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诗晨高举手中的星辰法杖,法杖上镶嵌的玉石散发出七彩光华,一道道无形波动探测四方虚空,这一回她还带上了骅骝,两者意识相连,保证清楚地捕捉到每一份反馈。
片刻后,星辰法杖的光芒散去。
“怎么样,有发现什么吗?”司明开口问道。
骅骝睁开眼睛,道:“好多怪族,虽然没有怪异之王这种级别的,但次一级的强者有不少,至少有十个,再次一级的更多。”
司明回忆了一番,比怪异之王差一级也就是神将级别,算起来相当于化神初阶到中阶的水准,这种级别的高手一对一他自然不惧,来一个揍一个,轻松吊打,可远没到能无视数量的程度,至少喊不出“我要一个打十个”的口号,对方光是极招轰炸就能逼得他落荒而逃。
极招的存在令每一名武者都拥有越阶挑战的资格,毕竟这个世界的武道体系并不是那种“区区一个练气二层也敢挑战我练气三层”的模式,两个境界之间也不存在无法跨越的鸿沟。
“至少十位的化神,还有一大批顶尖高手,这可不是能轻易收拾的对手,难不成邈天会在继妖族之后,还想同怪族合作?他们可真是嫌世界不够乱。”
本来司明觉得自己这边的战力已经十分充足了,光化神就有凌浣溪、纪诗晨、慕容倾三人,没想到真对上了强敌,仍显得捉襟见肘。
“看来得向国内申请支援,派来更多的化神才行,还有巫前辈,如果有她事先在附近设好毒药,足以将实力不济的那一批怪族都淘汰掉。”
接着司明又向纪诗晨问道:“可有被人动手脚的痕迹?”
“没有。”
“真是怪了,难道藐天会彻底放弃这次行动了?还是说他们故技重施,又想玩声东击西的把戏,明面上目标是北大陆的神柱,实际上却瞄准了南大陆或西大陆的神柱?”
纪诗晨道:“可能性不大,神柱也不是想开启就能开启的,根据以往收集来的情报分析,开启神柱需要两个条件,一个是天时,由于神柱本体在不同的大千世界的虚数空间穿梭,只有在特定的日期,神柱才会来到海洲的虚数空间,并只停留三到五日,若错过了这段时间,就得再等上一个周期,具体一个周期有多少天尚未确认,甚至是否有固定的周期也没有得到确认;
另一个则是人和,这需要将数万人的灵识汇成意识统合体,共同召唤神柱,才能让神柱从虚数空间降临到物质界,当初藐天会斩断我们素国的神柱时,靠的就是用广播催眠全市的市民,统合他们的意识。”
司明质疑道:“那上一回神柱降临是怎么一回事,没听说英国国内有出现大面积的催眠事件?”
纪诗晨解释道:“除了活人的意识外,死人的意识同样可以利用,人在被杀害的时候,会释放出强烈的意念,有的是不甘,有的是怨恨,虽然不知道藐天会用了什么方法引导死人的意识,将其转化成召唤神柱的念头,但他们的确这么做了,并在法国境内留下了一些来不及清除的痕迹。”
“法国?对了,那次神柱出现的时间恰好是在法国发生动乱的时候,原来这也是藐天会计划的一部分!”司明恍然大悟,“所以,藐天会暗中策动法国动乱,并不只是为了转移注意,也是为了制造足够多的杀戮,从而收集死亡时散发的意念。”
纪诗晨道:“以墨侠卫抢到的物品来看,的确具备这样的功能,目前尚不清楚是否还有其它召唤神柱的办法,我们研究神柱的时间终究还是太短了,而且也没有具体的东西可供研究。”
“这一回他们要收集意识就更容易了,随便到哪一处战场上,都可以收集到足够多的……”
司明声音一顿,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等一下,意念这东西可以长期保存的吗?如果不能保存,必须即收即用,也就意味着,藐天会只能从英国的战场上收集意念,毕竟其它战区都只剩下扫尾工作,不可能再死那么多人,而英国这边也不是每天都会死掉上万人,所以如果哪天爆发了总攻,也就意味着藐天会要动手了。”
纪诗晨若有所思道:“你说的没错,看来我得通知观察战场的墨侠卫,让他们时刻注意敌人的行动,一有进攻的迹象就立即回报,尤其是在神柱回到海洲世界的时候,宁可误报也不能漏报。”
尽管英国对墨侠卫下了驱逐令,战时体制下更是严格监管一切,并拒绝一切军事观察员进入战场观战,不过在这个强者能上天入地的世界,想要彻底杜绝别人的情报收集是不可能的,观察员们不说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但只要用点心就不会被发现,而且连望远镜等工具都不用带,一切神通悉自具足。
“该收集的情报都已经收集完了,接下来就是等邈天会行动了。”
这种被动的立场令司明颇为难受,但是没办法,防贼就是比做贼难,破坏一件东西,远比保护这件东西容易得多。
离开前,司明对守卫军的首领道:“有了这次的教训,想来你们也明白凭自己是挡不住我的,下次就别浪费气力了,或者干脆向上申请,让上面多派化神宗师过来。”
但离开后不久,司明又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画蛇添足了,就像张飞拆掉当阳桥一样,万一对方觉得这是妖族的阴谋,企图调动前线战力,于是反其道而行之,故意拖着不上报怎么办?
司明把这个问题跟纪诗晨一说,纪诗晨便道:“不可能不上报,这是责任归属的问题,上报之后,不管上面做了什么决定,有没有派宗师过来坐镇,引发什么样的后果,那都是上面的责任,反之若不上报,那就全是他的责任,一个能成为头领的人,不可能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司明想了想,的确是这个道理,这段时日他习惯了领袖的身份,不管是在蛮洲,还是在海洲,他都是做决定的那个人,于是下意识的认为要自己扛起责任,却忘记作为体质内的人,首先要明白的道理就是“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千万别想着擅作主张,那是自取灭亡的做法,不管结果是好是坏,都没有好果子吃。
这时,又听纪诗晨询问骅骝:“你擅长的武器是弓箭?”
“嗯。”
“那你可愿学习我们墨家的武功?”
这里的意思,分明是要亲自传授弓术,骅骝并没有立即应下,而是将目光转向司明。
这种白捡好处的事情,司明自然不会拒绝,他能利用天赋快速学会箭术武学,但也只限于自身罢了,属于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能懂不能教,如今有人代劳,还是一名化神宗师,何乐不为,便微微点了点头。
于是骅骝便道:“我愿意。”
纪诗晨道:“其实我也很感兴趣,怪族到底能不能学人族的武功,甚至我还想教你神术,看看怪族能不能使用神术?”
司明忽然想起,弓术和神术不恰恰是柳青青学习的本领吗,目前为止,纪诗晨无疑是最适合当柳青青师傅的人选,或许自己可以在中间牵线搭桥——就是得提醒柳青青千万别学了纪诗晨的爱好。
另一边,纪诗晨没有拖拉时间,直接向骅骝转述使弓的心得和技巧,当然这么做也说明她也没有正式收徒的打算,只是打算“指点一番”。
这种事很常见,真正的师徒关系是很严苛的,师傅欠下的债,师傅死后弟子有责任偿还,弟子犯了大错,师傅也一样要被追究教徒无方的责任,没有知根知底的交情,一般是不会收徒弟,但换成“指点之恩”就没关系了。
很多高人在行走江湖的时候,遇见了好苗子,见猎心喜,于是随口传授了对方一门武功,这种情况下,被传授者要感激对方的指点之恩,可以口头上称其为师,但高人不必承认自己有这个徒弟,纵然被传授者犯了错,也追究不到高人的身上。
快回到秘密据点的时候,纪诗晨递了一本《七曜箭术》给骅骝,又道:“其实论箭术,最厉害的不是我们墨家,而是儒家,儒家的箭术才是公认的天下第一。”
司明好奇地问:“因为儒家六艺中有一个‘射’?”
纪诗晨露出怪异的表情,道:“当然是因为儒家鼻祖孔仲尼是天下第一的神射手。”
司明无言以对,这个世界有墨子,自然也有孔子、老子、庄子等人,不过在这个拥有超凡武力的世界,他们的经历跟地球上的诸子似是而非,但本身的理念和禀赋倒是一脉相承,有点“同素异形体”的味道。
地球上的孔子被尊为思想家、教育家,在独尊儒术之后,被捧上神坛,是所有读书人膜拜的对象,又尊称为孔老夫子,其画像通常是一个长须老人垂拱的形象,透着“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的气质,一看就知道是饱学之士。
但壮年时的孔子是什么样的形象呢?
首先身高是“长九尺六寸,人皆谓之长人而异之”,以当时鲁国的尺寸衡量,相当于现代的一米九,也许有偏差,但既然到了人人都觉得惊异的地步,肯定很高。
其次他的相貌在《荀子》中被描述为“仲尼之状,面如蒙倛”,蒙倛是上古时代人们避邪驱鬼和送葬时所用的神像,其样子狰狞可怖自然可以想见,在《世本》中也描述为“仲尼圬顶,反首张面,堤眉谷窍,参臂骈胁,腰大十围”,总而言之,就是高大威猛,虎背熊腰,瞪一眼都能吓死人的那种。
最后,儒家六艺中孔仲尼最擅长的不是他总是挂在嘴边的“礼”,也不是他最喜欢的“乐”,而是“御”和“射”,并且有“御射无双”的美称。
战国时流行的不是骑兵,而是战车,故“御”指的是驾驶战车,孔子的御术达到了“堪比奚仲”的程度,而奚仲是古代马车的发明者,被人们称为“车神”。
此外,孔子擅长一手连珠箭,被评价为“稍逊养由基”,而养由基就是成语“百发百中”“百步穿杨”的源头。
总结起来,壮年孔子是一个面相凶恶,身高九尺,腰大十围,擅长驾驶战车,会一手连珠箭的猛士。
这样一个猛张飞式的人物,后世居然成为了读书人的象征,孔子活着的时候若是知道此事,怕是要笑掉大牙,顺带一拳击爆那些只会嘤嘤婴的文弱儒生的脑袋。
顺带说一句,孔仲尼长成这样可不是基因突变,而是祖传血统,他的老子叔梁纥能征善战,与名将狄虒弥、秦堇父合称“鲁国三虎将”,曾有过带三百甲士击穿齐国大军,并独自举起城门,扛着千斤闸救下整只部队的壮举。
地球上的孔子尚且如此生猛,海洲的孔子其武力可想而知,绝对是战神级的人物。
事实上他也的确以“天下第一神射手”的名号享誉海洲,儒家的箭术是跟墨家的匠术一样有名的传承,只不过司明受前世的影响太深,固有印象一时半会转不过弯来。
甩了甩脑袋,司明将那种怪异的感觉扔出脑海,踏入据点,发现里面只有虞疏影一人,便问道:“其他人呢?”
虞疏影不耐道:“凌前辈要教司花婼枪术,不苟班长也跟着去了。”
司花婼也是寒属功体,还学过《广寒仙剑术》,接受凌浣溪的指导能快速提升实力,没有认知障碍,而且司花婼擅长用的是棍法,所谓棍枪不分家,只要插个枪头,棍就是枪。
由于慕容倾对枪法不感兴趣,故而凌浣溪想另外找一个传人也是应有之理,司明并不觉得奇怪,这就跟高人看见少年天才想要指点一番是相同的道理,相比之下,他对刚才虞疏影的称呼更感兴趣。
“你为啥称慕容倾为‘不苟班长’?”
“当然是形容她做事‘一丝不苟’,总是板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是觉得她战斗的时候英勇无畏,从来不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