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大会持续了整整三天，众人吃喝玩乐，非常放松。

姚天材倒是非常冷静，一遍一遍盘算着什么。

“营长，有时间吗？找你聊聊。”

何吉端着两杯酒，找到姚天材。

“啊，政委啊，有什么事？”

“没啥大事，看你一直愁眉不展，想问问你在想什么。”

何吉说着递过一杯酒。

姚天材接过酒杯，在手里晃了晃。

“政委，下一步，我想出关。”

“嘶……”

何吉吸了一口凉气，有些惊讶地看着姚天材。

“营长，你打算脱离晋察冀地区的战斗序列吗？”

“是，现在独立营已经发展起来了，在晋察冀地区也算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我想趁着这个机会，把独立营重新并入独立团，希望李团长不要忘了当初他随手派出独立发展的新兵。”

姚天材泯了一口酒，砸吧砸吧滋味，忽然想起自己当初离开独立团之前，李云龙拉住自己提醒饮酒误事的场面，忽然感觉眼眶湿润了。

“营长，你是想一走了之，还是……”

何吉的语气中也带着颤抖，他不敢想象，没有了姚天材的独立营会是个什么样子，他也不敢想象自己改如何接受没有姚天材的黑风寨。

“政委，这么多年，一直都辛苦你了。咱们俩搭班子对脾气，我性格急躁，你冷静沉稳，多少次都是你拉住我，让我别做傻事，真的，政委，我谢谢你。”

姚天材说着伸过杯子，想要和何吉碰一下。

何吉却把杯子往后撤了撤。

“营长，别说谢，咱们兄弟一场，那都是我应该做的。而且我也知道，你现在志向远大，独立营烈火烹油的场面可能不是你想要的。但我还是觉得，你不如把独立营一起带走。”

“政委，别说这些，队伍我是不会带走的。”

“为什么？都是自己弟兄。”

“政委，别看我是个粗人，可我心里清楚，自从我离开独立团那一天起，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违背组织纪律，如果真要是带走队伍，岂不是真的从根上背离了组织。

还不如现在这样，把队伍留下，我离开，这样李团长可以欣然接受独立营，也不用为我这个刺头擦屁股。”

“可是……”

“别可是了，政委。这段时间，咱们相处得不错，打了很多仗，也一起面对了很多事情，我都记得，你放心，咱老姚到哪都能撑起一片天。”

看着姚天材坚毅的眼神，何吉动了动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伸出杯子和姚天材碰了碰，随后一饮而尽。

火辣的白酒顺着食道直接流进胃里，醒辛辣的感觉让何吉咳嗽了几声，再抬起头，眼中已是布满泪花。

“什么破酒，这么呛！营长，我听说东北烧锅的白酒可好了，到时候别忘了给我这个老战友送几瓶尝尝。”

“哈哈哈，没问题，别说几瓶了，进了东北，我就占一个烧锅，就给咱们独立营提供白酒，想喝多少都有！”

看着众人庆祝的场景，何吉拍了拍姚天材的肩膀，两个男人相视一笑，千言万语都化作杯中酒，郑重地饮下。

第二天，众人从宿醉中清醒过来时，忽然发现姚天材消失不见了。

独立营瞬间炸了锅，孙大刀、封江、王承柱、鲁为、刘洛、宿学名、胡老德，还有马氏弟兄把黑风寨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看到姚天材的影子。

打发人到江云村去找姚天材的妻子唐慧云，也是人影皆无。

众人傻了，不知道姚天材去了哪。

只有何吉淡定自若，安静地看着众人。

胡老德最先发现了异样。

“政委，营长不见了，你怎么不着急啊？你是不是知道他去哪了？”

此话一出，众人把何吉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说着。

何吉仍然不言语，就安静地看着众人。不一会，大家安静了下来，何吉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都不吵了？还有谁想说话吗？没有了，该我说了吧。”

何吉抽出信，在头上晃了晃。

“这是营长留给你们的信，希望你们都能耐心安静地听完。”

何吉清了清嗓子开始读信。

（独立营的各位战友，大家好，很抱歉用这样的形式和你们告别。我要离开晋察冀地区，独立营将由何吉接管，他会带你们回到独立团，重新进入建制，算是我为大家找寻一个安稳的落脚点吧。

孙大刀，我的一连长，虽然和你相识在黑风寨，但我没有看错人，杀鬼子你确实是条汉子，只是你的性格需要改一改，以后没事多和政委谈谈心，在学习点文化知识。

封江，同是新兵把你带出新一团，看着你的成长，我很欣慰。后面的路就要你一个人自己走了，你性格冷静沉稳，我本没有什么好嘱咐的，只是希望你能果敢一些。

王承柱大哥，苍云岭一战，我们相识，或许我可能改变了你的人生轨迹，但看这里又能接触到自己喜欢的炮，我也同样替你高兴，回到独立团，你就是老大哥，希望你能照顾好弟弟妹妹们。

鲁为，你小子我就不多说了，一直在我身边，很抱歉做这样的决定没有告诉你。你小子很有能耐，只是还需要历练，需要沉稳。我走以后，不要找我，独立营我知道就你会做出这样的傻事，兄弟，一别两宽，江湖珍重吧。

张林、王冲，和两位哥们相处时间虽然不长，但对你们的印象很好，你们算是第一批从冯磁手下脱离出来的人，有眼光，有境界，以后进了独立团，相信李团长同样也会器重你们。

宿学名，宿老是我们独立营的恩人，作为他的贤孙，你也是我们的恩人。多少次战斗归来，都是你忙前忙后地给大家疗伤治病，咱们八路军的医疗水平不高，相信你以后会有更大的发展。

刘洛，咱们算是不打不相识，当年在皇协军第八混成旅的骑兵团，不知道你干的开不开心。现在独立营的马都是好马，我也相信，你肯定能养好它们。别的不多说了，兄弟，珍重。

胡老，咱们独立营能发展到今天，您老人家居功至伟。我还记得，每次你带回有用的情报，总是笑呵呵地问我敢不敢做，我都是同一个回答。希望您老健康长寿，多为咱们八路军打探更多情报。

各位，我离开不是一时兴起，而是长久以来的想法，很高兴和大家共同走过这段日子，也很开心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艰难险阻。

聚散终有时，各自道珍重。姚天材。）

读完了信，众人一片沉默，偶尔还传来几声抽泣的声音。

何吉放下信，看着众人，表情沉重。

“全体都有，听我命令，面向东北，向左向右，转！”

“哗！咵！”

众人面向东北方向，集体肃立。

“向姚天材营长，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