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能成为卫朗的妻子。”

凌丽的这句话仿佛一记势不可挡，力贯苍穹的直球一般，直接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打进了“懵逼”状态。

卫司依旧保持着端着茶杯的动作，不过杯中不断泛起波纹的水面证明他的手正在轻微的抖动着；爱丽丝依旧是一副端庄大方的样子微笑着，只不过嘴角却有些许的抽搐，手中安抚着伊雅的动作也开始僵硬起来；而伊雅虽然没有什么反应，但这才是最可怕的——她的身子已经完全的一动不动了，感觉就仿佛彻底石化了一样。

不过相比起卫朗来说，这些都还算是好的。

卫朗现在已经彻底的傻掉了。

凌丽的这句话，就等同于在向他告白——不，比告白还要更进一步，“成为妻子”可是比“我喜欢你”之类的告白更加郑重的话语，这已经是等于求婚的誓言了。

猝不及防之下，卫朗的大脑中一片混乱，愣愣的看着凌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喜欢凌丽吗？

当然喜欢——卫朗甚至计划过两个人结婚之后的生活，甚至还特意存了一笔从来没有动过的钱——作为一个谨慎细致的人，他一向这么计划。

至于被拒绝了会怎么样——被拒绝了自然也就用不着了，继续存着以备不时之需好了。

但是，这一切的计划都在重新遇见凛之后被打乱了。

在知道凛一直都等待着自己之后，卫朗现在已经完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两个人了。

一方面他很喜欢凌丽，另一方面他又放不下凛，如果要让他做出选择的话……

好像联邦现在……并不一定硬性要求一夫一妻制？

卫朗的脑海里猛然浮现出这个想法，随后，一个长相帅气，嘴角挂着温和的微笑的男性也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等等，开什么玩笑，这种事情，无论是凌丽和凛都不会接受的吧！

卫朗回过神来，将这个想法甩到了脑后。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打破这个僵局吧……

不过就在卫朗思考办法的时候，爱丽丝却已经反应过来了。

“啊拉，这是真的吗？”她微笑着说道，同时拍了拍伊雅的后背，然后松开了手，“看不出来，卫朗很受女生的欢迎啊。”

等等，这根本算不上是救场吧！

看着自己母亲促狭的目光，卫朗顿时有种又被人补了一刀的感觉。

好在卫司这个时候咳嗽了一声，说到：“卫朗，家里的客房好久都没有人住了，你去收拾一下吧。”

这才算是缓解了尴尬。

“啊，我知道了。”卫朗点了点头，然后神色复杂的看了凌丽一眼。

他现在，同样没有办法面对凌丽的心意。

然后刚刚转身去拿凌丽的行李箱的卫朗就听见了卫司的后半句话：“正好你也带上，嗯……凌丽是吗？你们一起去吧。”

等，等等！

卫朗愕然的回过头来，就看到卫司一脸的“老爹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的表情，还有他伸出的一根大拇指。

你彻底误会了啊老爹！

不知该如何反应的卫朗艰难的扯出一个微笑，然后叹了口气。

算了，本身临阵逃脱就是自己的错误，哪怕无法给出凌丽一个回复，也不能逃避对方的心意才对啊。

“走吧。”想到这里，卫朗也就摇了摇头，去玄关拿了行李之后，就带着凌丽朝着客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真是个不错的孩子呢。”看着凌丽乖巧的跟在卫朗的身后，爱丽丝笑眯眯的说了一句。“你说对吧，亲爱的？”

“嗯，”卫司放下了茶杯，“卫朗运气很好啊。”

“两个人都是好孩子呢，而且似乎是凌丽主动的？”爱丽丝说到这里不自觉的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庞，“啊拉，想当初我们也是这个样子的呢。”

不知道为什么，卫司并没有接话，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伊雅则是看着这一幕，急的手心冒汗。

大，大事不妙啊！

她没有想到凌丽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上来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心意，这样一来，不但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同样给卫司夫妇造成了很好的印象啊！

看着爱丽丝的样子，几乎都已经认同凌丽了啊！

直到现在，伊雅才认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她一直自信满满的“主场优势”，好像已经被凌丽的这一记直球给完全抹掉了。

这样一来，自己貌似就更没有什么优势了啊！

尽管伊雅并不觉得凌丽会算计这些东西，但是毫无疑问，再这样下去，自己根本就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伊雅也不由得着急起来。

好在她也并不笨，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办法——既然自己一个人没有什么胜算，那么干脆就找个队友好了！

“我也去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想到这里，伊雅也急急忙忙的站起来，拿着背包就朝着自己的房间冲了过去。

顾不得去探究卫朗和凌丽在客房里在做什么，伊雅一路小跑回到自己的房间，把背包随意的扔到椅子上，然后就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过了一会，电话被接通了。

“喂？”话筒的另一边传来了一个慵懒的声音，似乎还没有睡醒。

“凛姐！大事不好啦！”伊雅慌张的开口到，“凌丽姐她……”

“哈？”

“真是有活力呢，”看着伊雅仓皇离开的身影，爱丽丝笑着说道，“看起来，小伊雅已经完全不介意那件事情了啊。”

“嗯，与其说不介意，感觉更像是……”卫司又端起了茶杯，“松了口气？”

“啊拉，那要怎么办呢？”爱丽丝突然困扰的说到，“如果这样下去的话，卫朗会很难办的呢。”

“孩子们的事情就交给他们自己解决好了，”卫司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情，“再说了，现在联邦法律也不再限制这件事情了——反过来说，似乎还在暗中的推广啊。”

“是呢，不再限制了呢。”爱丽丝仍然温柔的笑着，然而这其中似乎又有了一丝不同的情绪，她深深的看了卫司一眼，又重复了一边，“已经不再限制了呢。”

不知道为什么，卫司没有做出回应，只是自顾自的盯着手中的茶杯看。

有一根茶梗，悄然的竖立在水面上。

而在另一边，卫朗和凌丽正在收拾客房。

虽然卫家很少会有外人来访，但是有的时候也会迎来几位客人，比如说会跑到卫家来蹭吃蹭喝蹭玩的伊雅的朋友，还有那个和卫司关系不错的，喜欢吃辛辣食物的神父。

不过要是说起来的话，这还是卫朗第一次带着自己的“朋友”来自己家呢。

客房里其实很干净，塞拉身为卫家尽心尽力的管家婆，基本上每隔一个固定的时间都会把这些不用的房间都打扫一遍，所以除了因为没什么东西而显得有些空****的之外，并没有什么需要刻意收拾的。

凌丽负责把自己的衣服挂到衣橱里，而卫朗则是从衣橱下面拿出了全新的一套床单被罩之类的东西开始铺床，两个人沉默的做着自己的事情，虽然看上去非常的冷淡，但又有种奇妙的默契与协调。

只不过对于卫朗来说，这样的沉默显得更加煎熬。

“这样就好了，卫朗。”收拾完衣服的凌丽将那只布偶小熊放到了枕头旁边，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一副桌椅还有一个衣橱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东西，显得格外的清冷和朴素，不过凌丽似乎对此非常满意——她本身就是一个并不怎么喜欢装饰的人，就连衣服也都是以纯色类为主的。

放下手中铺好了的被子，卫朗神色复杂的看着凌丽，张了张嘴：“凌丽，我……”

然而凌丽却伸出手来，用手指抵住了他的嘴唇。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没关系的，卫朗。我都知道的。”

感受着嘴唇上传来的冰凉感，卫朗有些不知所措。

“卫朗的纠结，我很清楚，”凌丽收回了手，接着说到，“我不是想争抢，也不是刻意，我只是想，把我的心情——”

“传递给你，传递给其他人。”

凌丽的右手护在胸前，紧贴在心口的位置，似乎是在感受着自己心脏的跳动：“凌丽希望，能够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无论以什么样的身份，都可以。”

“无论是妻子，还是仆人，无论是宠物，还是武器，只要能陪伴在你的身边，”凌丽认真的看着卫朗，“只要能陪伴在你的身边。”

“这颗心，是属于你的。”

卫朗怔怔的看着凌丽——她眼中，只有无尽的眷恋与温柔。

卫朗很想问一句“为什么”，但是他开不了口——这样的的感情他只有在爱丽丝身上才看到过，那是卫司无尽的爱与奉献，完全舍弃自己的利益，只去为对方而活得感情。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卫司有一天因为意外而离世，爱丽丝绝对会毫不犹豫的紧随其后——那种绝对的爱已经到了扭曲自身的地步，让卫朗在很多时候都不能理解。

而面对着凌丽的表白，卫朗反而有了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他没有办法做到向凌丽那样，没有任何顾忌的去为对方奉献一切。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在凌丽的面前，卫朗显得尤为惭愧。

“好像说了很多呢。”这个时候凌丽却笑了起来，弯起的嘴角使她变得更加动人，“虽然很难为情，但还是说了出来呢。”

说这句话的时候，凌丽确实表现的很羞涩——但是之前说那句“无论是妻子还是仆人”的时候却完全没有看出来呢。

“卫朗？”这个时候，门外传来的敲门声，随后塞拉推门走了进来，“凌丽小姐也在啊，要开饭了哦。”

这句话也打断了两个人的交流——虽然只有凌丽一个人在说话就是了。

“我们走吧。”在向塞拉点了点头之后，凌丽最先朝着门外走去。

说出了自己的心意之后，她好像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你们……”看着凌丽离开的背影，塞拉用一种狐疑的眼神看着卫朗，“发生了什么？”

“不，什么都没有，”卫朗心情复杂的回了一句，看起来十分的失落，“真的，什么都没有。”

不过塞拉似乎是误会了什么：“不要着急，要循序渐进啊。”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不过卫朗已经没有什么辩解的想法了。

晚饭很丰盛，只不过身为主角的两个人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再加上凌丽本身也不怎么喜欢说话，所以饭桌的气氛显得比较沉闷。

爱丽丝虽然笑眯眯的，不过也没有什么调节气氛的意思，卫司也没什么好办法——至于塞拉和莉丝，她们两个就算看出了什么不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只好干看着了。

吃饭了晚饭，塞拉就将餐具和剩菜都收拾去了厨房，开始忙碌了起来，伊雅则是又钻回了自己的房间，不知道在干些什么，爱丽丝照往常的惯例去地下车库呵护自己的藏品去了——那也是唯一一个不用塞拉负责的地方。

至于凌丽，她倒是和莉丝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拉近了关系——不过倒也不奇怪，两个人都喜欢看电视，又同样是零食爱好者，再加上莉丝本身也有些无口的属性，相处起来居然意外的融洽。

而卫司，则是把卫朗叫到了后阳台上喝茶——原来的时候两个人就喜欢这么做。

盘腿坐在木质的地板上，卫司开始询问起卫朗这些年的生活。

然后不知不觉的，就问到了凌丽的身上。

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相比起卫朗和凛的过去，卫朗和凌丽的事情就简单的多了——就在卫朗在“珍味居”担任厨师之后不就，凌丽也就突然找到了这个地方，然后就成为了“珍味居”的员工，两个人就是这样认识的。

“你是说，你们两个是在两年前认识的？”卫司皱起了眉头，“但是，只有两年的时间，是无法培养出那种程度的感情来的吧？”

“呃……”被卫司这么一说，卫朗也反映过来——卫司与爱丽丝的感情虽然也同样没有经历过太长的时间，但是和卫朗与凌丽的情况并不一样的是，当初卫司夫妇可是成天都待在一起，包括吃饭睡觉都是在一间屋子里进行的，更不要说中间还经历过好几次的危机与意外，能建立起这样的感情也正常，但是卫朗与凌丽不过只是员工与员工之间的关系而已，这样来说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卫朗丝毫不怀疑凌丽对他的感情是虚假的，那样的眼神也不是能够随便伪装出来的，那么问题就在于另一个地方了——

“老爹你是说，我以前就和凌丽认识？”卫朗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但是我没有什么印象啊……”

想要培养出这样的感情，不经历让人印象深刻的事情是很难做到的，但是如果有那样的经历，卫朗又怎么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实际上，我也觉得凌丽有一些面熟，也就是说，我应该也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她的，”卫司也同样皱起了眉头，“但是具体的情况，我记不起来了，似乎我对她并没有什么太过深刻的印象。”

“虽然当初看到凌丽的时候有种亲切感，但是我并没有熟悉的感觉。”卫朗则是摇了摇头，“这不应该啊……”

说到这里的时候，卫朗猛地顿住了。

如果说有那么一个时间点，是卫朗与卫司都认识凌丽的时间，而卫朗最后还不记得了的话，也确实是有一个可能性的。

在被卫司从那个“阿瑞斯之身”计划中救出来之后，康复的卫朗所拥有的一个后遗症就是，他失去了绝大多数在实验室中的记忆。

如果是那个时间的话，如果是那个地方的话……

“你拯救了我，而我拯救了其他人，这就代表着你救了我们两个人呢。”

那个被自己所拯救的人……

卫朗痛苦的捂住脑袋，在这样的回想之下，有一些东西逐渐的被他找了回来。

充斥着浓烟与火焰的实验室，遍地的尸体与鲜血，耳边回响的惨叫与咆哮……还有，眼前的通风管道，以及和年幼的自己同样幼小的女孩。

这些残破的碎片正在卫朗的痛苦中不断的粘连拼凑起来，渐渐的他“看”到了那名女童的样子：身上穿着白色带编号的实验制服，怀中紧紧抱着一只布偶，另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衣角，面带一丝慌乱的看着自己身后不断逼近的，已经疯狂了的实验体。

她的样子是……

卫朗大口的喘着粗气，不顾卫司着急的呼喊，猛地站了起来，冲向了客厅。

而另一边，正在看着电视的莉丝突然开口到：“凌丽，认识卫朗很久了？”

“两年，”凌丽简短的回答道，同时眨了眨眼睛，又补充了一句，“不算很久。”

“不是的，才不是这么短的时间。”莉丝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到，“是比这要长的多的多的时间，很久很久之前，你就认识卫朗了吧？”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是莉丝才是整个卫家里最敏锐的那个人——她在身体素质上所欠缺的部分似乎全都被加到了精神上，因此才发现了什么。

“很久很久……”凌丽似乎也被莉丝的话问住了，愣了一下之后才接着说到，“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眼神，眼神太明显了。”莉丝认真的想了想，“就像，嗯……就像是，你上一辈子就已经认识卫朗了一样。”

虽然是这样无厘头的一句话，但凌丽却微微的睁大了双眼，双唇也微微张开——这正是她极度惊讶时才会有的表情。

“嗯，”不过这个表情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凌丽就又恢复了原来的神色，她微微勾起嘴角，带着些许怀念的语气说到，“确实是，好像上辈子就……”

凌丽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这个时候卫朗已经冲进了客厅。

看着他喘着粗气从阳台的方向冲进来的样子，两个人都惊讶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卫朗毫不停留的冲向凌丽，在莉丝惊愕的目光中不由分说的抓住了凌丽的手腕，然后将她拽起，又朝着自己的屋子冲了过去。

凌丽踉跄的跟在卫朗的身后，就连脚上的拖鞋都甩飞了一只，却还是没有放下手中的薯片。

随后她就被卫朗带进了他自己的房间，然后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怎么了？”听到动静的塞拉带着围裙从厨房中走了出来，“发生什么了？”

唯一目击者莉丝依然用惊愕的目光看着卫朗离开的方向，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然后用一种不知道是什么情绪的语气说到：“卫朗他……**了。”

“哈？”

不光是塞拉，就连跟在卫朗身后赶过来的卫司都愣住了。

**了？卫朗？

另一边，卫朗在把凌丽带进房间之后就把她逼到了墙角里，抓着她手腕的那只手直接按在了墙上，配合着卫朗现在双目圆瞪口喘粗气的样子，嗯……

喂，警察叔叔吗？

不过对于卫朗的这个状态，凌丽倒是并没有什么反应，她只是微微抬头看着卫朗的脸，然后活动了一下那只被抓住的手腕：“卫朗，很疼。”

“……对不起，”卫朗保持着那个动作又过了一会之后，才松开手，低声的道了歉，然后无力的坐在地上，用手捂着头，“对不起……我都想起来了……”

是的，卫朗都想起来了，当年他救下的另一个人，就是凌丽。

他和凌丽才不是从“珍味居”开始认识的，而是从三岁的时候就认识了——那是在“阿瑞斯之身”计划刚开始，实验体们被按照性别分成两组的时候。

在卫朗已经将凌丽遗忘的情况下，凌丽依然找到了他。

“你想起来了啊，真是太好了……”凌丽跪坐下来，温柔的抱住卫朗，像爱丽丝安抚伊雅那样的抚摸着他的后背，“不用道歉的啊，我的性命，是属于你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