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跟这种家伙结拜啊!”嬴纣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起来,瞪着夏观雪道,“一想到跟这家伙称兄道弟,我就觉得恶心反胃,生理和心理都不能接受。”
夏观雪沉着的反击道:“这点上我跟你抱有相同的看法。”
“诶,是这样吗?”慕容武歪着头道,“我以为你们俩是不打不相识的好朋友。”
嬴纣冷哼道:“不打不相识这点倒也罢了,好朋友就免了,我们天生八字不合,做仇人比做朋友更能接受,而且你看啊,结拜词里不都有一句‘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吗,这家伙下巴尖削,耳朵无垂,一看就是短命鬼的面相,我可不想被他拉低了寿命。”
夏观雪道:“面相再好,也救不了找死的人,尤其那种行事莽撞、有勇无谋、自以为是的家伙,随时都有性命之危,老祖宗告诉我们,千万别跟这种人坐一条船上,否则什么时候被他凿沉了都不奇怪。”
嬴纣反唇相讥:“像你这种尖酸刻薄,自命不凡的家伙最是容易得罪人,将来必定树敌无数,什么时候被杀掉了都不奇怪,跟他坐一条船,指不定就会遭到鲨鱼、鲸鱼的袭击。”
两人互相指出对方身上的缺点,滔滔不绝,似乎有说不完的内容,嬴纣本就是暴躁性格,很快就控制不住脾气,虽然吹胡子做不到,但可以瞪眼拍桌子。
眼看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慕容武忙劝道:“你们俩不要吵了,今天可是中秋,不要坏了节日气氛。”
嬴纣如同被拉紧锁链的猛犬,嘿嘿笑着坐回位置,道:“说的也是,好不容易弄来这么多东西,可不能因为某人的不识抬举而浪费,老子是成熟的大人,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真是幼稚。”夏观雪也不想多说。
“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坐在一起好好说话呢?”慕容武叹了一口气。
嬴纣大咧咧道:“我跟他就是一山难容二虎,好好说话是不可能的,你别白费心思了,不过男人嘛,偶尔打打架有益身心健康,你也不用太担心,又不是生死仇敌,关键时刻我会饶他一命。”
夏观雪嘁了一声,不屑反驳。
嬴纣拍开一个酒坛子的封口,痛饮了一大口后,眼睛一亮,道:“好酒!够劲!够醇!药王谷的人还真没糊弄我,的确是好东西!”
他们三人中有一名是化神宗师,即便不考虑司明的关系,药王谷也想借此机会结个善缘,自然不会在这种酒酿上吝啬,把门派中最好的那一批珍藏拿出来。
美酒固然珍贵,但也远比不上天材地宝,若能因此跟几名武道强者搭上关系,实在是无比划算的买卖。
慕容武闻了闻气味,立即察觉这坛酒中放了不少药材,喝了之后对人体大有裨益,虽然化解不了酒精的害处,但以武者的体质,喝醉了也没太大影响。
他想了想,立即提议道:“那好吧,以后我就不劝你们俩,不过你们也得答应我,不准武斗,最多文斗。”
“文斗?”嬴纣挠了挠头,忽然看向手中的酒坛,嘿嘿笑了两声,展现向夏观雪道,“武者的文斗自然不能学书生吟诗,斗酒才显男儿本色,你敢不敢不用内功,看看谁才是千杯不醉?”
夏观雪瞥了一眼,不多言,直接拎起一个酒坛,拍开封口后朝嘴里倒去。
“我还没说开始呢,你急什么!”嬴纣瞪大了眼睛,“这家伙看起来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没想到喝起酒来倒是挺豪气的。”
夏观雪将酒坛放下,伸手一抹嘴角,道:“你之前喝过了,所以我不占你便宜,免得你输了找借口。”
“谁会找借口!我这是见你身板太薄,分量不足,故意让一让你,免得被你说我欺负人。”
“不是肚子大就能喝,谁欺负谁还不一定。”
“既然你一心寻死,那我成全你!”
两人当即你一坛我一坛地喝了起来,彼此对自己的酒量都很有信心,千杯不醉固然有些夸张,可面不改色的喝上百倍并非难事,一者是化神的身体素质,一者是激活了修罗血脉的强大身躯,哪怕原来是一杯就倒的水平,也足以改造成酒桌上的豪杰。
然而,两人不知道的是,药王谷为了防止门中弟子酗酒成性,故意在酒中放了特制的迷香,不影响具体的口感,反而能令酒气更香,用这种方法强行给那些酒徒们限量禁酒,毕竟饮酒过度不符合方技家追求健康的主旨。
嬴纣和夏观雪即便身体素质强悍,可在不用内功的情况下,也很快受到了迷香的影响,变得昏昏欲睡,但两人只当这是酒劲发作的结果,心中固然惊讶自己的酒量变浅了许多,可也只当是药王谷的酒后劲强大,更不愿在对方面前露怯,于是强行撑着眼皮,不让自己倒下。
夏观雪可能察觉到了不对劲,但一方面被酒精影响了思考,一方面他知道如果自己先开口提出来,不管说得多么有道理,都会被嬴纣嘲笑他是在给自己的失败找借口,于是宁可什么都不说。
两人就这般死要面子的斗着酒,最终双双失去了意识。
翌日清晨,嬴纣从沉睡中醒来,只觉神清气爽,身体精力旺盛,一点也没有宿醉后的头疼等不良反应。
“看来,药王谷的酒也有大补的作用,嘿,这种好东西临走前得向他们多要几坛才行。”
他正琢磨着如何打秋风,房门被推开,慕容武走了进来,笑道:“嬴纣大哥你醒了。”
“嗯,精神倍爽!对了,那家伙怎么样,是不是还在睡觉?”
嬴纣想着要不要趁机在对方脸上画个绿帽乌龟,虽然化神宗师的警惕性很强,但喝醉后多多少少会变得迟钝,只要他收敛敌意,不触发对方本能的警觉,就有很大把握能成功。
然而,夏观雪紧跟着走了进来,道:“抱歉,看来得让你失望了,我比你早醒五分钟,这场斗酒是我赢了。”
“等会儿,谁跟你说斗酒是比谁醒得早,当然是比谁喝得多,我就是因为比你喝得多,所以才醒得比你晚,可见赢家是我才对。”
“喝得多跟醒得晚之间没有任何逻辑关系,喝得少照样有可能醒得晚,昨天喝完的酒坛已经被药王谷的人收拾走了,无法确认究竟谁喝得更多,所以第一判断标准只能当做平手,退而求其次,以‘谁醒得早’作为第二判断标准。”
“说到关于胜负的时候,你的话倒是挺多的……但我可不认同你所谓的第二判断标准,斗酒这件事上只有一项判断标准,其它的都是旁门左道!”
“输不起的人总喜欢给自己找理由。”
“是啊,某个历史战绩1比2的家伙,拼命地找借口想要扳平比分,这幅嘴脸也太难看了。”
“酒都喝完了你们为什么还要吵啊?”
慕容武颇感无奈,好在昨天晚上他就已经放弃劝和了,当即拿出两个红色穗子,道:“这是我连夜给你俩编的,一个剑穗,一个刀穗,用的是药王谷里的辨机草,这种草拥有辨毒的能力,沾上毒素的时候会改变颜色,而且根据毒性的不同,会呈现不同的颜色,因为时间有些赶,所以样式上难免有些小瑕疵,希望你们别介意。”
显然,他这是为了感谢两人昨天晚上替他庆祝生日。
剑穗就是挂在剑柄处的红色流苏,一般有长穗和短穗的分别,表演中,能突显剑舞流苏的尚武英姿,实战中可以扰乱对方视线,也可以缠住对方兵器,甚至还有抓住剑穗把剑掷出去的“飞剑”式打法。
在海洲,自然没人指望流苏能有什么实战功能,主要是为了帅气,还有一部分是为了礼仪。
比如《庄子说剑》中记述了赵文王喜剑,三千余剑干日夜为他相斗表演的故事,可见场面何等壮观,至此,男子佩剑不仅显示出威仪的雄风,也是一种狂猖风雅的服饰,更是一种权力地位的象征,因而产生了与佩剑、习剑相适应的严格的佩剑制度。
慕容武编的流苏拥有辨毒的能力,算得上是兼顾观赏性和实用性,嬴纣自然不会拒绝,开心的将流苏收下,绑在征伐魔刀上,漆黑的刀身配合暗红色的流苏,相得益彰,他都忍不住想要对着镜子舞一套刀法,看看能不能微调下动作,让自己在战斗的时候能更加帅气——对上强者的时候固然不敢这么耍,但对付弱者的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另一边,站在门口的夏观雪看着慕容武朝自己递来剑穗,东升的朝阳照在那张还留着几许稚气的脸上,熠熠生辉,突然间,记忆中的身影和眼前之人重合在一起。
——哥哥,今天是你的生日,这是我亲手给你编的剑穗,你一定要带在身边哦,如果哪天我看见你用剑的时候没有带着,我会生气的哦!
“夏大哥,怎么了?”
一声疑问,将夏观雪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没什么,谢了。”
夏观雪收下剑穗,又看了慕容武几眼,疑惑自己为什么会联想到妹妹,明明眼前之人跟妹妹的长相差别不小,性格上也相去甚远——他妹妹能喜欢上嬴纣,可见绝不是那种乖巧听话的个性。
或许是因为昨天晚上做的梦吧,也只有在梦中才能一家团聚……
“咄,你这鸟人什么眼神!”嬴纣突然喝了一声,随后狐疑道,“难不成你这家伙?”
夏观雪心中一惊,这小子虽然脑子不怎么灵光,但直觉却很灵敏,加上知晓他家里的情况,很可能已经猜中了他的心事。
只见嬴纣一把拉过慕容武,警告道:“这家伙刚才看你的眼神十分下流,你千万要小心啊!”
“诶?诶——”慕容武顿时脸色发白,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嬴!纣!”
夏观雪恨得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他还是头一次那么想揍一个人,当初对于燕惊鸿他也只是抱着立场之别,没有多余的情绪。
嬴纣哪里会受人威胁,当即哈哈笑道:“被我戳破了非分之想,恼羞成怒了吧?我早就看透了你的心肝脾肺肾,告诉你,慕容武是我的小弟,老子混江湖靠的就是讲义气,能为兄弟两肋插刀,你休想动他一根汗毛!”
慕容武回过神来,觉得事情真相不可能这么离谱,道:“嬴纣大哥,你误会了吧,夏大哥不是那种人。”
“他不是谁是!这种长期将心事藏起来的阴沉男,早就心理变态了,女人已经无法满足他的欲望,因为想要寻求更刺激的东西,于是将魔爪伸到了男人的身上。”嬴纣立即语重心长的嘱咐道,“你以后千万别跟他一起睡觉,也别跟他一起泡澡,否则很容易贞节不保。”
夏观雪认为,跟这家伙多说一个字都是侮辱自己的人格,便用蕴藏着无边愤怒的语气道:“出来,相杀!”说完便转生离开。
“哈,被揭破了秘密,就想要杀人灭口了是吧?来就来,谁怕谁啊!”
嬴纣当即提着刀,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只留下一脸无奈的慕容武独自在房间里叹气。
……
妖皇在率众突袭了瑞国后,并没有如众人猜想的那般长期占领这方富饶的土地,毕竟瑞国的有钱是出了名,虽然妖族未必用得上人族的货币,但有钱也就意味着物资丰富,有足够多的粮食。
尽管在那之后不久,妖兽大军就进驻了瑞国,但它们在大吃大喝,休养了三天后又再度动身,朝着法国进发。
包括司明、圣女在内的墨家外援们纷纷赶去法国支援,打算上演一场墨家引以为傲的守城战,结果传来消息,妖皇一行人奇袭了意国首都,再度击杀了正在召开会议的五名化神宗师。
要知道,意国台面上的化神宗师满打满算只有十个,瞬间就少了一半,而且考虑到那五名化神宗师都是意国排名前列的强者,顶层实力可以说一下子少掉了三分之二。
司明立即醒悟,对方分明是故技重施,于是要求法国军队立即出动,追杀没有强者守护的妖兽大军。
然而,法国的议会考虑到这一行动有很大的风险,并没有同意司明的提议——私底下传出风声,称不少议员们认为,击败了妖族是各国受益,失败了却只有法国付出惨痛的代价,这是变相的“不患贫而患不均”。
尽管当代法皇跟司明有深厚的友谊,也很愿意帮忙,可偏偏是他自己改革了制度,将属于皇帝的权力分散出去,导致他只有一票否定权,没有一票通过权,关键时刻发挥不出一锤定音的作用——如果联系好皇权派的各位代表,倒是有可能投票成功,但等他们一一联系过去,妖兽大军早就跑远了。
无奈之下,墨家一行强者们只能亲自动身追杀,效仿那天司明和嬴纣两人的破营之法,不过这种方法顶多让妖兽溃败,没有军队的配合,无法做到全歼。
溃败后的妖兽一部分窜入山林,不知去向,更多的则是得到妖将的召集,再度汇聚成军,这种溃军重整的效率倒是远超人族军队,要知道人族军队在遭遇大溃败后,能重新聚集起十分之一的军队,就足以证明统帅拥有强大的凝聚力。
依靠本能行动的妖兽大军,在上一场人妖战争中,只会傻乎乎的正面进攻防线,如今它们在军神的指挥下,却玩出了各种人族精锐都做不到的骚操作,完全发挥出自身的优势。
妖兽的优点在于个体实力强大,尽管军阵之战连军神都无法指挥它们排兵布阵,但一对一的情况下,人族精兵并非敌手,而且它们悍不畏死,哪怕被当成弃子送死,也没有任何怨言和反抗。
黄焱就将这一点利用到了极限,不断用兑子的方法声东击西,调动人族军队,为妖皇的奇袭行动制造机会。
到了这一刻,人们终于明白了妖族真正的目的。
“他们是想要尽可能多的消灭化神宗师,为此不惜牺牲妖兽大军。”
伤势稍稍好转,就被嬴纣、夏观雪、慕容武三人护送过来的刑道庄指着地图说道:“看来妖族放弃了全面统治北大陆的想法,想占领一片属于自己的土地,所以才只对化神宗师下手,而没有对底层百姓大开杀戒,你们发现了没有,无论是攻占英国还是攻占瑞国,妖族都没有放纵妖兽去啃食活人。”
屠望月问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如果妖族占领了一个国家,吃光了这个国家的人民,那么这片土地就成了无主之地,素国完全可以出兵夺取,反之若原住民还在,素国就没有任何立场出兵,这一切计划肯定出自军神之手,他既想削弱北大陆各国的顶尖战力,令其无法对抗妖族,又不愿意让素国全面入局,所以让局面维持在一定的平衡范围内。”
司明问道:“我们应该怎么做?”
“妖兽大军既是弃子,也是幌子,没有了这层幌子,妖皇的行动就没那么容易被瞒过,我们可以从容地调派高手追杀,因此当下不妨以妖兽大军为目标,我们通过围三阙一的战术,限制它们的移动范围,从而逼迫妖皇进入我们安排好的地点进行决战。”
“决战地点安排在何处?”
刑道庄岔开中指和食指,指着地图的角落道:“美国,或者俄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