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斑盯着占据柳青青身体的吴茗,脸上表情数度变化,震惊、失望、疑惑,希冀……作为血渊宗宗主,他的城府本不该如此肤浅,实是触动了最在意之物,一颗复仇之心也不禁为之悸动。
相貌虽与记忆中不同,但气质却和记忆中的她如出一辙,纵然觉得希望渺茫,仍不免生出万分之一的期盼。
乐正瑶和司花婼也感受到那种不正常的气氛,意识到两人间必然有着某种联系,而非简单的生死仇人,不由得停下了动作,想看接下来的发展。
厉斑颤巍巍的伸出手,似是挽留,用激动的语气道:“你真的是……”
“是你老母啦!”
司明飞袭而至,一拳甩在厉斑的脸上,空气炸裂,发出一声爆鸣,击破护体罡气,将人狠狠打飞出去。
“诶诶诶,这个时候动手不大合适吧?”司花婼忍不住道,“不应该等两人说出内幕吗?”
“说啥内幕啊,无非就是江湖情仇,相爱相杀那一套,完全不感兴趣!既然是在战场上,露出破绽就别怪敌人不客气,总不能我还要留给他一集回忆杀吧?有能耐你倒是边打边聊天啊,摆出一副苦情剧主角的姿势是想博取同情吗?”
说话同时,司明一招大力金刚掌就朝厉斑拍了过去,劲风呼啸如狂,凝如气墙。
厉斑忙舞动血龙戟抵挡,但只挡了一下,虎口便已破裂,体内气血沸腾,血龙戟差点被震得脱手飞出,连忙向后一跃,拉开距离。
但司明又岂会让这位主谋逃走,何况对方还是达成“吴茗”心愿的关键,当下脚踩逍遥游步法,紧迫而上,一掌拍出,同时身随掌动,如狂雷霹雳穿梭,人在途中又是一掌拍出,前掌掌力未消,后掌掌力又至,掌掌相叠。
厉斑勉力挡下第一掌,终究耗损过度,再难坚持,被震得空门大开,血龙戟甩上半空,胸口扎扎实实挨了紧随而来的第二掌,护体真气轰然破碎,如水花似的四溅开,可随即又像蝌蚪般一滴滴汇聚起来。
好在有了这一层抵挡,削弱了不少掌力,厉斑总算没被一掌拍得半死,只断了三根肋骨,吐血飞出,但他已经知晓司明的厉害,而自身又消耗过度,不堪再战,只能先行撤退。
离开前,厉斑不舍的望了“柳青青”一眼,旋即朝司花婼喷出一口血箭,逼得司明转身去救,而他则趁机使出血遁,化作一道血光,卷起血龙戟快速遁逃,转眼便消失在天际。
司明没有去追,同为化神,即便他胜过厉斑一筹,但对方若是一心逃跑,他也很难将人留下。
“奇怪,明明我之前已经击破他的护体真气了,怎么后来又出现了?”
藏身一旁,没敢插手宗师之战的断金素道:“此乃血流罡气,是一种可以不断恢复、自我重生的护体真气,比起以强大的防御力挡住所有的攻击,血流罡气更看重持续性的削弱,属于柔性罡气。”
司明点了点头,又看向乐正瑶,道:“刚才你应该同我联手,前后夹击敌人,这样说不定能将人留下。”
乐正瑶道:“你们战斗结束得那么快,我根本来不及插手,而且你动手的时机也太突然了,这种时候不该礼貌性等对方把话说完吗?”
司明叹息道:“都是敌人了,还讲啥礼貌啊,就算想知道内幕,也可以将人擒下后打个半死,再逼他老实交代,没必要同他客气,你啊,终究还是太年轻了,缺乏实战经验。”
乐正瑶忍不住嘀咕“明明我年纪比你大”,但终究理亏,没有说出口。
接着,司明又转身询问吴茗:“你呢,又是为什么不出手?难道也是沉浸演戏,难以自拔?你真的想要这位血渊宗宗主的命吗?”
对方的回答是——将身体交还给柳青青。
“这家伙绝对大有问题!”
司明恨得牙痒,偏偏拿对方没辙,毕竟那是柳青青的身体,不能动用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厉斑这位邪道第一高手离开后,其他人也不敢再留下,尤其是见识了司明跟犴野兽王的战斗后,胆气已丧,一点挑战的念头都没有,唯恐被那百丈高的巨像一掌拍死,犴野兽王被一拳砸扁后还能恢复过来,他们可没有这样本领,转眼就逃了个精光。
不得不说,在逃跑的本领上,邪道高手的平均水平比正道高手强出许多,因为跑得慢的往往活不长,诛邪剑宗的弟子趁势反杀了一波,但终究是疲惫之军,无力扩大战果,追出数里后就被长辈喝止,以免中了埋伏。
至此,诛邪剑宗终于渡过了灭顶之灾,而且敌人都已经跑光了,突围行动就失去了意义,一阵商议后,众人决定班师回朝,回转正气宫。
万夜白先是宣布了胜利打退敌人的消息,将后续安排救治伤员的工作扔给了儿子和几名长老,最后才亲自来接待几位逆转战局的恩人。
“……你就是天武盟盟主,病公子司马亮?”
不出意外的,万夜白也露出了“你逗我吧”的表情,尽管他全神贯注在同厉斑的战斗中,无暇顾及他处,但众多弟子口述的神魔之战,以及正气峰上残留的隧道,足以说明一切。
司明也早已其他人的惊讶,解释道:“既然是病,当然有治好的时候,彼时身负伤势,才给人以病公子的印象。”
“不知何人有这等能耐,可以伤到盟主?”
“紫瞳灵王。”
其实那时候的司明跟现在的他实力判若两人,相同的情景再来一回,他顶多受点轻伤,休息两天就又能活蹦乱跳。
“难怪……”万夜白听了后露出恍然的表情,“这世上大概只有盟主曾同两位怪异之王交手过,不知在盟主看来,孰强孰弱?”
“论修为,紫瞳灵王略胜一筹,论狡诈,犴野兽王更难对付。”
万夜白感叹道:“犴野兽王独来独往,行事随心所欲,并无亲信干将,因此本派过去有过数次成功围杀他的经验,奈何其为怪异之王,拥有不死之躯,杀死之后亦能复活,与本派的恩怨绵延数百年,一直纠缠不休,而且我一直怀疑,对方仗着自己可以复活,很可能还留着底牌,宁可被我们杀死,也要保留。”
司明道:“从我的了解来看,怪族也有七情六欲,甚至比一般人都要强烈,虽然也有那种完全相反的禁欲系,可这位兽王显然不属于这一类,你们就从没想过寻找他的子嗣,培养长大后再将他消灭吗?”
“本派曾设局让犴野兽王诞下血亲,但此怪天性凉薄,阴狠决绝,不会因为对方是自己的子嗣便手下留情,任何一个危险因子都会被他除去,以保证自身的绝对安全,甚至曾经有过一次漏网之鱼,虽然还没成长起来就被对方消灭,但在那次之后,犴野兽王行事更为极端,凡是有过**的异性都会被他杀死,倒是同性可以幸免于难。”
听到最后一句,司明的脸色有些古怪,但没有太过纠结,古代好娈童也是一种风气,虽然不是主流,却也并不罕见,而且娈童大抵上都是长得像女人的男孩,跟现代社会的兄贵搞基是截然不同的画风,大抵上就是少女漫和港漫的区别,前者是画个女人硬说是男人,后者是画啥都是硬汉,全身上下每一个线条都很硬。
“看来,想要彻底诛杀犴野兽王,是一件希望渺茫的事情,需要长久的布局才行。”
司明心道幸好那女鬼的愿望是杀死血渊宗宗主,而不是犴野兽王,不然他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总不能偷偷收集对方的脱氧核糖核酸,再进行试管婴儿的培育吧?
这方法耗时悠久不说,培养起来的试管婴儿未必能获得跟犴野兽王一战的实力,就算只需进行最后的补刀任务,可如果连犴野兽王的身都近不了,其它都是笑话。
万夜白叹气道:“以本派如今的困境,已经不考虑彻底杀死犴野兽王,对方不趁着本派虚弱时落井下石,便是万幸。”
司明道:“这家伙不是把你们当成一个有趣的对手,想要一直斗下去吗?既然如此,他就不会再杀上门。”
万夜白:“兽王性格多变,反复无常,承诺对他而言只是一句说过就忘的话,今天跟你称兄道弟,明天说不定就会翻脸无情,谁也猜不中他的心思,故而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盟主能将它诛杀,天下间也只有盟主有能力做到此事。”
一旦犴野兽王身亡,纵然可以复活,按照过去的经验,也要等到十年之后,十年光阴足够诛邪剑宗培养出下一代的年轻弟子。
只是,司明为什么要答应呢?
犴野兽王实力超凡,一对一司明都没有胜出的把握,更别说将其诛杀了,虽然跟紫瞳灵王比要逊色一筹,可也不看看紫瞳灵王是何等人物,那位乃是司明迄今为止遇见过的最强者,当年废了好大的劲,还是借着琉璃寺筹划百年的布局,才侥幸得手,司明实在不想再对上同一层次的强敌,那可是要赌上性命的。
换成五年以后,或许可以考虑一下,司明对自己的成长速度还是很有自信的。
何况犴野兽王跟紫瞳灵王不同,后者有着一统天下的野心,乃是一位枭雄,不阻止他,蛮洲的人类都要倒霉,哪怕为自己考虑,司明都要挺身而出,可犴野兽王孤家寡人一个,乃是独匪,即便作恶多端,为祸四方,影响力也有限。
虽然司明也同情那些被犴野兽王害死的人,但在自己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前,并不愿冒生命危险跟对方决斗,他的命也很宝贵啊!
一句“不情之请”就想让他卖命,这不是开玩笑吗?
再自私一些,天武盟的基本盘在西武林,而犴野兽王的活动范围一直在东武林,再祸害也祸害不到司明的朋友,他没有对上这位怪异之王的义务,守护东武林是诛邪剑宗的责任,而非天武盟。
仿佛察觉到司明的心思,万夜白道:“我提出这一请求,并非是想让盟主你去跟犴野兽王拼命,实是有相当大把握,能让盟主战胜乃至击杀犴野兽王。”
“哦,什么方法?”
“本派从未出现过如盟主般的强者,却能多次斩杀犴野兽王,靠的就是神兵、剑阵、剑法三样法宝,尤其是本派的镇教武学《诛邪剑法》,对上怪族能发挥出数倍的威能,方能以弱胜强。”
万夜白从怀中拿出一本用特殊材质制成的秘籍,递给司明道:“这便是《诛邪剑法》,盟主本身的实力足以跟犴野兽王一较高低,再加上这门剑法,以及本派的戮怪剑,当可增加三成胜算,至于剑阵倒是没什么意义,过去我从未想过,世上竟然有能独斗怪异之王的强者。”
司明看了一眼面前的武功秘籍,要说不心动是假的,诛邪剑派之名就是由此武功而来,足以证明这门剑法的价值,而且根据琉璃寺高僧所言,《诛邪剑法》乃是来自中土神洲的玄宗,而在中土神洲封闭以前,玄宗可是号称天下第一武道圣地,尤其这个“天下”指的是诸天万界,而不是诛邪剑宗、琉璃寺这样的土霸王。
但拿了东西就得替人干活,为了一门剑法而去跟强者拼命,似乎又有点不值,司明又不是没学过上乘剑法,单论威力,《核子神拳》也是旷世绝学,未必就输给《诛邪剑法》,司明又不是一心追求剑道的剑客,对剑法没有特别的信仰。
“……请容我考虑几天,宗主还是把剑法收回去吧。”
司明最终还是选择了推辞。
然而,万夜白并没有把秘籍收回,反而强行塞到了司明手中,道:“盟主误解了,对付犴野兽王只是本人的一个请求,不管你是否愿意,这门剑法都会赠与你。”
“这如何使得,无功不受禄,《诛邪剑法》乃是贵派的镇教宝典,我如何能收?”
“盟主带人救了本宗上下所有弟子,分明是大恩,何来‘无功’?”
万夜白摇了摇头,旋即正色道:“本门祖师立派初衷,就是为了消灭怪族,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除此以外,名声也好,权势也罢,皆是虚物,若能达成‘诛邪’初衷,本派上下愿意付出任何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