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外传来嫁娶的乐声,众人都被惊醒过来。
然后是哭声传来,先是新娘女子的哭啼,然后是母亲的哭声,父亲也忍不住啼哭起来。
“李家老哥,李家嫂子,银子你们也收了,还哭哭啼啼干什么?”
一声男子的叱喝传来,“这是娶亲,不是送葬!
若是惹恼了神灵老爷,全村老少三百多人,都要跟着你们一家倒霉!”
新娘父母急忙收了眼泪,去劝女儿安心。
“乖女儿,宋老爷是神灵,你嫁给他是福分。”
父亲劝道。
“女儿啊,你去了宋老爷家。
若是想家了,就看看娘给你的小木梳,呜呜……”母亲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娘亲、爹爹,我不愿嫁人作妾,那个宋老爷每年娶妾,从不见人回来。
大家都在说,宋老爷要吃人,成亲之后,就要吃掉女儿。”
女子哭道。
“新娘子,你别听这些谣言,那都是故意吓唬你,取个乐子的。
嫁给宋老爷之后,你就是七夫人。
村里要给你塑像,每年都有拜祭,大富大贵啊!”
男子劝说几句,看见女子还是啼哭,向左右挥手,“把手绑了,嘴也堵上,不要为全村惹祸!”
呜呜呜,一阵呜咽挣扎声传来,女子被绑上,堵住了嘴。
父母哭喊几声女儿,被人厉声呵斥,便不敢出声了。
一行人向村子中央,十字路口而去。
一墙之隔的云宗,衙役、兵士和书生们,都听得义愤填膺,怒火涌上心头。
“大人,咱们怎么办?
可怜的女子,活活送死啊!”
“云大人,咱们不能见死不救!
只要大人下令,我就冲在前面,万死不辞!”
“什么的狗屁神灵,分明就是妖邪,杀了他为村民除害!”
……
四周众人都望向云宗,恨不得他立刻下令,冲出去救下新娘。
“一个个都侠骨柔肠,想英雄救美?”
云宗看了众人一眼,躺在稻草堆上,缓缓说道,“这村看着总觉得古怪,有些瘆人。
咱们不要多管闲事,躺下睡觉,明天一早离开。”
“大人……”“云大人!”
众人急忙进言,一个个请战的模样。
“想造反吗?
全给我滚去睡觉!”
云宗一声冷叱,众人一惊,这才各自离开,回到铺位上躺下。
“赵文,你不去睡觉,有什么事吗?”
云宗躺在草垫上,回首看见赵文没有离开,出声问道。
“那弱女子被父母卖身,太可怜了,我觉得大人应该出手。”
赵文拱手说道。
“赵秀才,你今年虚岁二十九,快三十的人,家里贤妻,两名儿女。
可还是这么意气用事,喜欢管闲事?”
云宗叱道。
“儒门弟子,齐家治国平天下,护佑天下黎民,万世之昌。
一人不救,何以救天下?”
赵文拱手说道。
“赵秀才,你若是想掉文,大可不必。”
云宗冷声道。
“云大人十四岁,就过了童试,文武双全,坊间赞为秀才捕快。
赵某十七岁才勉强过童试,岂敢在大人面前卖弄?
但见死不救,儒门说不通,衙门也说不通。”
赵文拱手说道。
“既然你读书,就应该比一般人懂道理。
眼下最紧要的事,是护送你们平安抵达府城,其他的杂事,都可以放下。
而且这儿不是永明县,我若是插手,便是越界了。
会引起很多后续之事,无法兼顾你们的护卫,还要耽搁行程……”云宗缓缓说道,“像这种偏远山村的**祠祭祀,山神河伯嫁娶,天下多如牛毛,官府也是爱莫能助。”
赵文还是摇头,“但是看见了,却无动于衷,非我儒门弟子的胸怀。
刚才那凄惨的哭声,撕心裂肺……”“你耳根不净,所以才被扰乱。”
云宗打断赵文的说话,“读书之人,应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这时,一名衙役急匆匆地过来,“大人,一帮书生翻墙出去,救那新娘去了!”
“郑、李两位百夫长呢?
我让他们看着这帮书生,怎么不拦住?”
云宗心中大急,腾身站了起来。
“书生瞒过了众人的耳目,郑大人、李大人带着手下,去追那帮书生去了!”
衙役答道。
“给我传令下去,所有人在大院戒备,不许迈出大门一步!”
云宗伸手拿过双刀,挂在腰间,穿上靴子,向外面走去。
村子中央的十字路口,是一片平地的晒场。
云宗听见嘶吼争斗声,急忙加快步伐,飞驰而去。
刚走到路口,就看见一帮书生欢呼雀跃,获胜归来一般。
郑、李二人领着兵士,也是说笑着,喜笑颜开的模样。
“全部给我回去!”
云宗沉声喝道。
书生都是脸色一惊,但还是面露喜色,向祠堂而去。
“大人,卑职疏忽了。”
“卑职失职,请大人责罚。”
两名百夫长急忙向云宗拱手。
“先回去再说。”
云宗不想在这儿多话,挥手说道。
“云大人,新娘女子该往哪儿?”
“是啊,大人拿个主意,是送回父母家里,还是带回祠堂?”
三名牵头的书生上前,向云宗拱手,笑着问道。
“你们做事之前,为什么不想好,新娘的安置?”
云宗满脸怒容,沉声质问。
三名书生脸色一怔,面面相觑,说不上话来。
“先带回祠堂,再作定夺!”
云宗一声怒斥,转身离开。
两名百夫长急忙跟了上来,一边走,一边向云宗讲述经过。
两人发现书生不见了,急忙带着人追到晒场,看见书生们与那个宋老爷争执。
宋老爷气焰嚣张,要对书生们不利,他们急忙上前出手,将宋老爷一帮妖邪杀退,大获全胜。
“要杀就杀死,不留下祸端!
放走的宋老爷,若是卷土重来,恐怕就大事不妙了!”
云宗叱道。
“那姓宋的妖邪,看见咱们人多,瞬间就退走了,追之不及。”
“我看那妖邪也不过尔尔,大人不必担心。”
李、郑两名百夫长,一起向云宗进言。
“眼下还是担心另外的事情吧!
你们赶快回到祠堂,从高墙上向四方防守。”
云宗吩咐道。
李、郑二人一怔,不明就里。
“无需多问,照做就是!”
云宗不想解释,挥手说道。
二人拱手,带着兵士,急急地走了。
云宗护住众书生,返回祠堂。
李、郑二人已经安排了人手,上墙防御。
“云公子,你还好吧?”
紫鹊上来问道。
“一切都在掌握中!
紫鹊姑娘你来得正好,帮忙照看一下新娘。”
云宗点点头。
一会儿之后,外面人声鼎沸,火把如长龙一般,村民将宗祠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