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明一行人下了火车,四处张望,却没有见到理应出现在这里的陈相端,即便释放气息进行感应,也是一无所获。
“是人还没有来吗?”林青橡疑惑的问。
司明摸了摸下巴,琢磨道:“干情报工作的人不可能没有时间观念,肯定是已经来了,却伪装成路人想要吓我们一跳,我们要理解这些老前辈,有一两个古怪癖好实属正常。”
柳青青问:“那他会伪装成谁?”
司明哼哼两声,竖起食指摇摆道:“这事只要稍稍推理就能找到答案,首先,他不可能是跟我们同列车的乘客,其次,他必须待在一个能看见所有乘客上下车的位置,最后,他一定拥有一个即便来回走动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的身份,综上所述,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是谁?”柳青青问道。
司明四下瞧了瞧,用犀利的目光在人群中扫描,接着迅速锁定目标。
他伸手指着在出入口位置,挑着一箩筐刮好皮的孛荠在向路人兜售的老人道:“那边卖孛荠的老伯就完全符合刚才的条件,他不仅可以四处随意走动,就算找人攀谈也不会惹人怀疑,而且你们看,他一双眼睛四处张望,似乎在警戒着什么,鬼鬼祟祟的样子一看就很可疑,想来陈前辈不想刁难我们,才故意露出这么明显的破绽。”
“是这样吗?”林青橡将信将疑。
“你可以质疑我的武功,但不能质疑我的智慧。”
司明大步来到老伯面前,想了想,压低声音道:“天王盖地虎。”
老伯一愣,露出一脸迷惑的表情,接着拿起一小袋白白净净的孛荠,道:“年轻人要买一袋吗?”
唔,看来“天王盖地虎”并不是各个位面通用的暗号,司明有些失望,想来“地震高岗,一派西山千古秀”肯定也没用,他摇了摇头,问道:“多少钱一袋?”
“五块钱一袋。”
“五块五卖不卖?”
老伯再度发愣,没听说还价往高了还的,不由得心生疑窦,这时不远处突然一阵**,抬头看去,就见数名乘警正往这边走来,立即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眼前的少年人是故意扯东扯西来拖住自己。
他当机立断,一招分筋错骨手抓住了司明的手腕,顺势压到背后,另一只手从箩筐中抽出一把利刃,架在司明的脖子上。
“不准过来,谁再过来我就割了他的喉咙!”
周围来来往往的乘客先是一懵,旋即尖叫着散开,腾出空地,几名乘警连忙将其包围,紧张道:“不要伤害人质!”
司明一脸茫然,人质指的是谁?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这些人干嘛一个个紧张兮兮的模样?
“耿广你逃不掉的,墨侠卫已经赶来了,立刻放开人质,争取宽大处理。”
“放屁!不过是一群鹰犬之辈,想让你爷爷金雕太岁拱手而降,做你们的美梦!”
老伯飞起一脚,踢翻箩筐,里面的孛荠像暗器一样打了出去,趁着一帮乘警闪躲的时候,他趁机挟持司明往火车上跑去,但林青橡双足一点,身如平移,提前将入口堵住。
老伯看见林青橡的身法,心中一惊,知道对方必定是个高手,就算一对一自己也难有胜算,何况此时还身陷包围,当即威胁道:“快闪开,要不然这人没命了。”
林青橡看了一眼仍在发蒙中的司明,露出复杂的表情,道:“那你动手吧,不用客气。”
老伯觉得自己今天到底怎么了,碰见的人一个个都不按牌理出牌,发怒道:“别以为我是在开玩笑!”
他控制力道,在司明的脖子上划了一下,没有割得太深,也没有割得太浅,保证正好能流出血来,证明自己的确有杀人的决心——至少换成普通人肯定会流血。
“现在知道我不是开玩笑了吧,快让开!”
林青橡朝司明的脖子看了一眼,上面连道划痕都没有,倒是那口刀已经卷刃,这下他都不知道该不该出声提醒这位毫不知情的绑匪。
这时候,司明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自己居然也能享受到被挟持为人质的待遇,这世道真的没问题吗,该不会邈天会已经把四根神柱都斩断了吧?
他在心中衡量了一下,扭头道:“老大爷你犯了什么罪,如果不是会判死刑的罪,我劝你还是赶紧把我放了吧,打死劫持人质的绑匪,不需要负任何责任,死了也是白死。”
老伯都惊了,区区人质居然还这么嚣张,这辈子还是头一回见到,忙喝道:“闭嘴,不想死的别乱动。”
同时五指发力,想要用分筋错骨手的独门劲力逼对方就范,这门武功最是折磨人,哪怕是血性汉子也会痛得躺地上嗷嗷叫。
司明叹了一口气,道:“好言难劝找死的鬼,青青,给他个痛快吧。”
老伯神色一变,赫然发现一名少女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背后,而他居然一点都没有感应到,正要有所行动,少女一掌拍出,正中他的背后,顿觉热浪涌入,体内血液好似被煮沸一样难受,脑子嗡的一响,整个人飞了出去,在半空中便已陷入昏迷。
司明瞧了一眼,老头被炎劲攻入心脉,显然救不活了,虽然是自己说的“给个痛快”,但柳青青出手毫不留情,如此干净利落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细细想来,身边的女生竟然没有一个是那种“不忍心杀人”的圣母类型,比如红豆就不怎么将人命放心上,看起来是个傻白甜,实则根本不在乎与自己无关的事物,而慕容倾的仁心只用在无辜者身上,杀起恶人眉头都不皱一下,至于虞疏影、司镜玉就更不用说了,便是最接近正常人的司花婼该下手时也毫不犹豫,她从小接受的就是慈不掌兵的领袖教育。
比较起来,唯一一个“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的人是慕容武这位男生。
当然,司明可不会批评柳青青下手太狠,对敌人不狠,难道要对自己人狠吗?那种大喊“杀人犯也有人权”的家伙,彼此的三观合不来,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林青橡走了过来,道:“这就是你的推理?”
司明才不会露怯,哼哼两声,用一副尽在预料中的语气道:“我早就识破此人的身份了,刚才是故意那么跟你们说的,避免你们露出破绽,而且我一眼就看出这种穷凶极恶的逃犯,一旦察觉自己有暴露的威胁,就会选择劫持人质拼死一搏,为了保护无辜者的安危,于是我将计就计,主动担起了人质这一危险的身份。”
林青橡愣愣道:“你说得这么有道理,我都快要信了。”
“什么叫快要信了,事实不就摆在眼前吗?没有任何乘客受伤,轻松就将罪犯拿下,这一切正是我的智慧的功劳。”
这时,一名乘警走了过来,司明以为他是要做口供,考虑到此行的任务,没有时间继续浪费,正打算拿出墨侠卫的身份证明,就见对方抬头道:“你推理的过程都没有错,合情合理,唯独最后的结果错得太离谱。”
不是陈相端又是谁。
“我们是官方的人,当然用官方的身份打掩护最合适,不过你们也太能干了吧,都说了此行任务重在隐蔽,结果一来就惹了这么大的热闹,我们要赶紧行动,万一让目标得到消息就麻烦了。”
陈相端出面,三言两语就将那几名乘警打发了,接着带着司明等人快速离开。
“此行的目标是‘六指无相’米海潮,说实话,之前我从来没有怀疑到他的身上,此人年轻时好打抱不平,颇有侠义之名,且擅长诗词歌赋,弹琴谱曲,年至花甲晋级化神,可谓大器晚成,之后便定居一处,不再游历天下,但为人乐善好施,见有穷苦疾病,就心有不忍,慷慨解囊,以做慈善而闻名,受过他接济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司明道:“本来邈天会就不是传统意义上那种为非作歹的邪恶组织,他们只是一心想要斩断神柱,破坏永恒结界,至少目前为止,没见到他们对其它事情有兴趣,一个乐善好施的人却是邈天会的成员,两者并不矛盾。”
陈相端笑了笑,道:“说的没错,人心本来就很难用单纯的善恶二元论下定义,只是米海潮大器晚成,早早退出了江湖,且鲜少与人动武,本身就是隐退的状态,十分低调,因此之前都没有怀疑到他的身上。”
四人一路疾行,很快离开了市区,踏入了人烟稀少的富人区,这里到处都是占地广阔的别墅。
司明疑惑道:“对方既是化神宗师,又是邈天会成员,就该多派人手过来,来上十个八个化神,就算对方身边还有其他邈天会的成员,也同样插翅难飞,狮子搏兔亦当用尽全力。”
四个人在他看来还是少了点,这种时候就该群策群力,发挥人数的优势,能群殴绝不单挑。
陈相端道:“时间来不及,大家都有任务在身,很难抽出空,比如你师傅和苍白衣就在追捕一名国际大盗,至于天志宫以外的人,我可不信任他们,万一也跟米海潮一样是邈天会的人,岂不是主动提醒他们?”
对付神秘组织就是这点麻烦,你不知道对方的成员有哪些,像米海潮这样一直拥有慈善之名的老牌宗师居然也是邈天会的人,其他人就更不可信了。
四人很快来到了米海潮的家,作为武道高手,他们可不玩什么按门铃出示搜查证的那一套,直接往里闯。
“是谁!这里是米家私宅,擅闯者死!”
两名护卫见来者不善,大喝一声,分别用左右手握住腰间的刀柄,随后一个起步,一招千锤百炼的拔刀术被用了出来,如同黑夜中的两道闪电,耀眼夺目,形成“乂”字形斩出。
陈相端理也不理,双袖一**,伴随着“嗤嗤嗤嗤”的声响,无数锐如钢针的气劲迸发而出,两道凌厉的刀光立即破碎开来,那两名称得上顶点高手的护卫惨叫一声,扑倒在地,全身像是被扎了千百个洞,鲜血向外直冒,虽然没有受致命伤,但一条命也去了大半。
司明眉头微皱,觉得陈相端下手有些狠,这两人又不是恶徒,但非常时行非常事,陈相端终究没有下杀手,并未逾限,因此什么也没说,跟着闯进屋内。
四人以最快的速度将各个房间搜了一遍,却没能发现米海潮的身影,对方似乎提前一步离开了。
“米海潮去哪里了?”陈相端询问那两名躺在地上的护卫。
两人十分硬气,只是冷笑,并不回答,其中一个还呸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沫,但还没接近就陈相端一指弹了回去,重新落回喉咙,差点将人呛死。
“你们以为自己不说,米海潮就能逃出生天?”
话音刚落,就见远方一座小山上炸开一朵烟花,虽然在白天没那么明显,可对于武道高手而言,这点动静不亚于地震。
“人在那边,我们追!”
显然,陈相端并非只依赖司明三人,还派了不少手下一同追捕米海潮,其他人或许都有嫌疑,但他亲手培养的亲信无疑值得信赖。
因为害怕离得太近被米海潮提前感知,他便安排这批亲信埋伏在富人区的各个方向,形成包围圈,此刻恰好派上了用场。
四人快速朝烟花的位置疾驰,而米海潮见行踪暴露,便不再收敛气息悄悄溜走,而是全力向外逃奔。
四人刚一追入山林,忽闻破空声响,无数暗器如天女散花般飞袭而来。
司明一拳捣出,激**虚空,在看似刚猛实则柔巧的劲力作用下,所有暗器原路返还,顿时令暗中埋伏的高手们惨叫连连。
陈相端感应道山林中还埋伏着许多人的气息,便运功大声道:“墨侠卫追拿要犯米海潮,无关者速速离开。”
然而,当四人前行时,这些埋伏者依旧站出来挡住去路。
“我等受米宗师的恩义,岂能袖手旁观?”
陈相端眼神一冷:“目无王法,有小义而无大义,一群愚辈!”
明知墨侠卫追捕犯人还要出来阻挡,那便是帮凶,不再是无辜者,于是陈相端不再留手,数不尽的针劲从他周身各处喷发而出,如同万箭齐发,铺天盖地,无可躲避,那些试图拦路的武者顿时死伤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