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号晚上八点。

已经吃过饭，张理乐在楼上写作业。

嬷嬷只是握着张方文的手，轻轻地拍着。

张方文从今天起晚上就不用再去工作，手上又有了一笔小钱，于是买了一些东西跑孤儿院来了。

当她从那些人傻钱多的家伙口袋里拿到一些不义之财时，通常都会买点肉到孤儿院来，让嬷嬷帮忙料理了。

超市的便当，只能说“能吃下肚”。要想吃好，还是需要精工细作的。

“女孩子家家，总要学会做饭的。”嬷嬷每次这么说着，但从来没有要教张方文的意思。

“唉~”嬷嬷年纪已经很大了，眼睛刚刚做了手术，有点畏光，容易流泪。

“你们都好啊，都好好的。”

“嘉伟上个月给我寄了五百块，嘉豪告诉我他升了职，嘉乐保研了，仪木家里刚刚添了个小的，仪林不久前给我发来了喜帖……”

“都好啊，好就好。”

从张方文搬出去开始孤儿院就越来越冷清，尤其是車城升格为B级城市之后，車城就再也没有过被遗弃的婴儿，原本在孤儿院的孩子也陆陆续续被领养了。

嬷嬷这才有时间去把自己的眼睛治了一下。

一切都在变好。

“理乐是最后一个了，明年他就升高中，到时候他就能和你一样去做兼职，我就不会再让他待在这里了。”

“如果明年六月之前再没有孩子被送来这里……我就退休了。”

“好啊，真好啊，没有孩子再受苦，这真是太好了。”

嬷嬷微笑着看着张方文，看着她坐在那里闭着眼睛，看来是睡着了。

但眉头皱得紧紧的

嬷嬷看得见，想得到，猜得着。

“不要欠谁”这句话是嬷嬷教给张方文的，后来张方文又加了一句“也不要让人欠自己”。本来一句就已经很难了，再加上一句……

“难哪，世间那么多不如意，怎会遂了你的心呢？”

“终究是个要强的娃。”

……

“苦啊。”

“苦好啊，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吸！”张方文突然醒来了。

嬷嬷紧紧抓住张方文的手，等她的双眼恢复清明。

“嘁。”嬷嬷嗤笑一声。“你啊，从小到大，只要是有烤红薯的从这里经过，哪怕隔了三条街你都能闻到。”

“哎呦……”嬷嬷从椅子上站起。“这东西就是饱肚子的，其实营养没什么营养，你小时候喜欢吃，吃了太多所以就吃不下饭，所以现在才长不高的吧。”

“胸也长不起来。”

“妈！”张方文叫了一声表示不满。

那是除了嬷嬷之外，没有任何人从她嘴里听过的，撒娇的语气。

不管是真正的张方文，还是她在学校里的人设，都和撒娇这个词是绝缘的。

“哎唷~”嬷嬷从烤箱里夹了一个红薯出来，给张方文。“女孩子长到十八，男孩子长到二十，你倒好，长到十五就停了。”

嬷嬷皱了眉，这红薯是早就熟了的，这只是热了下。她把红薯放到烤箱小火设了十五分钟，然后对张方文絮叨。但之后张方文睡着，醒来，十五分钟都还没跑完。

“这以后可怎么办。”

“哼，我这样的也很招人喜欢啊。”

“喜欢你这样的那都是萝莉控！都是变态！”

何其掷地有声！何其有理有据！何其让人无法反驳！

张方文用一种“你再说一句我就哭给你看”的表情对着嬷嬷。

“说真的啊，国家呢，原来已经把结婚年龄降到二十了，今年是准备降到十八，怎么样，你……有没有点数啊？”

张方文：（0口0）

“哎呀，我就知道。”

“不是，妈，我这个星期就要高考呢，你这是说的什么啊？”

“高考对你来说是事吗？有问题吗？我告诉你你找男人才是问题！”

“我有那么差吗还用我找？！哪有女的找男的的？”

“是，大多数都是男的追女的，但哪个男的要追你！我能放心吗？那万一是个变态呢？不，不用万一，十一，对，十一。”

“我跟你说，主动来追你的，可千万不能要，只能你去追别人你知道吗？”

“不是，我这马上就要高考了高考完我还要读研还要读博，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等你读完博，那就连变态萝莉控都看不上你了。”

……

张方文：（￣︶￣）

“妈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去复习了我。”张方文走进厨房再拿了一个烤红薯。“我回去了啊。”

逃也是地离开了孤儿院。

……

心跳马上就加快了。

【不要想，不能想，要放松，放松……】

张方文不是被烤红薯的香气弄醒的。

是做了一个噩梦。

虽然已经记不起来噩梦的内容，虽然被嬷嬷“教育”让她的注意力转移了，但心头的阴影终究挥之不去。

【记单词记单词。】

张方文掏出单词卡。

……

“呕！”她被红薯噎到了。

“唔！”张方文强忍着，把那口红薯含在嘴里，慢慢地感受那个香气，那份软糯，那种清甜。

忍过了那突如其来的恶心感，再把红薯咽下去。

“咳。”小小地呛了一下。

烤红薯还是好吃的。

张方文背上出了一层薄汗，她腿脚无力，四下寻找找到一张长椅坐下。

她不敢再看那个单词卡，把它收起来，放空大脑。

就像晕车一样，吐过之后，反而就会很轻松。

【休息，休息，我现在要休息，不能再想那些了。】

【别的，我要想点别的。】

张方文慢慢平静下来，开始啃红薯吃。

嬷嬷神助攻，张方文现在下意识地就在想刘将也和倪泽仁，想着自己该嫁给他们中的哪一个，婚后生活会怎么样。

倪泽仁就住在她对门，而且他们之间，应该属于暧昧关系。友人以上恋人未满。

刘将也是张方文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和自己聊熟的，是张方文心目中的完美男性。

【该选谁呢？】

张方文，其实挺“花心”。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我~全都要！】

因为她内心里很清楚，她和倪泽仁也好刘将也也好，都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想象起来就很放得开。

YY无罪，还过瘾。

【如果我和刘将也结婚……】

【警察都很忙吧？工资还少。如果我读完博士，我的工资绝对比他多的。】

【那我就有大把时间，可以照顾他的起居，在他忙的时候给他准备饭菜什么的，天天给他下面吃，甚至还能开车接他下班。又因为我挣的钱比他多，他在我面前抖不起威风来……】

【下面嘻嘻嘻嘻嘻……】

【他是1-1守序善良阵营的，我对他那么好，而且我又那么能干却在人山人海中选中他，所以他绝对也会把我宠上天去的，会对我言听计从。】

【啊，堂堂警察，正义卫士，罪恶克星，在家里居然要听我一个小女子的，在**……】

“嘶~”张方文不由自主夹紧了腿。

【倪泽仁呢？倪泽仁会怎么样？】

【他方方面面都比我强……】

“唔！”张方文翘起了二郎腿。

【不不不，以他那个性子，他绝对处理不好人际关系的，就算他再有能力，也是匹夫之勇。】

【无法驯服的烈马吗？】

“呼呼呼呼……”张方文傻傻地笑。

偶然路过的零星路人看着一只JK萝莉在长椅上笑着啃一个金灿灿的烤红薯，顿时觉得整个人都温暖了起来。

然后默念“我不是变态我不是变态”快步离开。

【他叛逆，雄壮，大男子主义……霸道！】

【他会怎么对我？】

【霸道啊！】

……

【啊，好难抉择啊！】

【不对，我不是全都要的吗？】

【全都要……】

……

【两个，一起……】

“嗯！”

张方文，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