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三米高的灰色围墙古朴厚重，墙上并没有寻常的金属的一排一排像长矛的栏杆之类煞风景的东西，更别提最没品的玻璃碎片了。

但朱慧文能看出来，这个围墙和学校用的是同一个系统，带电不说，必要时刻甚至能延展生成能量防护屏障。

大块头保安站得笔挺，脸上是很妥帖的微笑，但又不失庄严。

朱慧文能看见保安们腰间的电击枪和橡胶警棍，这已经是私人安保能拥有的最高级的装备了……明面上。

车辆从大门鱼贯而入，绕着草坪环行，抵达一栋建筑物大门前，下客。

朱慧文和周围的同学们一起举着个手机四下拍照，小心地调整几个滤镜，看见了草坪上密密麻麻的红外线……

同学们相继下车，朱慧文走在最后，一个趔趄不小心趴到了变速箱上。

“哎呦。”朱慧文痛呼。

“呀，你没事吧，小心点。”

“没事没事。”朱慧文赶紧站起来，下车。

借着拍打衣服的动作，把一张卡片塞到了兜里。

进入这座庄园需要刷卡，是一张乳白色的没有任何图案的卡片。

朱慧文在刚刚绕草坪环行的时候从卢梦身上偷到了她的学校食堂饭卡，拆掉了封套。

又在刚刚下车“不小心跌到”时用饭卡换掉了轿车变速箱上方储物盒里的门禁卡。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门禁卡是一直到出了車城才由卢梦交给开车的同学的。

【没事的，没事的……希望没事啊。】

朱慧文抬头，看向眼前修得像教堂一样的建筑。

大家开始进场。

玫红色的地毯，瑰丽暧昧的灯光，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石膏像和挂画。

喧闹的少年少女们走在通道上，渐渐没了声音。心情也发生了变化，只是具体怎样的变化就不得而知了。

朱慧文的一颗心渐渐下沉。

她对建筑艺术有点粗略的了解，走了两段路大致能推测出这个“教堂”是什么结构。

正中心是中空的，一抬头就能看见顶，就像一个圆柱；再环绕这个圆柱分割各种功能的房间，通常，用来住宿的都在二楼。

一楼是厨房、厕所、工具间、安保监控室、放映室等等。

但这里……

【人，太少了。】

不管是维护卫生的佣人，还是负责安保的保安，又或是单纯的侍应生，都太少了一点。朱慧文粗略估计一下，如果要负责这次参加派对的所有人吃喝玩乐的东西的话，至少需要三十人以上的后勤团队。

但她们在走廊里走了这么久，连端着盘子走过的服务员都没见着一个。

这就像你去逛大超市的时候闲逛了半天居然没有人凑上来问“先生您好您在找什么呀要不要试试我们最新推出的XXX”一样反常。

抵达“教堂”中心的“圆柱空间”。

卢梦走到了队伍最前面，推开了门。

管弦乐如流水外泄，明亮的光透过门缝照过来，特殊的气味弥漫。

嗯，是高贵的气味。

朱慧文抓紧了她的手机，这气味她不久前在某所大学的实验室里闻过。

【LEAE0052，稀释一千倍，主要作用是敬老院用来安抚那些在病痛中的老人，没有成瘾性。LEAE系列是现有最安全的安定剂，其中的52号是最便宜最容易配置和大量应用的型号。】

但有一个问题。

【LEAE系列，虽然在市场上已经替代了绝大多数安眠药，但除了特定的医疗行业，任何企业机构、娱乐场所、健身房等，都是不能大量购买和持有的。】

【因为LEAE系列有一个巨大的副作用，或者说它被设计的初衷就是这个——它会造成近期内记忆的损坏，效果类似健忘症。】

【编号越小副作用越大。】

【虽然努力想想就能再记起来，但记忆会变得淡薄这件事本身就足够让大多数人抵触了。】

从主要卖点变成副作用，只能说是用途不同吧。

大厅里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各种桌椅，桌椅的风格、样式、图案、上面摆放的食物主题，都是完全不同的，但摆在一起却有一种新奇的美感。

头顶是数盏巨大的水晶灯，发出的亮光把整个上方都遮蔽了。因为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所以反而没能给人带来什么冲击性。

正中央是一个大理石的圆台，看得出来它经常被使用，想必该是钟科峰钟大少等下要用到的地方。

围绕着圆台，就坐着好几圈乐师，现在正在演奏……哪里是什么乐师，朱慧文他们一行人里有人认出来了，那些演奏的人里有好几位都是車城的“名流”大少爷和大小姐。

再在乐师座位外桌椅之内，就是面积占据了这个大厅一半的圆环形舞池。

【人，太少了，真的太少了，一个端着盘子送香槟的都没有吗？】

“来来来，大家先坐，不用拘束，挑自己喜欢的桌子坐就行了。”

朱慧文走进了大厅。

【光好刺眼。】

……

【这种……恶心的感觉，是怎么回事？简直就好像有人在看我一样。】

朱慧文挑了一张靠近墙壁的桌子，双眼四下搜寻，一边吃些桌上的水果。熟食则专挑那些被锡纸包着的拿，那是用烤制的，高温能让绝大多数朱慧文知道的“不好玩”的东西失效，而且锡纸打开之后很难再包回原来的效果。

“诶？怎么没信号了？”那是一个准备发朋友圈的同学。

“嗯？真的吗？”

“哇，真的诶，怎么回事。”

“什么情况？”

“我也是。”

卢梦适时地出来解释：“咳咳，同学们，安静一下，安静一下。嗯……你们也看到这栋房子是怎么建的了，我们要想把信号完全覆盖的话，实在是太难了。所以给大家带来不便呢，还请谅解。不过大家可以放心，等下等大家回到房间呢，房间里是有WIFI的。”

“嗯？房间？什么房间啊。”

“我们今天要住在这里吗？”

“哇！我们能在城堡里过夜吗？”

“来的时候没听说是这样啊。”

“咳咳，同学们，同学们，怪我怪我，是我之前没说清楚。今天呢，我们大家是要在这里过夜的。当然，如果谁有特殊情况的话，我们也会送他回去。但……机会难得哦同学们，你们想想，如果是要你们花钱住这种地方的话……嘿嘿嘿，那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哦。”

“哇！真的能在这里过夜呢！”

“不会吧，睡衣什么的怎么办，我认床啊。”

“完了，我没和我妈说这事。”

“我更惨，我电脑还在挂机下游戏呢。”

……

朱慧文低着头，她的手机信号，是满格的。她试着把手机上那个小片撕下，贴上。撕下没信号，贴上就满格。

【倪泽仁……】朱慧文感激得快哭出来了。

【我把他的号码删掉了啊！】朱慧文又懊悔得快哭出来了。

她调整手机，或者说摄像头的角度，再加上一个手机外接镜头，然后放大，放大，放大。

一只举着香槟杯的手……

有人！就在她们头顶！就在那些耀眼的让人无法直视也无法抬头看的水晶灯后面！

默默地注视着他们，仿若神明在挑选要享用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