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名二十多岁的男性无依无靠,还有发育障碍的倾向。他勉强找到一份清洗餐具的工作,但房间里堆满垃圾。山下就帮助他找工作,每天打电话确认他的安危。每半年就去帮他大扫除一次。他只对山下敞开心扉,和她谈论工作中遇到的困难。
这些都是山下在医院工作的业余时间里无偿进行的。
“我觉得多管闲事的态度很重要。日本人总觉得自己会麻烦孩子,这种想法才有问题。就是应该直接向他人求助,让别人帮助自己,不然对方不会发现问题。像我父亲那样,总装作自己过得很好,我才一点都不知道。帮助他人的时候,也不要只问一句话,觉得不对劲就要进房间里看看,及时介入才行。我从父亲的死中明白,一定要多介入那些孤立者的生活。自己不积极介入,对方也不会主动坦白。”
经历过父亲的孤独死之后,现在山下以上门护士的身份,积极与垃圾屋的居民接触。她觉得自己要是再多管闲事一点,可能就会察觉父亲的异样。世界上应该有很多像自己父亲那样的人,这个想法激励着山下行动起来。
现在她负责的是一名糖尿病患者,名叫河合千代(化名,时年七十多岁)。她的血糖值一度高到测量仪的指针都转得超出范围,她倒在路上后被人发现送来抢救。
自那以后,山下每隔几天就会上门护理一次千代,给她测量血糖,喂她吃药。
千代住在埼玉县三室一厅的公寓里,里面堆了好几层垃圾,几乎无处下脚。打开门以后,立刻有一股刺鼻的臭味扑面而来。垃圾已经多到人根本没法踏进里侧的厨房。
千代也不洗澡,每天穿着同样的衣服,臀部的布料已经磨损,下半身露出来了一部分。她平常都穿着纸尿裤,排泄物就扔在敞开口的塑料袋里。房间里到处乱扔着沾满粪便的纸尿裤,散发着令人惊奇的恶臭。这就是典型的自我忽视。
山下谈论着千代的自我忽视行为:
“我非常担心她有一天会像父亲那样倒在家中孤独死去。我们医务工作者只能隔几天去一次,不可能每天都去。最让人担心的是她会因为偏食猝死。公寓附近有一间家庭餐厅,河合每天早上都会去那里吃炸猪排和汉堡。正因为她一直保持如此不健康的饮食生活,血糖值才急速上升。她自然会糖尿病发作失去意识,情况已经非常危险。”
千代大学毕业后在东京市区当秘书,一直工作到退休,算是一名意气风发的职业女性。她买下三室一厅的公寓,贷款也都还清,单身独居在此。虽然也有兄弟姐妹,但因为家里堆满垃圾,谁都不愿意和她扯上关系。有了退休金,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这样的生活让她这几年就患上了严重的糖尿病。
最近她连公寓的垃圾存放处都懒得去。垃圾袋里还装着污渍斑斑的纸尿裤,她就直接扔在公共区域。味道实在太难闻,同公寓的居民投诉不断。公寓的管理员听闻此事,每天不得不前来清理。
另外,千代有着极强的购物欲。每次看到电视购物广告或者邮箱里的传单,都忍不住冲动立刻打电话购买。可商品送达以后她就失去兴趣,箱子包装也不拆就放在那里。长此以往,房间里便堆满了没开封的纸箱、全新的衣服和家电。
山下在这间堆满杂物和垃圾的房子里看见了父亲的幻影。
“买包、买衣服和鞋子能瞬间满足人的内心欲望。电视购物的广告容易带来视觉刺激,人便会毫无节制地买个不停。买多了不扔,自然就囤积在屋子里,变得到处都是垃圾。女性也喜欢家电产品,看到颜色可爱的新产品或者色彩明亮的家电便不自觉地想买。买过的商品也会再买第二个、第三个,父亲的房间里也有三四个同样的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