这么大的裂痕,直接把山炸平反而更容易些。
除了这道裂顶之伤,正气峰上下还有许多战斗留下的痕迹,令整座山看起来坑坑洼洼,如同长满癞头疮的脑袋,甚是不雅观。
万子秋肃穆道:“对本派而言,铭记往日遭遇的困难,能让弟子变得更加坚强,这些创伤正好代表本派经历的种种磨难,这是一种荣耀,远比外表的美观更有意义。”
他这一番高大全的言论下来,顿时令现场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司明以眼神询问郑景元:“这是什么情况?”
郑景元传音入密道:“他一直认为,当年父亲身亡自己要承担一部分责任,认为是自己的年幼无知连累了父亲和宗门,因此心怀愧疚,一直为复兴宗门而奔波,我见此事能让他变得更有担当,修炼也比过去更刻骨,考虑到利大于弊,便一直没有开导,如今不免有些积重难返了。”
司明点了点头,示意此事他愿意帮忙,也算是为了万紫铃,于是与郑景元配合,寻了个由头,支开了众人,与万子秋一同来到悬崖边,吹着山风眺望远方景色。
“盟主可是有话要同我说?”万子秋自然察觉到了端倪。
“当初你姐姐万紫铃曾短暂复生,但似乎并未跟你说过其中的缘由吧。”
司明挑重点讲了一下,当年万紫铃借助万秽污血,寄生在柳青青身上的过去,接着道:“在最后的那段时光,你姐姐时刻面临着厉化的危险,如果她同现在的你一般整日苦大仇深,只怕早已沦陷,也不会有后来的相见……倒不是说你现在做得不好,而是你把自己逼得太紧,如同一根橡皮筋,绷得太紧早晚会绷断,张弛有度的道理,身为武者的你不可能不明白。”
听司明讲了姐姐的事情,万子秋自然无法用“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来反驳,他面露挣扎痛苦之色,一双手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
“如果当年的我不是那么没用……”
司明见状,果断灌鸡汤:“在人生的牌局中,发牌的是老天,打牌的却是我们自己,我们不能左右天气,但是可以改变心情;我们不能预见明天,但是可以珍惜今天;我们不能改变别人,但是可以改变自己。
过去的苦难需要背负,但人的眼睛总是要往前看的,人生旅程中,平坦顺畅也好,泥泞低谷也罢,都应该坦然面对,因为无人能从世俗的羁绊中解脱出来,我们所能做的只是爬起来比倒下去多一次,用汗水代替口水而已,也唯有如此,方能让生命在磨难中得到升华。
喜笑颜开的过一天是一天,愁眉苦脸的过一天也是一种一天,既然如此,何不选择更快乐的方式,用更积极的态度去迎接未来,须知世上没有绝望的人生,只有对人生处境产生绝望的人。”
三碗又浓又稠的热鸡汤灌下去,万子秋立时为之动容。
倘若一个无名之辈跟万子秋说这些话,他很可能理也不理,但如今跟他说这些话的人是诛邪剑宗的恩人、孤身斩杀犴野兽王的强者、天武盟的盟主,哪怕随手熬出来的鸡汤那也是黄金鸡汤,不由得他不细细品味。
这个世界的人不曾经历过鸡汤泛滥的时代,根本没有反鸡汤的概念,因此万子秋越品越觉得有深意,越品越觉得回味无穷,很快精神为之一振。
“盟主你说得对,父亲和姐姐肯定不愿意看到我现在这幅窝囊的模样,我必须振作起来,如果连我都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下面的弟子如何能有信心?”
万子秋来到崖边,迎风张开双臂,任由山顶寒风将他的衣袂吹得猎猎作响,双目则是炯炯有神,整个人变得朝气蓬勃,锋芒毕露。
“我,万子秋,一定会让诛邪剑宗重振往昔荣耀,在我手中发扬光大,父亲、姐姐,我绝不会辜负你们的期待!”
司明也没想到,心灵鸡汤的效果居然这么厉害,琢磨着将来要不要出一本鸡汤大全的书,说不定能拯救许多正处在迷茫期的人们,甚至被奉为人生导师。
开导了万子秋后,司明回到诛邪剑宗大厅,跟郑景元等人寒暄了几句,约定明日在琉璃寺碰面,便先行返回天武盟,毕竟那边也是刚刚结束大战,急需强者坐镇,稳定人心,并重整秩序,要忙的事情一大堆。
司明强撑精神,忍着连续赶路以及跟强敌战斗的疲惫,又忙半天了后,又累又困,再也撑不下去,回到房间便要运功休息,一道身影悄悄摸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