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接下来的准决赛和决赛都要在这个大坑里进行?”
司明站在崖边往下望去,约莫两百米的深度,下方有一个巨大的圆形擂台,依照举办方的通知,接下来的两场准决赛和一场决赛都会在这个全国知名的深坑擂台上进行。
慕容倾回忆道:“据说这里原本是一个采石场,最早位于郊区倒也没什么,后来城市圈向外扩张,把这个采石场包裹在内,那么区域内多出一个大坑就显得非常难看,可要重新填埋也是一个好大的工程,而且没有任何好处,于是规划局的人集思广益,最后决定将这里建造成一个比武擂台。”
如今早已看不出采石场的影子,矿坑被改造成了一个半圆柱形的观众席,而擂台差不多占据了三分之一的地底面积,剩下的三分之二都是水,另外在擂台的对面则是一条人工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水花四溅若珍珠。
坑壁上则是一幅幅巨型雕刻图,全是武者战斗的场景,据说都是在这座擂台上进行过的精彩战斗,刻画得栩栩如生,威势逼人,哪怕不是来比赛,当成旅游景点也足以令人赏心悦目。
这样的工程如果放在地球上,至少要三四年的时间,而且还是以中国的基建效率,换成国外至少要十年以上,但在海洲由化神宗师出手,一个月就能弄出雏形。
司明遗憾道:“我还以为决赛要放在高处举行,比如某某之巅,没想到给扔进了地下,虽然这里鬼斧神工,但还是欠缺了一些意境。”
胡忌显道:“放在高处的话,观众席就没地方摆了。”
司明哑然失笑,这的确是很现实的问题,那些小说里把决斗放在华山之巅、紫禁之巅,一方面是为了凸显逼格,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赶走闲人,免得打扰高手决斗,出发点就跟武道联赛不一样。
一者曲高和寡,一者下里巴人,注定走不到一起,所以前者要高处不胜寒,后者要接地气喜闻乐见。
慕容倾道:“昨天另外两只四强队伍也出来了,没有爆冷,跟大多数人预知的一样,是天玄和地皇两所大学。”
司明道:“跟我们没关系,按照赛程,在准决赛他们就要互斗淘汰掉一只。”
聂琬芷忿忿不平道:“但往年都是这两只队伍争夺冠亚军,所以就免不了有闲言碎语,已经有流言说今年的亚军占了便宜,因为决赛提前进行了,还有人抱怨主办方不懂得安排赛程,这群人难道不知道出场顺序也是靠实力来决定的吗?”
司明道:“别人嘴巴我们又堵不了,爱说就让他们说去吧,只要我们夺得了冠军,这群闲人自然无话可说。”
柯茶菁道:“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观众已经开始入场,我们先下去吧。”
司明忽然提议道:“就这么走下去也太无趣了,高人出场也是讲牌面的,牌面大的不用动手,气势上就赢了一头。”
“那你想怎么出场?”
“当然是……八仙过海,各凭神通。”
柯茶菁还在琢磨这么做是否妥当,辰时迷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运气御剑踩了上去,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而其他人也大有跃跃欲试的表情。
年轻人又有几个是不爱出风头的,何况武者争强好胜,柯茶菁本来也不是那种老持稳重的性格,见状一摆手,道:“好吧,那就各凭本事,但没把握的也不要强来,否则因此受伤被人嘲笑不自量力就丢人了。”
“就由本尊先行一步。”
辰时迷一掐剑诀,踩着飞剑斜向下冲了出去,掠过观众席的时候还惊起了一片呼声。
众人一笑,也纷纷跃空而出,各施本领,大多数都是以轻功踩踏空气,抵消重力,缓缓下坠落地,但也有几人例外,比如司水芸身形一转,化作一片黑影飞驰而出,转眼便已落地,比先一步出发的辰时迷还要快,不擅轻功的泰古则催动神术,腾云驾雾而出,看起来气势不凡,可速度奇慢无比。
声势最大的还是柯茶菁,她在下坠时什么都没做,任由重力拉着身体不断加速,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可眼看即将坠入湖中,她猛地双掌击出,霎时炽热红云闪现,在激起十米高浪花的同时,更有大量水蒸气蔓延开来,旋即就见她几个后空翻从水蒸气中倒跃而出,稳稳落在了擂台边。
胡忌显以不起眼的醉仙步轻轻落地后,摇头无奈道:“之前看你一脸迟疑的表情,结果到头来还是你玩得最尽兴。”
柯茶菁哈哈一笑,抬了抬下巴道:“你可不能冤枉我,最尽兴的肯定是提议的那个人。”
胡忌显还没来得及转头,就听一声啸空龙吟,只见上方金光大耀,抬头看去,一头金龙乍然现世,散发着王霸之气,绕着坑洞螺旋向下,在无数人的惊诧声中,稳稳落于擂台中央,伴随着昂然诗号:
“身披六铢衣,御宇藏真理。云中封神路,紫微降天启。”
金色光芒散去后,只见一名白衣仙者手持拂尘,翩翩而立,却是司明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袭白衣,轻柔薄纱的飘逸质感,些许金色饰品恰当好处,配合他本就出众的相貌,当真有一股超尘脱俗的仙风道骨之姿。
尤其此刻的他没了平日的嬉皮笑脸,反倒一脸不苟言笑的庄重,显得高深莫测,超然物外,宛如降世仙人。
司明一扬手执拂尘,无形之力扩散而出,观众席发出的杂吵声被抹除,刚刚被众人落地时惊起的飞尘全部平息,就连柯茶菁激起的水蒸气也被抚去,湖水更是平静如镜,波澜不兴,全场倏然寂静。
“这小子!难怪他突然提议,敢情是拿我们抛砖引玉,用我们的登场来给他铺垫,连更换的衣服都准备好了!”柯茶菁恍然,又气又笑。
“输、输了……”辰时迷看着台上的司明,一脸大受打击的表情,就像是自己的专业领域被人霸占了一样。
司明可不管这些,他看向国联学院的方向,用语调不高,但包括数万观众在内,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声音道:“练不器,第一战,望你莫要失约。”
说完便闭目静立,一副遮掩不住的高人做派。
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地投注在练不器的身上,见其脸色变幻不定,纷纷议论开来。
“这是下战书啊,指名道姓的挑战,摆明车马说自己要参与第一战,众目睽睽之下,对方想不应战都不行,除非真的不要脸。”
“好啊,我早就看那个练不器不爽了,仗着修为高每次武斗下手都很重,他的对手就没有不受重伤的,上一场还把两个姑娘毁容了,简直心狠手辣,今天终于有人站出来替天行道,真是大快人心!”
“既然敢主动下战书,证明这名仙风道骨的少年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万一练不器避而不战怎么办?虽然这么做很丢人,但面子有什么用,反正不违反比赛规则,国联学院肯定很乐意派一名替补兑掉连山大学的王牌,事后宣称兵不厌诈就行了。”
“有道理,排兵布阵本来就是武道联赛中考验智慧的环节,从来没规定对手搦战己方就一定要接下,都到了准决赛,个人荣辱哪有团队晋级来得重要?不行,我们得给练不器施加压力,逼他应战!”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决斗”,反正很快在观众席上扩散开来,其他人或是也想逼练不器应战,或是干脆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个个也跟着喊了起来。
“决斗!”“决斗!”“决斗!”
像这种深坑环境本来就容易形成回音,更别说数万人一起喊,当真有种振聋发聩的气势,堪称**气回肠,而练不器的脸色也明显变得难看起来,如同便秘一般。
这幅模样落在不知情者眼中,只当他是感受到了压力,于是喊得越发卖力。
然而,练不器正在识海中发狂咆哮,明明是他先发出挑战的,怎么就变成对方搦战他了呢?
可是要指责司明胡说八道显然也不对,司明说的是“望你莫要失约”,这可以理解为“我接受你的挑战,你不要失约”,因此他并没有撒谎,是观众理解错误。
可要说一切只是意外,司明没有故意诱导,打死练不器都不信,这么**的登场,再配合大义凛然的发言,旁人听了怎么可能不产生误会!
连谁先发起挑战的名头都要抢,这人的脸皮咋这么厚呢?
练不器回忆当初那场令他刻骨铭心的战斗,对方为了替友人讨回公道,不惜放弃继续参加少武大会的资格,甘冒被他暴虐的风险,明明是个挺正派的热血少年,怎么数年没见就堕落了呢?
陶承嗣走了过来,传音入密道:“如何,要不要放弃第一战?”
练不器瞪眼道:“你让我在这种情况下弃战而逃?”
“正因为发生了这种事,你才可以光明正大的避战,虽然听起来很热血,但这种行为是不被主办方认可的,否则人人都来这一套,不就让比赛失去考验排兵布阵的意义了吗?对方敢如此高调的应战,分明是有必胜的把握,你也听说过‘狂墨’之名吧,对方有着化神级的实力,不是那种偶尔越阶战胜化神的潜力,是真正的化神级强者。”
陶承嗣端了一下眼镜,继续分析道:“你若上台被击败,那就是输人又输阵,白白成全了对方的名声,反过来若避其锋芒,以田忌赛马之计击败连山大学,至少还有‘兵不厌诈’的转圜余地,固然会遭人嗤笑,可同样会有人会替你辩护,认为你是以大局为重,避免意气之争。”
练不器静静的等陶承嗣说完,然后冷漠道:“我知道,你们都把我当成一个残忍暴虐的恶人,我也不否认这一点,然而,在你们看来,既然是恶人就应该具备所有邪恶的缺点,厚颜无耻、卑鄙阴险、狡诈恶毒、忘恩负义……就算没有诸恶皆备,也不该有哪怕一个优点,否则那还算是恶人吗?”
陶承嗣反问道:“你想说你其实拥有武者的傲骨?”
练不器没有回答,而是道:“你前天答应过我的条件,该不会忘了吧?”
“……随便你吧,反正我该劝的都劝了,四强的名次也可以交待了。”
另一边,裁判正在请司明下台,毕竟离比赛正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等会儿还有入场仪式,解说都还没介绍双方成员的名字和战绩。
这么掉逼格的事司明当然不干,反正比赛规则里没有规定不许选手提前上场,毕竟正常情况下没谁会这么干,当初制定规则的人也没有想到这一点,他闭目在擂台摆姿势,根本不理会裁判。
同时,观众也纷纷催促赶紧开始比赛,不要搞那些虚的玩意。
裁判没有办法,在征得主办方的意见后,决定略过入场仪式,提前开始比赛,至于介绍双方成员的背景,则由解说见缝插针来完成。
片刻后,练不器站上了擂台。
“你没有逃走,这点倒是值得嘉奖。”他用带着怨念的语气讽刺道。
司明自然不会接这话,而是道:“本来,这场战斗应该由我的队友慕容倾来,她很想一雪前耻,而我对手下败将也没什么兴趣。”
练不器听闻手下败将四字,眼中杀气更浓,道:“毫无疑问,她害怕了。”
“不,以她的实力足可击败你,只是尚不足以让你沦为笑柄,顶多灰头土脸一番,所以我只好出战了。”
“你哪来的自信!”
“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
司明睁开了眼睛,看向练不器,轻笑了一声:“武者的傲骨,呵。”
没有任何讽刺的言语,但这一抹笑声,却比任何言语都更为犀利,一下子便刺激了练不器的神经,令他双目圆睁,更显狂意。
这时,铜锣声响,比赛开始。
练不器双足一踏,双手结印向前击出,无数足以击穿钢铁重甲的劲力爆射而出,在空中拉出一条条白色丝线,伴随轰鸣声袭向司明,正是一招霰弹印。
嘭!
司明不闪不避,立于原地硬受这一击,结果却是不摇不晃,稳如磐石,比记忆中强上百倍的相同招式打在他身上,结果连一道印记都没有留下!
“三招,让你见识你我之间无法跨越的沟壑,明白我的自信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