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便是真正的武林会盟,这是公琰瑜晚些时候得到的准确消息,明日女帝便会大设宴席,提前宴请很多贵客,李重霄一行人自然在列,而武林会盟届时会邀请诸多中原门派以及地方霸主前来会面,会盟的内容其实不只是为了决出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武林盟主一位的归属,更多地还是为了对江湖未来的势力进行一次大的洗牌。
大家都不是傻子,宝器宗做大本来不是众人想看到的,因为宝器宗的商业手段让很多潜心修炼,注重硬实力的宗派很是眼红,他们认为宝器宗是没有与名气相匹配的实力的,明显就是靠着钱砸起来的一个宗门,很是颠覆以往的传统。
江湖上细数历史,真正将商业一途用到如此淋漓尽致的也就宝器宗这么一个宗派,原先代表着炼器宗门的典型的是铸剑山庄,很早以前,还有一个叫做琉璃门的专攻灵器制作的炼器宗门,不过后来是因为匈奴的入侵,当年琉璃门的宗门之地此时已经是在匈奴境内了,还听说当年匈奴骑兵兵临琉璃门山门之前,琉璃门还发生了相当严重的内乱,如今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况已经是不得而知。
炼器宗门这样靠着手艺吃饭的宗门做到一隅霸主的情况,大家原本是想都不敢想的,知道宝器宗迅速崛起,几乎是踩着狮吼门的尸体,短短几年的时间,狮吼门原本的旧址之上就建起了属于宝器宗的亭台楼阁。
不过其实也很好理解,听起来很难做,实际上宝器宗的崛起本就是因为宝器宗靠的完全就是商业的手段,他们若是真的看透了本质,就应该知道,宝器宗的崛起与黄金眼的很多神来之笔一样的操作脱不开干系。
包括将狮吼门的旧址拿下,还有前所未有的将炼器宗门的器物大批量的兜售,将受众目标定在了江湖的下层,这样拢集了难以想象的需求,从此便一飞冲天,不得不说黄金眼的确是个商业鬼才,不过后来的宗门规划一事自然是脱不开他的一种得力干将,最重要的还有他那天赋异禀的女儿,长袖善舞的女帝让宝器宗游离在各种刀尖刃口,从而一次又一次谋取了难以想象的利益,直到大家再反应过来,宝器宗的崛起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但是今日出了一件更大的事情,这件事情让那本来已经是基本上不可逆的武林会盟前景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江湖说到底终归是皇家的默许,若是江湖的势力真的与国家的权力冲突时,李重霄相信,很简单的,江湖会很快被大军碾碎。
现在江湖已经接近了饱和,看似繁荣的景象,实则是暗藏各种难以想象的巨大危机,如今朝廷需要的只是一个契机,很多人也能够从天机阁这些年以来的高压管控看出一些门路,所以别看很多宗门征伐不亦乐乎,实际上那些真正顶头的江湖势力,暗中都在权衡着各种利弊,脚步很难迈打迈开。
步履维艰之下,宝器宗如此大的动作,说朝廷没有关注是不太可能的,天机阁到如今还没有真正展现他的獠牙是让很多人心中发毛的,直觉告诉他们,越是平静,之后的疯狂便越是彻底,王朝如此,江湖其实也是如此。
大汉诸王与江湖的关系就显得暧昧了许多,燕王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汉军人,年轻时就带兵征战沙场,与老秦王是一个时代的人,若不是因为后来的王位的争夺上失败,或许如今大汉的北疆不会因为当年的内乱而失去那样大片的领土。
他对于江湖的态度是很消极的,连带着燕人对于江湖势力修行门派的看法也是相当的恶劣,他认为任何修行者在军队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算是彻底继承了皇家的铁血做派,修行门派很难在燕地立足基本上是因为这个原因。
而楚王就很不一样,曾有士子如此评价天下诸王:英雄唯以天子是首,而当乱世,楚王乃真枭雄。
楚王刘岑是一个相当有野心的人物,麾下有名有姓的带甲兵士便有五万,这还没有算上广陵水师,纵横大江无敌手的广陵水师由三只军队组成,每一支都拥有一万六千名水上好手,麾下蒙冲斗舰无数,大汉水师一石,广陵独占八斗不是说笑的。
几年前,楚王做了一件很是为人称道的事情,让他在天下士子口中的形象拔高了不少,楚王刘岑在天子五十大寿的当日,云淡风轻的交出了广陵水师的大印。
掌控广陵水师许久的两位名将,何文远,蒲永益,解甲归田,算是彻底将广陵水师放手,这一举实在是太过突然,朝上很多官员都处在怀疑的状态之中,奈何天子大寿,此事便没有了纠结的余地,当时的给事黄门侍郎,郭淮意,因为在未央宫外说了一句胡话,他说楚王此事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说楚王是做足了面子上的工作,实际上却是玩弄了圣恩。
这被觊觎黄门郎的人给听了去,转头便告知了宫内的曹貂寺,曹贵与黄门侍郎的关系随不得而知,但是就算他是委婉的告知了天子,郭淮意也保不住自己的位置,虽然他是为了朝廷着想,但是……这不是等于变相的骂了天子吗?
郭淮意这个曾经极有希望成为往后朝堂之上中流砥柱大人物的倒霉蛋,因为口无遮拦便这样罢了官,天子因为此事极其恼怒,说宵小之辈胡乱评说皇家内事,留他性命便已经是给足了面子。
听闻此事御史台的几位老古董当时都憋坏了,一肚子的水没有地方放,直接是告病许久,这件事上是完全没有商量的,因为皇帝亲口所说的,若是皇家的事情,那便已经不是什么所谓的朝堂之上可以公然讨论的了,皇帝的家事,他们这群外人不论如何是没有资格去评说的。
大家也因此知道了皇帝对于此事的态度。
楚王放在寻常人口中那就是一个相当称职的长辈,但是真正了解广陵以及楚王的人其实此时都已经很是不适了,广陵水师两位主将告老不假,但是他们两人本就是年老半退的状态,军队之中可没有什么仁义的说法,永远都要以战斗力的保持为先。
更重要的是,两位老将经营广陵水师二三十年,广陵水师之中的其他副将裨将那基本上都是两人的枝叶,汉军主将不管哪一只军队基本上都是时常流动的,除了镇北军因为独得盛宠,三位主将都是真正的忠良之辈,可以不受这条例的约定,全天下也就广陵水师的两位主将整领一军的时间最长。
每一支军队的主将基本上遵从二到三年一换的频率,一同进行换将换帅的还有副将,为的就是确保不出现将士领帅命,不领皇命的情况。
一只军队永远不变的只有多位裨将,他们是军队中最小的将领,与边军的统领制基本上无二,广陵水师接近十万人,数得上名字的裨将有足足四五十位,这几十位裨将基本上全都是两位老将的门徒,你说这广陵水师的帅印交与不叫有何区别?两个老将卸不卸任又有什么区别?
满朝文武此时选择了闭嘴,他们中很多人都看的出楚王的不安好心,将帅印交出难保他不在酝酿更多的军队,但是这交出帅印的举动基本上也是宣告了一些推测的落实。
其实大家都不认为天子不清楚其中的利弊,天子刘钊的高瞻远瞩很多在朝堂之上大人物都是有目共睹的,这么多年来,若是没有君臣的相互配合,大汉也不可能迎来如此盛世,但是此次,似乎天子有了许多顾虑,帝王家事他们不宜揣度,但是其中的阴暗却是不经意的开始蔓延。
……
在楚地,楚王基本上就等同于天子,甚至很多楚人都觉得就算楚王真的一声之下反了大汉,他们也就顺势做大楚的百姓,这些都是无妨的。
楚地有着大汉接近一半的海岸线,有着最为富庶的耕地,也有着丰富的山林资源,楚地人口也是相当多,秦以后,温暖平静的南方成了许多汉人的心中所属,汉人南迁成了一种潜移默化的趋势,几百年之间不间断的,南方的耕地技术迅速提升,因为有着比北方更加合适种植稻米的土地,南方迅速成为了大汉粮食的重要供给地,这种趋势在祥通年间,刘钊下令开凿运河之后变得更加明显。
原先北方遥遥领先南方的年代越来越远,如今的南方是富庶的代名词,加上大汉放开了海关管制,那些心中怀有各种发财梦的海商开始疯狂的与邻国贸易,狭小的倭国就是其中一个极其典型的例子。
如今倭国正在经历战争,但是在诸国还没有真正分出胜负的时候,很多小国家已经开始从内部崩溃了,他们抵挡不住大汉商人带来的金银钱财的**,疯狂的用国中的原料换取财富,但是慢慢的他们就发现,这所谓的财富,在越来越多的情况下,购买力在疯狂的下降……
大汉的富商买空了整个倭岛这不是说说而已,从未见过如此之多钱财的岛国人沉浸在金银的喜悦之中,他们贩卖自己的玉石香料,贩卖那些可怜的土地种出的稀少却精致的粮食,他们将满山遍野的树木砍伐,只为了换取金银,他们的女子成为了商品,成为了大汉最上等的仆人之选,成为各种富豪身份的象征。
如今的倭国可以说是百废待兴,一种说法是倭国如今因为大汉无穷无止的逆差,穷的只剩黄金白银。
然后在物价飞涨的时候,他们在从原来买入他们原材的汉商那里购买价格高的难以想象的粮食米面……没有办法,因为他们没有粮食了,精明的汉人将倭国买的空空如也。
这还不是最绝的,慢慢的倭人就会发现,他们当年因为用女人换取了金银,在那些穷酸的守着金银的武士慢慢老去的时候,倭国已经没有足够的女人来繁衍后代了。
其中到底有没有朝廷的指示我们不得而知,而在后来几十年之后,从一位翰林老编修的口中,世人似乎得知了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一段真正让人毛骨悚然的绝户计呈现在人们面前。
而那时,所为倭国,却已成空壳,在风中摇摆,如同残烛,再过了不知道几十年,大汉水师轻松从倭国登录,摧枯拉朽便拿下了那个曾经因为贪婪而屡屡冒犯大汉海域的岛国。
楚地的海商是大汉一绝,因为他们开辟了不只一条的商路,让楚王赚的盆满钵满,楚王甚至拿出自己的私人钱财,为的就是资助那些有着发财的心,却并没有资本的海商,只要他们发达之后向楚王缴纳相应的钱财便足够。
楚地渐渐地已经呈现了割据之势,朝廷担忧,诸王眼红,而当事的楚王和天子却一直不知道是什么具体的态度,这让所有人心中都留有很大的疑惑。
但是这都不是今日的大事。
在当年进京献上生辰礼之后,楚王便很少在扬州露面,楚王世子刘槐成为了城中真正的风云人物,楚王身下有三子,唯有刘槐是真正的展现出了不同于其他纨绔的当家之势,似乎楚王也乐于放手。
但是今日不同,让全城震动的事情只有这么一件,因为楚王露面了,其实仅仅露面也不足以引得全程震动,但是这一次的露面却让扬州盘踞许久的诸多世家都嗅到了很是不同寻常的气味。
各家纷纷出动,赶往那座称得上是扬州地标性建筑的常楼,全扬州最大的酒楼。
施家匆匆忙忙派出自家的三公子出面,于家则是整装待发,似乎动作快的不像话,而廖家则是家主廖昌直接出面。
只因为常楼今晚,有一场很是不同寻常的宴席。
老楚王坐庄,而宴请的则是那远道而来的蜀王一行人。
第459章 嗜杀亦或者嗜酒(上)书——荒——网书荒网www.15huang.com
王之洞他们在为李重霄一行人送行之前,还充当了一回仆人的作用,毕竟因为桃花险资带来的箱子再加上他们原本的行李,已经算是很多了。
王之洞让他他儿子还有外甥帮衬着,还有一种船夫,当时是浩浩****的入了城。
有了君秀给的文牒,入城自然是相当容易的,不然还需要各种检查,各种登记,他们也算是享受了一次真正富贵人家能够享受的便利。
王之洞此次没有跟来,他要细致的打点一下扬州的情况,而且留在了扬州的码头,他像是回到了家一般,与一群真正志同道合的人聊的火热,众人听说他是从几千里外的蜀地乘风破浪而来,自然是将他捧得高高的,说实话扬州来的船只多是大江稍近一些的郡城中来,又或者是沿大运河一路南下的商船,真正从蜀魏交界的地方赶来的,破天荒能有这么一支就很是让人惊叹了。
王之洞自然是一个老油条,他当然不会因为同行的各种奉承而迷失了方向,事实上他从没有忘记自己载蜀王等人一程的真正目的,他为的就是打通这么一条航道,让自家的大船成为纵横大江的第一船,让王家从这大江之上再次繁荣昌盛起来,任重而道远的王之洞怎么会忘记初心?
在明确的拒绝了李重霄的好意之后,王之洞开始了他所谓的布置,这也为他日后成为扬州的商业巨擘提供了很基础的条件。
大运河如此一开凿就能够创造无数的商机,让千百年来的南北差异变得不那么明显,而这明明上天赐予的航道却无人通行,说起来真是让人惋惜,所以他要做便做这大江之上的第一人。
李重霄等人算是与王之洞分道扬镳了,因为双方的合作当时谈好了,便是到此为止,宝器宗的确是一位难以想象的大金主,公琰瑜能够掌握的资金是巨大的,所以轻松地为船家垫付了费用。
因为他知道,王家这一趟其实是血本无归的,为了速度,放弃了可以随行的各种商品,为了私密性,放弃了各种贵客的邀约,所以给些补偿算是公琰瑜做人做的极好的地方。
不过王之洞有些担心那个一直昏睡不醒的和尚了,那个和尚在他们一行人救起之后,便一直没有醒来,王之洞后来可是亲手去为他把过脉,当时那种脉象,若不是还有一两下突兀的跳动,他还真的分不清面前的到底是死人还是活人。
不过事情现在已经不归自己管了,事实上他觉得,那群混江湖的人根本就是一群他们触不可及的存在,所以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其实都不奇怪了。
然而当夜,月上枝头之时,城中某处灯火辉煌,而另一边的客栈之中,叶青青正在为如意和尚整理被褥,叶青青提前回了客栈,这里是一行人歇脚的地方,公琰瑜特地找了一处比较清静的去处,为的就是让众人不受打扰。
众人去喝酒,叶青青便稍有些不适的样子,所以君秀先是陪叶青青回来之后才去了酒楼。
和尚一直不醒众人便一直带着他,李重霄自然是有自己的考虑,众人其实基本上都不知道他那身上纠缠的佛门之事,如此若是能悉心照料着如意,来时再有什么变故,如意也好为他们做个调解。
话虽然说起来有些天马行空,佛林可是对李重霄这个佛首深恶痛绝的,暗杀还有暗中阻碍的事情都做了出来,说他们没有仇恨那是不可能的,再见面就是痛下杀手的情况下,如何去好好说话还是一个问题,不过到底,众人还是觉得将这样一个和尚随意丢在一旁是不人道的事情。
叶青青倒是没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思量,这是一个和尚,她也为能够给一位高僧做杂感到高兴,指不定还等得到一些什么佛门中的点化,不过都是后话。
为和尚擦了擦身上**的地方,尤其是那颗圆滚滚的大脑袋,这让叶青青的心情变好了许多,大家看得出来叶青青自己的不自在,她也觉得自己这阵子以来表现的有些奇怪了,她心中的一些事情是无法与众人细说的,如此一来体会到自己的失态之后,她觉得好好地休整一番,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房门,和尚独自一人一屋,为他吹熄了烛火,然后小心翼翼的带上了房门,叶青青也准备趁早休息了,听说明早要有很多重要的事情,她也要为众人早早地准备好行头……
却不知在黑暗的房间之中,和尚缓缓地坐起身来,晃了晃脑袋,撇了撇嘴。
……
城南一角,这里是城中最著名的瓦香栏子的入口处,由此靖安门往西去,方圆十里的范围内,只要是你能见到的建筑物,那几本都是栏子里面的娱乐场所。
以酒铺子茶馆为例,来来去去三五条街,总共得有不下十五家,而且各家都有各家的特色,都有着一批忠实的顾客。
还有各种卖艺的能人在此搭擂捧得一片掌声喝彩,更有各种棋馆与赌坊,这才是瓦香栏子真正营收所在,赌坊与棋馆都是属于税收的大头,由扬州的官府直接接管,自然很多时候也会有到处巡役的长官。
所以这里虽然是人头攒动的地方,但是治安也是相当的有保障。
但是越是这种地方,就越是有各种黑暗的勾当存在,这是大汉很多城池的通病,毕竟有利益的地方便会有人,有利益的地方也会有人命诞生,要发多大的财就要看你有多大的胆。
城中严禁人口的贩卖,扬州城这样大,每每以繁华著称,若是出现了人口贩子这样的存在,那才是打了官府的脸面,所以官府对于人口贩卖一事抓的极严,前几年还有一次重大人口贩卖的事件的堪破,时任的扬州太守便因为此事的功绩,直接调离了扬州,如今似乎已经成为了京城的府尹大人,算得上是相当让人羡慕的事情了。
现在的扬州太守则是常山郡调来的新任长官,听说是相当有潜力的一位年轻官员,处理政事效率很高,如今带动的扬州城的经济不断地攀升,这可是肉眼可见的提升,估计再过不了多久,这位新任的扬州太守便能够坐稳自己的位置,成为官场新贵。
人口贩卖是相当严重的黑色交易,但是其他也有不遑多让的,比如各种军中制式武器甲胄的贩卖,这其实算得上是危害国家的事情,对于这些真正属于国家重要机密的东西,朝廷向来是零容忍的,一但抓到基本上就是杀头,但是这担不住其中的高额利润,所以依然有人在胆大包天的做着这些买卖。
其他的虽然不是什么危害性极大的,但是也是平常市面上难以见到的买卖。
而情报交易,这其实是其中最为正常的一种了,因为他的低风险高回报,算得上是一个相当火热的商机,但是越是这种,其实越是难做,毕竟要真正做大情报交易的买卖,你的头顶上还有许多其他的巨鳄已经将这杯羹分的零零散散了。
而且这一行,修行者更有优势,若是普通人要做这种情报的买卖,那是困难的不能再困难了。
但是有一个人,却依然在其中做大做牢,成为了扬州城中的数一数二的情报商贩,这其实已经足以称之为传奇了,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残疾人,更何况,他还没有那些修行者的逆天手段,能够在这样的风浪之中开辟出自己的一块领地,他的手腕实在是有够强硬。
牛世通的大名,相信瓦香栏子之中不会没有人听说过,但是他初来乍到,依然是转的头晕眼花。
原本说好了要带他找牛世通,因为他是要在城中寻人的,所以以牛世通的情报灵通程度来看,买他家的情报那是绝对划得来的,扬州城听说守军之中都有不少他牛世通的眼线,这个真假与否,就不得而知了,但是要在城中找一个人,对他来说,应该不是很难。
但是战大哥突然的离去让他有些尴尬,他没有说出口,因为这件事情的确尴尬,他是真的分不清东南西北,战大哥临走之前只是对他说,路过了一个叫做箐桥口的地方,从那里一直往西去,走到了长亭再往南拐便能够找到襄阳街,襄阳街的尽头便有牛世通的线人,去找到线人,便能够找到牛世通本人。
好家伙,说的他晕头转向的,怎么就往西往南又往东了?
不过战大哥走的急,从他的脸上看去也不像是假的,他没有理由去拦着别人要求别人将自己待到地方,退一步讲,这已经说得足够仔细了,寻常人若是牢牢记住了这路线,一路问着估计也就到了,但是他不行。
白姨当年说他从马上摔下去过,结结实实的摔到了脑袋,不然可能性子不会这么直,性子直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不认路这件事情可能真的就是摔的了,对此他深信不疑。
瓦香栏子的地界儿里,路其实都是不那么笔直的,原先建城的时候估计大家也不会想到专门留出这么一块地方供百姓娱乐,所以这里本来是整整齐齐的房屋,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有能人就从百姓手中买房买地,然后渐渐就改成了这样的模样,在整齐划一的房屋之间,瓦香栏子的街是歪的,房子也是歪的,说是为了顺一顺风水,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实话。
不光街是歪的,连路都很窄,毕竟当时都是民居,如今改造成这样,已经实属不易,扬州城里的那些经常来栏子里玩乐的自然可以进入进出毫无阻碍,但是对于初来乍到的外地人,这弯弯扭扭的如同巷子一般的街道,再配上栏子之中各种稀奇古怪的传闻,很容易让人望而却步。
魏青就这样兜兜转转,靠着那种若有若无的方向感在其中不断地摩挲,路过无数茶家酒店,也见到了不少灯光昏暗的小屋子,不少浓妆艳抹的女子都对他这个长相英气的少年郎颇有想法,路过着,有不少都要在他那健壮的胳膊上侃一把过一过瘾,惹得他东躲西藏的,像是一个小老鼠。
他是来找少爷的,少爷如今似乎已经身为蜀王了,师尊在信中没有说很多的话,只是告诉自己,若是已经步入通玄,那便跟随着少爷,似乎在少爷的身边,即将发生很多大事。
不过他没有多想,当务之急只是为了找到少爷,当年自己因为实力不济,让白姨遭了无妄之灾,两人那样无助的感觉,他到现在都记得,所以自那日有了深入匈奴历练的机会之后,他几乎是毅然决然的,根本没有多加思索,为的就是能让自己争一口气。
若想保护身边的人,首先要有的便是力量,此外别无他说。
然而在魏青蜿蜒前行的时候,有几个看似若无其事,其实已经完完全全盯紧他的身影,在他的身后不远处默默跟着,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跟上的魏青,而魏青似乎也没有发觉,,一直在寻找战大哥话中的长亭,然而却徒劳无功……
……
而在另一端,那常楼之中,如今却在进行一场难以说清的酒宴。
谁也不知道这酒宴究竟从何时准备起,而李重霄他们到达的时候,似乎对方已经等候多时了。
这时候李重霄才觉得这一趟的扬州行可能真的不会有一丝一毫的轻松的机会了,自己一行人的行踪似乎早早地就被人摸得一清二楚,不然这酒宴也不会准备的如此妥当。
李重霄坐在上宾之位,余下的君秀、胡云河还有公琰瑜以及桃花仙子依次列座,众人无声的喝着茶水,没有一个人作声,而座上之人却是威严自现,虽有老态,但是难掩霸气,整洁的头发,束着高冠,紫色的蟒袍彰显着此人的身份。
楚王刘岑。
第460章 嗜杀亦或者嗜酒(中)→书→荒→→网→www.15Hùānɡ.coм
这是鸿门宴,李重霄是肯定的,不过自然是没有刀斧手的。
若是楚王能够得知李重霄一行人的行踪,那么他自然是会知道李重霄一行人究竟有什么样的实力的。
与那皇家的酒席不同,这一场几乎称得上是江湖宴席,沿途扫去,满座皆是身怀灵气之人,就算是那些普通人,也能够看得出来他们的身份的特殊,身后总是形影不离的跟着一两个实力不凡的高手。
但是隐隐约约的,李重霄似乎是嗅到了阵法的味道,似乎这顶层之上现在还加持着某些不明原理的阵法,这让李重霄不敢妄然的运用灵气。
偌大的常楼高达二三十丈,每一层都有着相当大的空闲,越是往上走,沿着楼梯,看着那根参天的顶梁柱,越是能发现这栋酒楼的神奇之处。
从外面看,常楼似乎是上窄下宽的构造,但是进入了之后才明白实际上这七层楼,每一层的酒桌基本上是相同的,除了顶层之外,顶层是最豪华的,看得出是为了招待贵宾才会开放的一层楼,李重霄估计这常楼的顶层很多年都没有开过了,不然横梁和飞檐之上应该不会有那么多的落尘。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楼外便是皓姣的明月,星辰依稀可见——今日可是晴空万里。
徐徐的穿堂风从楼阁的一侧穿过,每一扇窗都有着精美的构造,看的出这楼在修建的时候就下了不小的功夫,尤其……尤其是主座,楚王坐庄,威严自现,李重霄打眼看去,那座位的规格可是不差的……隐隐约约见到了龙凤呈祥之势,让他不得不眯了一下眼睛。
楚王说是没由来的那些风言风语,难道还真的是确有其事?若是真的这样的话,李重霄现在可要掂量掂量自己究竟该说什么话了,如果今天有什么出格的事情发生,未来不可避免的是要被人做些文章的。
不断有宾客落座,不过他们都坐在了稳坐高台的楚王右手边,而李重霄一行人则是被安排在了上宾的左侧,依次排下去,每个人身后都有一位姿色上佳的侍女,每每当李重霄和胡云河他们放下茶杯或者酒杯之后,盏中便会快速填满上好的茶水或者酒水。
李重霄浅尝几口之后就不再举杯,他知道对方不敢下毒,毕竟如今闹得全城皆知,信任的蜀王如今在扬州的详细估计第二天就要传遍大江南北了,若是他现在有了什么差池,那恐怕真的是楚王不管有什么布置,都会一夜之间化为泡影。
鸿门宴也要分场合、分时候的。
如今是李重霄他们处在了被动,但是由于他们目标比较小,不是高祖当年麾下仍有雄师之时,若是战大哥得到了消息快速赶来,一但有了什么差池,几人迅速的远遁千里那是相当容易的,战三秋的实力在如今现在的情况下,那基本上是进出自如的。
李重霄放下酒杯,杯中的琼浆玉酿根本惹不得他的兴趣,他现在在观察在场的每一个人,尤其是老楚王。
楚王身上蟒袍是御赐的,从那崭新的面料以及不断在灯光的映衬下闪烁的金丝线,不难想,这一定是相当奢华的一件袍子。
皇帝御赐的蟒袍还没有送达王府,李重霄也穿不惯那些官袍王袍,宽敞的长衫平时没有战斗的时候穿着舒适,而一旦有了危险,脱掉身上的黑袍子,露出的便是他那干练的黑色练功服……平时总是练功服不离身的王爷,估计整个汉史都没有几位吧。
没有任何躲闪的,李重霄的目光就与座上两位撞在了一起,一位自然是楚王,另一位则是目光让李重霄感觉有些不是很舒服,好像李重霄欠了他什么的样子。
那位是楚王的世子殿下,是楚王的长子,听闻楚王膝下三子,长子最是有楚王自身的气魄,楚王当年征战沙场的时候,年近十四五岁的世子刘槐就已经能成为父亲身边的得力干将了,如此一来经历了沙场,又以博爱著称的刘槐深的楚王部下的喜爱与支持。
刘槐如今已经成家立业,主要在经营父亲的各种产业,比如这常楼,名义上是由刘岑冠名的,天子刘钊画像不挂,如今楼阁最顶层的宴席之上,清清楚楚的就能看见房间的最显眼处,有着一张刘岑的画像。
这楼就是在刘槐的督促之下建成的,因为这个,扬州的繁华更是被人们所称道,刘槐的名字也被宣扬到了不知道哪里去,算是名誉天下的一位世子殿下,不过他和秦王、魏王一种同龄人应该是没有的比了,两位承蒙父亲的隐蔽,各自都有各自的苦难,他刘槐看着健康的父亲,估计是没有什么机会封王了,这听说是刘槐总是一副阴霾脸的缘由之一。
不过有能力就是有能力,楚王不管自己的长子究竟对自己有什么看法,他都是放手让刘槐去控制自家的产业的,像是在锻炼刘槐一样,刘槐确有真材实料所在,估计真的能够当上王爷的话,不会比秦王与魏王差。
而他心中的想法则是……自己更不会比这个乳臭未干的蜀王差,眼神之中的那毫不掩饰的敌意几乎是出卖了他的心思,刘槐的心性大概是他唯一一点可以算得上是缺点的地方了吧,其余的政治、商业、甚至是统兵打仗,他都是一把好手,如今似乎有种施展不开的感觉,看到了根本在他眼中就是白白获得王位的李重霄,他眼中的恨意与妒忌似乎快要滴出来了。
其实刘岑膝下三子,长子次子都是由他的正房刘王氏所生,并且当年由于生产次子刘泰的时候,没有保住母亲,最终在诞下第二个儿子之后,刘王氏就与世长辞了,三子刘绍则是由楚王刘岑的二房所生,如今家中的很多事情楚王都不愿意去搭理,不知道成日在忙些什么,原本与长夫人关系极好的二房刘江氏如今便是在指掌楚王大院里的琐事。
长夫人刘王氏所生的两个孩子都是相当有才华的人,刘泰满腹的经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年幼便以真正的神通著称,十年京城的求学生涯让他在洛阳那边的口碑似乎要更好一些,若是两位相比,可能刘泰才是真正的君子风范,翩翩不堕。
京城人在皇宫的眼皮子低下,说书人们抓到了这种君王的大事一般就会说个不停,所以不可避免的,京城人对于楚王是有极大的敌意的,不信你瞧那些上朝的官员,当年那次天子五十大寿的时候,楚王进城,若不是有御林军的把守,街道上的那些百姓们几乎是要生生盯死龙行阔步、目中无人的老楚王。
跟不用说楚王的兵马出城之时,街道上那响彻天际的谩骂之声。
曾有儒圣落世的洛阳,君臣之礼在众人的眼中那几乎等同于天律,圣人之言那就是煌煌圣音,已经是几乎将谋逆之名坐实了的楚王被人们这样唾弃实属正常之事。
而刘泰就不一样了,老太傅钦点的能将圣人之言学以入微的儒者,原本老太傅临退之时,还要推荐当时年仅十七的刘泰进入翰林院,说他不必科举,自可将大学士之名稳稳坐实,太学之中的教书先生平日里总是会与刘泰等几名杰出的学生讨论儒家精义,而有一位太学的教习在某次与刘泰深入的进行过探讨之后,他说了一句京城人几乎无人不知的至高评价:“他参透了论语的精义,听他论道,如同坐听圣人大义,是当之无愧的圣人之徒。”
刘泰是当之无愧的儒者,这样的人,京城要留基本是必定能够留下的,诸多殿阁大学士都称若是能将刘泰收下,融入朝堂之中,那必定、肯定,大汉未来的朝堂支柱就会落在他的身上。
京城人将楚王当做无耻之徒,却将楚王二子视为己出,曾有言:爱屋及乌,如今父子两人的口碑如此的差别巨大,实在是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但是本着孝义之名,于太学之中求学十年的刘泰并没有留在京城,而是毅然决然的回到了江南道,回到了扬州父亲的身边。
如果只是这样,真的能让刘泰的口碑变得与他父亲一样,其实人们还是可以接受的,但是罪过就是在于刘泰与刘槐之间的取舍问题,老楚王明显的是有些偏向长子刘槐,而刘泰呢?
刘泰如今与他的弟弟,也就是楚王的二房刘江氏所生的三子刘绍成日混在一起,而刘绍的大名在楚地意外可能不算多么响亮,但是扬州人不可能不知道刘绍的鼎鼎大名。
这位年幼便已经进出青楼场所的少年郎,如今初长成,就已经成日流连于酒池肉林,沉浸在女子胸脯之中,说些杀头的话,扬州人怀疑那成日病恹恹的刘绍可能已经染上了病,或者纵欲过度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正人君子的刘绍回到家中之后得不到任何重视,便会与那不成器的纨绔典型刘绍混在一起,京城人知道了这种事情之后真的是骂在嘴里,痛在心上,如此大才竟然让刘岑给搁置一旁,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然而这样无意间,又是给刘绍增加了一波人气,给他的父王添了许多的骂声。
李重霄看着旁那不动如山正襟危坐的俊秀男子,他的眉宇如云,脸庞是相当的精致,士子袍在身,没有与一旁的刘槐的正装相同,他那种淡然的劲儿,显得实在是有些出尘,似乎酒局根本与他无关,他闭目捧杯,让李重霄有些哑然。
一旁的君秀此时却戳了戳李重霄,示意李重霄坐的近一些,李重霄本来是没有那些兴致的,突然想到君秀似乎就是京城人士,心中便有了一些兴趣。
君秀眼睛那是直勾勾的盯着座上的花美男啊,他倒不是因为那人的面庞而出神,而是因为当年他多次在太学之前与那群士子们下棋,师从萧师的他自然是棋艺当处上乘中的上乘,关键是他还可以靠棋局对弈来赢钱,君秀可从来不是一个老实的孩子,他可以在萧师面前恭敬,可以再母亲身边孝顺,但是一旦没有了约束,他就是一个惹是生非的小魔王。
京城的丐帮那可是大名鼎鼎,在天机阁本部之下,丐帮的情报能力几乎也是涵盖了全洛阳,这已经是让他无法无天的巨大资本了。
欺负寻常人的事情,君秀他们不干,他总是喜欢去做那些捉弄士子的事情,比如棋局对弈一事,他总能够在太学门口杀得那群高傲的士子们片甲不留,但偏偏……
偏偏面对这个男子的时候,他是输多赢少,十有八负。
他可记得当年刘泰还没有离开太学的时候,每日夕阳西下之前,刘泰总是会像一个救世主一样,出现在士子之间,然后与他战至华灯初上,那么些年,那一大一小的对弈,几乎是成了太学门前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君秀是不服输的,这件事情他没有告诉萧师,但是估计萧师也清楚地很,只要是君秀没有求助,萧师也乐于见到君秀吃瘪。
多年的鏖战之下,知道刘泰离去,每逢十盘,君秀从来都没有与刘泰战平过,每次刘泰那种真是无比却在他眼中像极了装腔作势的劫后余生,都会让君秀相当的气愤。
而如今,刘泰在上,而君秀却作为一名客人,再次做到了他的面前,让君秀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本以为这次他们不会与楚王有任何的纠葛,但是……恰恰相反。
君秀将刘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李重霄,顺便他也相当了解当年楚王进京的事情,如今看到楚王的那种气势,他总觉得京城人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的,这可是一件大事,让君秀有些慌张,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李重霄洗耳恭听,知道了对方的底细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强,但是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那端坐于前的刘泰,却早已经嘴角挂上了淡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