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旷世的手谈(下)(1 / 1)

襄阳城曾经有两家商贾并立,皆是以私盐发家,最后发展成为商行,控制了荆北大段的商业。

一家是襄阳林家,另一家是襄阳何家。

多少年前,襄阳林家因为家中家主突然暴毙,加上他们林家本就子嗣女多男少,这一下子便断了传承,林家老太爷操劳过度,很快就倒在了家里。

人们都猜测是那何家在背后动了手脚,但是也没有什么证据能够指出何家做了何事,不过何家的家主何仲本就是个阴狠手辣的人,不少他商业上的对手都吃过他的暗招,林家一出事,何家成了首要嫌疑,自然与他这个无所不用其极的家主风评有关。

不过只是猜测,谁人也无法定罪,更没有人敢指责,林家没落,何家自然就是襄阳城第一受益者,迅速接手了林家的产业不说,还顺便将整个林家霸占了下来。

也没有办法,林家当时在老爷子死后,便再也无人可以支撑起偌大的家族,林家的媳妇纷纷改嫁,仆人也都被何家收为己用,不过有人说那林家有个小子如今流落在外,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变数之类的事情。

何家自从没有了林家这个对手,那可算是青云直上,何家家主何仲频频出现在襄阳城的各类场景之中,襄阳这样的大城、古城,何仲一人那基本上说什么都是算数的。

襄阳的太守有苦难言,何家子弟在襄阳究竟多么嚣张跋扈那是人尽皆知的,但是偏偏他是与朝廷有着大笔的生意可做,朝廷巴不得直接塞给他一个盐运使的职务,只不过何仲拒绝了,他说自己就喜欢当一个富家翁,没有心思踏入朝堂。

其实何仲是个极其精明的人,朝廷此时拉他入伙,其实是要他与朝廷共进退,如今局势这么不明朗,在这襄阳城里做个土皇帝才是真正的大智慧。

灵气的复苏一事像是一个突发事件一般,让江湖措手不及,让民间其实也措手不及,平时军队可以随意镇压的江湖散兵游勇,若是摇身一变成了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的杀手,那可就让大汉的统治陷入了威胁之中了。

所以朝廷此时也在重金聘请江湖高手,尤其是那前两年突然出现的一类特别的修行者,好像是叫做武夫一类的人,请他们训练军队,让军队的战斗力始终可以形成一股庞大的力量,让江湖的力量始终处在朝廷威慑之下。

朝廷看出了修行者的恐怖之处,说是曾有人一夜悟了修行的手段,将曾经的仇家灭了满门,这样的事情在如今大汉比比皆是。

最重要的是,修行者本就是在大汉的历史上出现过的人,他们给后世的某些宗门留下了系统的修行方法,人们一但理解,便可以凭着这些方法,令实力突飞猛进。

所以第一批修行者成了这短时间里地位极高的一群人,就连朝廷都奉承的一批人,在民间的地位自然更高。

有人说何家恐怕这次要被有实力的人给欺压了,毕竟襄阳这样的大城,周边的宗门自然比比皆是,俗话说树大招风,如此一块肥的流油的肉,任谁有了实力都会先去动手。

只不过……后来的一件事情让襄阳城中沉默了,从此襄阳何家的地位再也无法被压制,成为了真正凌驾于官服之上的存在。

起因在于襄阳城外的沧山之上,一直有一个名声不显的古宗,叫做沧阳派,寻常时日,沧阳派的弟子是从来不下山的,只有紧缺日用的时候,才会派弟子下山采购。

沧山不是什么富饶的山区,自然也没有人愿意触这个眉头,打扰一个神秘的宗门。

只不过一年之前,沧阳派倾巢而出,直接是将周围一堆小型宗门给彻底收并。

人们还在疑惑为何向来封闭的沧阳派为何突然而然的成为了侵略性十足的宗派,听说他们杀人不眨眼,有的宗派因为反抗,人都没剩几个。

后来人们终于是得到了一些可靠地消息。

沧阳派身为一个数百年的古宗,宗内藏有不少秘籍,其中就有修行基础的东西,沧阳派的弟子向来修炼内力,沧阳劲似乎就与那灵气极其契合,于是天时地利人和,沧阳派中一夜便涌出了大批修行者。

瞬间的爆发,这就是沧阳派的实力。

不管沧阳派个人的实力究竟到了什么程度,但是修行者对抗普通人,或者只是单纯拥有内力的习武之人,那可就是单方面的屠杀了。

沧阳派一朝成了大宗派,便迅速将目光放在了周围的资源之上,像是饿狼一般,疯狂的蚕食周围的势力。

就像先前说的那样,何家就是一头最肥美的羔羊,就摆在台面之上,说任人宰割不对,但是就是能者得之。

沧阳派弟子倾巢而出,连同着那位隐忍多年的掌门大人,据见证者当时的回忆,那长髯飘飘的中年道人,当时真的算是风光至极,沧阳派就像是办喜宴一般,入了襄阳,又入了何家的庄子,去了何家的宅子,去了何家的店铺,就像是顺理成章的接管一切一样,从来没有半点害羞。

但是很快,人们就感觉到了一丝的不对劲。

沧阳派如此多的弟子,经过了不知道多少时辰之后,竟然再也没有了一点动静。

就像是一堆人凭空消失一般。

就在人们疑惑之时,何家的大门开了,堆砌的头颅,无神的双目,以及成河的血流,那都是那日襄阳的光景。

后来人们都知道了,何家有修行者,而且是大修行者,据知情的人说道,那位大修行者就是何仲的亲弟弟,何冲,不到四十岁的年纪,已经是一位化形境的强者了。

“小诗仙……如今被俘虏在何家,好像是不久之前,他独身找上了何家,说是自己已经成了修行者,只不过他似乎太久没有回到襄阳了,他并不知道那个何家已经不是当年我们去过的何家了……”

江流儿一五一十的与书童说了这些,他时刻都控制着语气,观察着他,生怕他冲动。

“我们去救少爷吧。”书童就平静的说道,但是江流儿知道他不是开玩笑。

“如何去救,我就是知道这些也是已经愁坏了头……”看到书童其实没有冲动,江流儿其实松了一口气。

“我也是修行者,我们打上去。”书童想了想,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

第220章 旷世的手谈(下下)百度搜索 15书[荒]网获取更多小说

“这天元棋还能让你下出这样的置之死地而后生?”萧师眼神怪异道,他本以为这局棋会很快就结束,他本就不是想要弈棋来论道,棋可以让人沉静,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心情平稳的林清玄。

但是却没想到,如此多年过去,林清玄的棋艺似乎有了些许变化,这变化不明显,但是萧师却在慢慢的找寻到一些痕迹。

“落子有仙气,不复凡人语……”这是后来萧师对于林清玄棋艺的评价,不知道多少年之后,他还津津乐道,他平生棋道从未遇到什么对手,尤其是在他顿悟奕道之后,细微的察觉到了天道与奕道之间的那分毫的相似,如此一来,他的棋就再也不是普通落子与棋盘之上了,与天斗自然其乐无穷。

以棋入道的当世第一人,也是古今第一人,独身一人行于棋道之上,后世奕者将萧师封为棋道祖师其实也并不是什么难理解的事情。

中盘时,林清玄次次规避风险,如果有棋手观棋,怕是要以人作墙,如此攻杀的局势竟然是让林清玄从中不断觅得生机,天元一步死棋,从中竟演化成了精彩的绞杀之局,连萧师看到了都忍不住想要夸赞几句。

“我一直在等着你说,我也知道你想要弈棋来稳固我的心境,而我下棋并不需要什么心境,我需要的只是直觉……”林清玄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完全看穿了萧师所想。

“莫要以为你骗了我,一局棋我就可以将其揭过,所以我需要一个足以说服我的解释。”林清玄眼中并没有什么恨意,但是却极其的真实,他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老者,岁月的痕迹在他们两人的脸上刻下了道道痕迹,似乎想要掩去它们曾经的模样。

然而,如今当棋对坐的两人,一如当年少年时,似乎那年少的模样就这样在两人身上慢慢浮现,对坐的少年不知弈棋多久,但棋桌上酣畅淋漓的厮杀却是曾经不会有的情形,萧师少了圆滑,多了悲悯,林清玄少了愚钝,多了锐意。

江湖是一个无情的去处,一但何时人深处于江湖,必然身不由己,何时动了情,何时便着了魔。

祥通年间,两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在京城外的凉亭之上,回到了百年前的模样。

“三劫循环……这盘棋,没有尽头了。”萧师叹了一句,叹为观止大概就是他如今的感受了吧,他许久没有认真的感觉了,他甚至都有些不舍得这局棋就这么结束。

林清玄轻轻捻子,似乎没有理会萧师所谓的“三劫”,棋局遭遇三劫循环,一般是要重新推翻此局,再作一场的。

但是林清玄并不清楚这些,他真的就是凭着心中的感情,凭着他忽然而生的直觉,在棋盘上如同牙牙学语的孩童慢慢的长成了少年,哪有什么事情是一个盛气少年郎会不感兴趣的呢?

“那便弃了此段。”林清玄没有抬头,一颗子缓缓落于对角,让整盘棋变得真正扑朔迷离了起来。

萧师愣住了,随后笑了起来,因为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场景,似乎当年,那个年轻的书童也是如此直接,“她被人抓了起来……”

“那便打过去。”

襄阳作为古城,并且是一个曾经繁盛过不知道多久的重镇,城中的构筑堪比古都的配置,大汉曾有将领说过:如若真有一日大汉不得不南缩,襄阳便是下一个酆城。

四通八达是最基础的优势,加上依江水而建,两傍群山,襄阳绝对是一处易守难攻之地。

但是这也是对于战争而言,势单力薄的两个年轻人没有真的想要两人攻城,再说了襄阳还是有太守的,并不是真的何家说是土皇帝,就连行政之事都要交给何家这样一个商贾之家了。

所以书童说的要打上何家,就是要杀上人家的大门,当然……这听起来也不怎么样、

江流儿不知道劝说了多少次,说是就算……就算书童这些年里真的走了狗屎运气,成了那万里无一的修行者,但是那位杀光了别人一山门修行者的何家二爷何冲也不是什么普通的修行者。

只不过书童此后便再无多言,他只是对着江流儿说:“如若此次你随我来,我能活着,我便永远会在你危难时助你一臂。”

江流儿感动无比,但是还是拒绝了,强硬的想要拉住书童,他拒绝是因为他觉得这是必死之局,所以其实话与没说一样。

江流儿就是这样的人,他心里精明的很,似乎要算尽一切,他总是会规避风险,也总是想要让每一次有风险的行动都变成高收益的冒险,但是书童无意间说起的一句话,其实已经让他开始思考起了自己的事情。

“江流,你算的那些东西我也不懂,但是我总觉得,如果一个人活着太过事事分明,反倒是拖累了自己的脚步,我脑子笨,所以也不去想这些。”书童盯着江流儿的双眼说道,似乎成了书童在教训江流儿。

“可是……可是,你死了,小诗仙就更没有希望了。”江流儿哭丧着脸说道,他是真的觉得此去必定是在送死,人一但没了命,那什么都是空话,这其实不是什么难懂的道理。

最终是没有劝住,因为书童的话总是会让江流儿这个“精明”的人难以回答。

“我死了,这个世上就更没有人会去救少爷了。”

“我不去,少爷会孤单的。”

“所以我想了想,大概我们一起死掉,少爷也能稍微高兴一些。”

何家的大宅也是如同一座皇宫一般矗立于襄阳之中,如此混乱的世道,倒是没有人再去在乎礼法之类的东西,谁也没有在意那门厅雕龙的立柱,也没有人在意那朱红的大门。

乓乓乓,一阵沉闷的扣门之声,门上的门环被人敲得重重的,似乎十分的着急。

何家的门房骂骂咧咧的吼着,没有人敢在何家门前如此敲门,定是什么不长眼的东西,抄起了木棍,他便要出门教训一顿那人。

他几年前还是林家的门房,不少人都不知道,但是如今何家给了他不错的报酬,谁还在意自己的旧主子呢?

他本想要让门外的人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残酷,他这腕粗的木棍可不是闹着玩的。

只不过他没想到今日便是他此生最后一天当这门房一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