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厥在实验室中的卫朗，最后被卫司给救了出来。

靠着过硬的身体素质，卫朗最终得以康复——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不知道是因为在火场中过度缺氧，还是因为“基因强化”的后遗症突然发作，抑或是两者都有，总之清醒过来的卫朗对于他之前的生活已经没有了清晰的记忆。

他还记得自己是“阿瑞斯之身”的实验体，记着自己是“一号”，甚至还在卫司的努力下想起了对方是自己的教官这样的事实，但是他唯独忘记了一个人。

他忘记了零号。

不管是他送出去的“灰耳朵先生”，还是曾经和零号一起经历过的时光，还有最后在分别时做出的约定，全都从卫朗的记忆中消失了。

只是，卫朗有时候会在晚上，下意识的觉得自己身边应该还存在着一个人。

直到今天，卫朗才找回了他所失去的零号。

看着对他露出温柔笑容的凌丽，记忆中稚嫩的脸庞终于与她完美的重叠在了一起。

“凌丽，”卫朗蠕动了几下嘴唇，最后只是吐出了几个字，“对不起。”

当他住在爷爷家里的时候，凌丽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当他和妹妹玩闹的时候，凌丽在做着什么？

当他和凛一起逛街的时候，凌丽在经历什么？

当他忘记了凌丽的时候，凌丽又在思念着什么？

他不知道一个小女孩从实验大楼中独自逃出之后，又是经历了什么样的人生才活下来的。

只是想到这些，卫朗都会感到心中一阵的刺痛。

“我曾经以为我要失去你了。”凌丽抱着他，两个人贴在一起，似乎能够听见对方的心跳，“但是并没有，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能够再次拥有你，我已经很满足了，”她慢慢的说到，“所以说，不用道歉啊。”

轻轻地抚摸着凌丽的头发，卫朗又看了一眼被凌丽摆在床头的“灰耳朵先生”：“你真的还留着它呢啊。”

“当然了。”凌丽带着一丝骄傲的说到，“如果没有灰耳朵先生，我可能就再也看不到你了。”

卫朗这次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凌丽。

就在屋内一片温馨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哥哥？你之前怎么了？”

在听过了莉丝的描述（添油加醋版）之后，伊雅就赶紧跑过来敲门了。

“呃……”想了想自己之前的行为，卫朗流下了冷汗——大概，应该，好像是被人误会了？

“去吧，”反倒是凌丽松开了他，“不去解释的话，真的会被人误会的。”

“可是……”卫朗有些为难的看着她。

“我没事的，”凌丽看着卫朗的表情，摇了摇头，“不用担心。”

“……我知道了。”卫朗站起来，然后又蹲下摸了摸凌丽的头顶，这才离开了屋子，“伊雅？不是，我那是有原因的……”

听着门外的卫朗不断的解释，凌丽摸着自己的头顶又偷偷笑了起来。

她爬到**去，抱住了灰耳朵先生，整个人都蜷成一团，缩在被窝里面。

闭上眼睛，仿佛当初两个人在实验大楼中的生活就在昨日一般。

如今已经没有人知道凌丽为什么会是“零号”，但她自己非常清楚。

如果说普通人对于“基因强化”的契合度只有百分之五十的话，那么卫朗对于“基因强化”的契合度就是百分之八十——而凌丽，她的契合度是百分之百，甚至还要更高。

这也就意味着，“基因强化”的效果不但能够完美的在她身上得以体现，同样也不会对她造成任何的副作用。

无论是缩减寿命，还是减弱记忆力，都不会发生在凌丽的身上——相反，如今的凌丽不但拥有着远超一般人的寿命，同样也有着惊人的记忆力。

这就是她成为“零号”的理由，一个完美无缺的实验体，“阿瑞斯之身”计划的终极目标。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计划的要求是量产的话，它早就在凌丽出现的时候就结束了。

真因为如此，她才会对曾经经历的一切都一清二楚。

而那份在实验大楼中与卫朗生活的记忆，也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

没有人知道，当她得知“实验体无一幸存”这件事情之后，心中究竟有多么的绝望——如果不是因为还有着“灰耳朵先生”带给她的一点点动力的话，只怕凌丽早在刚逃出实验大楼没多久就已经死了。

直到她再次见到卫朗之前，凌丽都一直是心怀一丝希望的绝望的活着。

直到那次在几所军事大学联合举办的演习上，她又一次看到了卫朗。

没人知道身处不同的大学，又不是同一个系统，甚至都没有参加过同一个项目的两个人究竟是如何才能在偌大的演习场地中遇见的，但是这样的奇迹还是发生了。

凌丽乞求了十几年的事情，终于在这里得到了回应——浩瀚的人群之中，两个人擦肩而过。

虽然卫朗的长相早已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有了些许的变化，但这并不能阻碍凌丽认出卫朗。

当看到他的那一刻，凌丽甚至忍不住就要跪倒在地上。

她曾经无数次的产生过“哪怕只看一眼就死掉也无所谓”的想法，但是当凌丽真的看到卫朗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究竟有多么贪心。

她想要更多的接近卫朗，想要陪伴在他的身旁，想要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想要……

“不能这么贪心。”被窝中的凌丽突然睁开双眼，自言自语的说到。

当她发现卫朗已经不认识自己了之后，凌丽虽然想着“就这样重新来过也不错”，但内心还是希望有一天卫朗能够记起他来，记起自己身为“一号”的日子。

如今卫朗已经真的记起来了，她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太过贪心的话，神明会把幸福收走的吧。

凌丽将灰耳朵先生举到自己面前，轻轻的在它的鼻尖上亲了一口。

“这样就好了。”她小声的说到，脸上又浮现出了温和的笑容，仿佛是在布偶的脸上看到了别的什么人。

“这样就已经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