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内脏的情况下，遗体会从胸部或是腹部开始不断腐烂。但眼球里富含水分，最先腐烂的是眼睛，水分会逐渐流失。眼部的黏膜最薄，苍蝇容易在里面产卵，蛆虫也会从中涌现出来。蛆虫就和尺蠖一样容易伸缩，警察会趁蛆虫完全伸直时估测它的长度。我们一般用镊子按住蠕动的蛆虫，通过蛆虫的大小判断遗体在死后放置了多久，还要考虑到蛆虫是第几轮产卵。”

已经退休的警察菅原纮一（化名）在东京市内一家咖啡店里对孤独死现场侃侃而谈，用手指比出蛆虫伸缩的手势。在前警察菅原看来，孤独死的地方就是一个人最熟悉的地方。

有人孤独死时，最先见证凄惨现场的人就是警察。菅原不时用手抓抓花白的头发，像是回忆起什么事情一般，对着空气露出锐利的眼神。

他去过许多孤独死现场。菅原说，在警察处理的案件中，他自己感觉孤独死的现象每年都在增加。

“孤独死在警察处理的案件中非常多。独居的人死后立刻被发现倒还好，但往往大多数人过一段时间才会被发现。要是运气不好，夏天在一天到一天半后，冬天在四五天后，死者的腹部就会逐渐变成青蓝色，开始腐烂。”

“冬天四五天就腐烂了吗？”

“血液循环停止后，人的身体会立刻开始腐烂。冬天不是经常有人因为热休克在浴缸里溺死嘛。只要稍微有一点火，水温就下不去，身体里的油脂就会融化，给浴缸的水蒙上一层油膜。运气不好可能会融化成黏稠的糊状。所以打捞遗体时一定要慎重，否则会散架。”

在特殊清扫现场看不见遗体，是因为警察最先将遗体运走，有时他们还要收集碎肉片和头发。

“很多年轻的警察看不下去遗体，毕竟尸臭实在太刺鼻了。虽然也会焚香，但臭味还是会沾在身体上，甚至是鼻孔里。回家后就算洗了澡，妻子还是会问是不是碰了什么脏东西，说身上有一股臭味。自己可能注意不到，别人还是能闻出来。不管经历多少次，还是不习惯尸臭味。去过现场后，休息一下再回来，还是会感觉恶心。但在现场又不能吐出来，只能努力忍住。”

“最先去现场的是哪些人呢？”

“接到报警后，最先去现场的应该是值班的巡警吧。之后就是辖区负责强制犯罪和鉴定的警察一起过去。进入现场后，要检查遗体的情况，再把死者的衣服全都脱下来保持**状态。”

让遗体保持**状态应该是为了方便进行尸检。

“所以还是不要孤独死比较好，不管是男性还是女性都要**。脱下衣服后，需要当场检查遗体上是否有伤口，确认是否需要立案。如果没有外伤，现场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再决定是直接喊殡仪馆的人来，还是用警车送去法医那里判断死因。”

菅原最看不下去的就是因饥饿而孤独死的人。一位男性在饿死后被埋在垃圾堆底部长达两个星期，胃里没有一点固体的食物，身体像木乃伊一样变干。

有人孤独死时，房东和房产公司就会报警。警察根据送来的居民卡寻找死者家属，通知对方前来认领遗体。经济情况允许时，大多数死者家属都会领走遗体。如果死者家属是低保户，或者经济情况不太富裕，就算打电话通知他们认领遗体，对方也可能不愿前来，说自己几十年都没见过死者之类的话。

“和死者家属联系的时候，能感觉到死者生前就已经和他们疏远。有时要联系兄弟姐妹或者前妻。电话打过去，离婚的大多会说自己和丈夫已经很多年没见面，不愿意管。他们原来也有妻子和孩子，但双方完全不见面，自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有的人没有妻子和孩子，甚至要联系堂表亲或者甥侄们。”

菅原觉得孤独死的现象不会停止，今后甚至会急速增加，拒绝认领遗体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我经常想，孤独死就代表着家庭关系的消亡吧。从大家庭到小家庭，再到独居的人越来越多。就算让独居的人多和家人亲近也没什么用，情况实在不容乐观。”

为此买单的就是政府。近年来孤独死的案件太多，菅原觉得政府也该采取措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