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确认了克洛马尔斯的确失去了生机之后，一直紧绷着的卫朗终于长出一口气，将双刀收回自己的护手里，一屁股坐在克洛马尔斯还没凉透的尸体旁边，一动也不想动。

克洛马尔斯绝对不是他遇到的最强的对手，且不说李布和剑心，就连牛头怪也绝对要比他强——克洛马尔斯终究是以为王者，纵使他天赋卓越，也要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治理国家上，绝对比不过那些究其一生都沉醉于追求更强道路上的武者，更不用说天生就是为了战斗而生的强横种族。

但是他绝对是卫朗遇到的最危险的对手，李布和剑心都是他的老师，跟他们的比武也都是以教学为主，牛头怪就算打不过，也能跑得过，问题并不大。

唯有面对克洛马尔斯的时候，卫朗退无可退，除了以命搏命，以血换血之外，他没有任何的选择。

也正是因为这样，克洛马尔斯本身强大的属性和密不透风的长剑格挡就成了卫朗难以逾越的难关。

为了能够突破这一层障碍，卫朗不得不使用了“兴衰轮回”和“狂猛攻势”两个技能，才在翻倍的属性下突破了克洛马尔斯的防御和反应速度。

但是即便如此，只要他在一个位置停滞的时间超过一秒钟的话，克洛马尔斯的攻击就会接踵而来——为了不被对方的攻击打到，卫朗必须要不停的移动才行。

当他在发起最终的攻击的时候，卫朗的体力值其实已经见底了——如果那一招并没有成功的话，那么死的就是他了。

不过值得高兴的是，那一刀最后还是成功了。

卫朗把目光移到自己的技能列表上，那里有一个一直高亮的，意思是被动技能的图标。

解牛——这个技能才是卫朗得以打败克洛马尔斯的关键。

尽管这个技能听上去有种厨子的感觉，但是如果要说卫朗现在最强大的技能，那么解牛的综合等级绝对可以排在第二，仅次于缩地。

因为这个技能有一个特别不要脸的地方，就是它的发动是无视使用者与施加者之间的等级差距的——只要对方不是元素体啊石巨人啊这种完全没有“关节”概念的单位，只要使用者能够破的掉对方的防御造成伤口，那么就算对方是头巨龙，或者能够通过体质鉴定的强者，膝盖上挨上五刀也绝对会被废掉一条腿。

这也是卫朗计划的关键——当他确定自己的双刀能够破开克洛马尔斯身上的那套盔甲的时候，卫朗才算是找到了干掉克洛马尔斯的方法。

虽然计划简单，但是想要施行却并没有那么容易，为了不让克洛马尔斯起疑心而开始龟缩防守，卫朗不可能每一刀都朝着克洛马尔斯的膝盖砍，那样简直就是明摆着告诉对方“老子砍你腿是有目的”的，很容易就会被克洛马尔斯察觉到卫朗的意图。

因此卫朗只能够在不停的移动中“漫无目的”的去攻击克洛马尔斯的任意地方，造成一种在寻找对方身上的弱点的感觉，以此来使他放松警惕，并造成“这个家伙只是速度快了一些，其实根本无法对我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的错觉。

而最后克洛马尔斯对于卫朗执意要砍他膝盖的行为表现的不是暂时退却而是趁机补刀，也证明了卫朗的举动时候有效的——而这也让克洛马尔斯失去了最后能够扭转局面的机会。

当他因为膝盖剧痛而露出错愕的表情的时候，要不是场面太过严肃，卫朗差点就笑出来。

“噗~哈哈哈哈……”不过就算是现在想起来，也依然很好笑——于是卫朗还是笑了出来。

“笑什么啊你！”这个时候他的后背被人轻轻的踢了一脚，然后一个身影贴着他坐了下来，“你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才非要挑战克洛马尔斯的啊？你知不知道你们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啊？”

作为一个对局面无能为力的旁观者，凛在一边一直提心吊胆的看着卫朗与克洛马尔斯的战斗。

她并非不想帮忙，但是在这个幻境里，凛的身份并非是她身为玩家时的宝石法师——而是一位名叫“罗珊”的炎国血脉的原住民。

同时，她也是克洛马尔斯的妻子。

尽管罗珊本人也是一名强大法师，但是她的法师体系和凛所使用的法术体系完全不同，想要用出法术来非常的困难，还总是失败——而凛本身的包裹和法术体系也被完全的锁住了，根本用不了。

就算她费劲的搓出来一枚火球，想要发挥点作用的时候，却被系统提示到“玩家卫朗触发历史情节‘昨日重现’，外界无法干预”，就算她把火球扔出去，也没有半点效果。

因此无能为力的凛才不得不站在一边，看着卫朗独自一人艰难的对抗克洛马尔斯。

直到看到卫朗一刀捅进了克洛马尔斯的心脏，结束了这场战斗，她那颗悬在半空的心才算是彻底的放了下来。

反正，反正这家伙一直都是这样固执己见的啊。

“反正都赢了，不是吗？细节问题就不要在意了，”卫朗看着自己身边的凛，反而开起了玩笑，“说起来，为什么你会在那个地方？总不能是什么‘你前世是克洛马尔斯的妻子’之类的事情吧？”

“要死啊你！这是游戏世界啊！”凛狠狠的在卫朗的脸上拧了一把，随后看着捂脸痛呼的卫朗无奈的说到，“我自己也不清楚啊…说到这个，我才是真的一头雾水好吗？”

“哈？”卫朗惊讶的看着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出现在一张大**了，然后就在我下床打算看看是什么情况的时候，突然进来一群女仆，拽着我就又是编头发又是化妆，然后还给我套上了这么一身衣服，”凛拽了拽身上华贵长裙的一角，无奈的说到，“然后我就莫名其妙的又被推了出去，说是要看什么一个月一次的死斗大会……”

然后她就指了指卫朗：“然后我见到克洛马尔斯没多久，你就出现了。”

“等等，你说你是醒来就在大**？”卫朗皱起了眉头，“我第一次醒来的时候是在陵墓里的啊……你直接就进入幻境了？”

“你不是这样的？”凛也皱起了眉头，“仔细说一下。”

“我当时醒过来的时候，头顶上就是我们掉下来的那个洞口……”卫朗大致的向凛描述了一下，“……当我从那片白光中出来之后，面前出现的。”

“你的意思是，你认为你是从那片白光开始才进入的幻境？”凛愣了一下，然后语气古怪的说到，“卫朗，有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

“什么事情？”卫朗问到。

“玩家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是无法进入幻境的。”凛叹了口气，“或许玩家能够被催眠，或者会受到幻术的影响而产生幻觉，或者会被什么邪神拉入它们的领域，但是，像幻境这种东西，玩家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是没有办法进来的。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如果卫朗是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进入死斗场的，那么他肯定就不是在白光那里才进入幻境的——而是在这更早之前。

比如说……他刚醒来看到头顶的洞口的时候。

“不会吧？”卫朗难以置信的说到，“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为什么是出现在陵墓里，而你是在王宫里？”

“这种东西我也说不好，也许是有别的原因——但这并不能证明你一开始在的那个地方就是陵墓，”凛接着说到，“如果你不相信的话，那还有一件事情——你之前说，你进入的那个狮子口的入口上面，有着一个‘一’字？”

“是啊，这个有问题吗？”卫朗奇怪的说到。

“你看到的那个‘一’字，是通用语的‘一’字？”凛接着问到，然后卫朗点了点头，还没等凛说话，他自己也反应过来了。

克洛马尔斯王朝的那个时代，这个地区根本就不用通用语！

如果真的是那个时代的建筑，上面也不会是通用语的字符。

“……这样啊，”卫朗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么，怪不得我清醒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最后一件事情，也能证明这一点，”凛最后说道，“你在清醒的时候，是不是认为自己是从上面摔下到地上之后，才失去的意识？”

“对啊。”卫朗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他当时醒过来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摔晕过去的来着。

“问题就在这里——如果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摔到地上，就算我们反映不过来，难道你还反应不过来？”凛说到，“那段下落的距离足够你做出应对措施了吧？但是你有掉下之前的试图做出什么应对的记忆吗？”

“没有……”卫朗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仔细想想的话，我似乎是在刚落下来的时候就失去了意识……”

“那就对了，”凛这才满意的说到，“根据我的推测的话，应该是在下落的同时，我们就被某种能够致人昏迷的法阵或者别的什么东西给包裹了——所以落地的记忆才一点都没有。”

“陵墓的入口之所以设置成这个样子，也是因为配合这个计划而特意做出来的，毕竟如果正常的走路的那种入口肯定有先有后，如果后面的人看见前面的人突然倒下，一定会有所警觉，那样就达不到效果了，”说到这里凛叹了口气，“我们还是计划的不周全啊，如果开启陵墓的时候能够提前做好各种防范措施，就不一定会毫无准备的扔到这种地方来了。”

“无所谓了，反正也没有什么损失。”卫朗倒是不以为意，“老实说，我好久没有打得这么爽快了。”

“天天跟姚若琳比武还不够？”凛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还是个武痴？”

“咳，主要是在军队上叫人逼得……”卫朗尴尬的咳了一声，“我们团长动不动就拿人开刀，最后还得我去陪练……于是就这样了。”

“啧，这种性格到了军队上你依然没有改过来吗？”凛对于卫朗的回答真是叹为观止，“俗话说本性难移，就是指的你这种人吧？”

“你不是也没变么，”卫朗耸了耸肩，“说起话来还是这么不留情面啊。”

然后两个人之间突然就陷入了及其尴尬的沉默——这种相处方式，那真的是异常的熟悉啊。

“啊，那个什么。”卫朗看着四周完全不像是幻境一般的沙场，感觉自己两个人坐在尸体旁边这样交流似乎有点画风不对，“话说克洛马尔斯都死了，为什么幻境还没有解除？”

“大概是还有什么关键条件没有达成？”凛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这身宫廷长裙——直到现在她还依旧是用的“罗珊”的身份，“等等……要不你杀了我试试？”

“你说什么呢！”卫朗被她吓了一跳，“等等，肯定还有什么别的方法的！”

“你在着急什么啊，这是游戏啊，卫朗。”看着卫朗一副“冷静一下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的表情，凛突然笑了起来，“而且这还是幻境，是游戏中的游戏啊——就是算你给我一刀，也没有什么问题的。”

“不，关键不是这个问题啊！”卫朗手足无措的解释到，最后干脆站了起来，“万一你搞错了呢？如果你死了，难道要我在这个幻境里呆一辈子吗？”

“说什么蠢话啊你，”凛也一同站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相信我的判断好么——严格来说，这个幻境里只有你一个外来者，因为我用的并不是我自己的身份，而是克洛马尔斯妻子的身份——整个场景只有我们两个人，难道不应该是我们两个都死了，你才能出去吗？”

“但是啊，但是啊……”卫朗虽然觉得凛说的非常有道理，但是手里的刀就是举不起来，“不行啊，我下不了手……”

“看看你这个样子，”看着卫朗的样子，凛不知道为什么笑的更开心了，“当年拒绝我的时候那么果断，现在却变成这样了吗？”

“喂，这是两码事好吗！”卫朗吐槽到，却发现凛猛地弯下腰去，从地上捡起了克洛马尔斯使用的那把长剑，“喂你干什么……凛！”

还没等他伸出手去，凛就干脆的反手一剑捅进了自己的心脏。

“真是一副傻瓜相……”松开了剑柄的凛双腿一软就要摔倒在地上，最后被卫朗拦腰抱到了怀里。看着卫朗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凛依旧是满脸笑容，“真是的……能不能别让人担心啊……”

“喂，卫朗，”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不断逝去的凛脸色变得惨白，她努力的伸出手，想要够到卫朗的脸庞，“有个事情，我一直想说啊……”

说完这句话，凛的双眼就闭了起来，而她向上探出的手臂也同时无力的垂了下来。

卫朗还没来得及感到悲伤，以他为中心，整个幻境就在瞬间化成了碎片，连带着他和凛一起，变成了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