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忽忸于伯安失算(1 / 1)

错负轮回剑 小大毛 3265 字 1个月前

残阳余光退尽,月上柳梢头。

“十山八寨”向来清寒,故而能省则省,省多少就是挣多少,都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

待日落月升之后,已经很难听见嘈杂的人声,大凡圈养的家禽、家畜,也都跟着人早早的入定了。

像这一种静谧的光景,于孟婆江南、江北之地的任何一个城池说来,也都是万中难寻其一。

入定早,夜静快,还未真正到夜半子时,宛若已经到了子时。

陈静四人在赫连家藏于暗处,大凡藏于暗处一久,看屋外的一绺月光也如华灯初上;原本伸手不见五指之地,又变为隐约可见之地。

似此,像这一种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的光景,乡民们都叫:鸡摸眼。要是换用《庄子》的话说来,得叫做:小巫见大巫,拔茅而弃。

夜静而人自明,身在暗处更容易向往光明,也是人之本性。

夜静而人自明之后,每个人的鼻息警觉而敏锐,抬望眼之间,更容易发现任何风吹草动。

咚!

一闪身影落于赫连家不远处,渐渐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之后停在竹编大门前。

陈静四人已经看得明白,是一个锦帽貂裘的魏国人,虽然长得虎背熊腰,却没有多余的胡须;双颊各有一道刀疤,深邃的双眼又略带三分阴鸷,右手紧握腰刀,左手在衣襟里一通“窸窸窣窣”的鼓捣着。

来人正是魏国“黄金八部”中,下四部的一个将军:忽忸于伯安。复姓忽忸于,名伯安。

魏国“黄金八部”有上、下四部之分,换用乡民的话说来,上四部多干上得了台面的事,就比如统兵临阵征伐;下四部多干下不了台面的事,就比如敌国暗杀捅人刀子。

魏国“黄金八部”以步六孤、丘穆陵、独孤、尉迟上四部之名名满孟婆江北,在“八大天王”并世争雄中,上四部将军与勇士勇猛无双,让孟婆江北各国各部落胆寒其名。

但是,魏国“黄金八部”以贺楼、贺赖、忽忸于、纥奚下四部说来,不但让孟婆江北各国各部落都嗤之以鼻之外,有时候就连上四部也不忍直视其名。

毕竟,对于“八大天王”并世争雄说来,两军冲阵,战场上的刀兵相见,即使技不如人身首异处,又或者马革裹尸还,那也是各国中每一个军士逃避不了的一种归宿。

魏国“黄金八部”下四部专司敌国暗杀捅人刀子,虽然有时候确实抵得过千军万马,但是这一种下九流的手法,确实让人难以启齿。

身为一国军士,在两军阵前,自当面对面的、正大光明的使刀弄枪,而后一战、数战决胜败。这样得来的一寸疆土,那也更为踏实。

身为一国军士,保家卫国又或者是开疆拓土。本是分内之事,这才是堂堂正正的男儿血性。

不过,这一些年来,在各州郡的五斗米顶上三道各为其主,专使天地无法无天之法隐形,在后背捅人刀子,一时败坏了风气,至此世风日下,故而“黄金八部”下四部一时得宠,又让上四部嫉妒不已。

当然,这都是魏国天王拓拔珪的计谋,一明一暗,故而这一些年来,在“八大天王”并世争雄中上了不少上风,而之前更是靠“黄金八部”下四部之力,在慕容轩的周全下,割了大燕国先天王的脑袋。

这在“八大天王”并世争雄中,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无一国能出魏国其右、无一国天王能出拓拔珪其右。

对于拓拔珪而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非我族类,其心可诛、其人可斩。故而,给“黄金八部”下四部下了一道密令,只要非魏国土生土长的部族,一律格杀勿论!

毕竟,在战场上,也少有他国能敌“黄金八部”上四部者。要是“黄金八部”下四部杀光了异族,或者杀寒心了异族,在孟婆江北之地,自是剩者为王,更是唯一的天王。

至此,孟婆江北“八大天王”并世争雄之势必定走向终结,魏国又何愁不能一统孟婆江北之地。

这就是拓拔珪的如意算盘。

眼下,忽忸于伯安现身来取赫连一家六口的性命。这其中还有赫连一家的先祖与拓拔珪的先祖有过节。江湖都道:父债子还,血债血偿。于拓拔珪说来,与先祖报仇天经地义;赫连又为异族,倘若不赶尽杀绝,又如何一统孟婆江北?

既然魏国“黄金八部”,能称之为“黄金”,那就是金光灿烂,不容一点杂质,也不容一点污渍。

忽忸于伯安一直觉得,在“十山八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要是出刀血洗了赫连一家,反为不美。

都说“十山八寨”的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饿不死人,要是“十山八寨”真的饿死了人,还是一家人吃土撑死的,那么“十山八寨”之名不攻自破,“十山八寨”也将不攻自破。

如此,一举多得之事,忽忸于伯安想来都觉得无懈可击。这也是魏国“黄金八部”上四部所缺之处。

忽忸于伯安有时候也觉得,“黄金八部”上四部就是一个个蛮夫,也是一个个武夫,不懂多用脑子。学会了多用脑子,自然少费钱粮。

况且,圣人常有言: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兵法也言:虚虚实实,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要都是一根筋而又不懂得变通,只会让魏国一统孟婆江北之地变慢。

想一想,都觉得“黄金八部”上四部身居高位,空费钱粮,实在是浪费。说得难听一点,那就是糟蹋钱粮。“黄金八部”上四部也算是虚有其表,又或者是浪得虚名了。

忽忸于伯安鼓捣之间,缓缓才掏出了一根纸捻,来回一扬数次,又一阵呼呼的吹风声,纸捻一股青烟直上,突然燃起了一绺火光,火光一跃,映明了方圆一丈之地。

咕嘎,……

只是忽忸于伯安从外而入,一时还未习惯眼下的黑暗,推开竹编大门步进之际,想着,应该会看见一家六口人撑死在地上的样子。

要是确定赫连一家六口吃土撑死于家中,再告之“十山八寨”中的一众乡民,也便得偿所愿。

忽忸于伯安纸捻一探,见桌上齐整的观音土还在,地上却没有一个死人,大声急呼道:“赫连不卑,你个老不死的,出来!赫连不亢,你个小不死的,也快出来!……”

居然没有人应。

忽忸于伯安眉头一皱,举过纸捻前后一扬,厉声又道:“赫连不卑、赫连不亢,要是再不死出来,一把火烧了你家的破房子!躲得过一时,也躲不过一世。……”

还是没有人应。

忽忸于伯安有一些慌了,旋即又举着纸捻在赫连家来回检查了一通,厉声大骂道:“马拉个巴子,想逃?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

依然还是没人有应!

忽忸于伯安旋即跳出了茅草屋,举着纸捻往地上探视了一回,眉头一皱,厉声大骂道:“马拉个巴子的,这兔崽子,还真逃了!……”

正当忽忸于伯安起身之际,乌图木率先一闪身影,越女剑出鞘一闪寒光剑影,剑锋轻飘飘的就压在了忽忸于伯安右边的脖子上。

越女剑剑锋近身忽忸于伯安右边的脖子之际,右边的那一条貂尾一斩为两截,样子极其滑稽。

忽忸于伯安见掉了一截貂尾,自是怒火中烧,锦帽貂裘配上的一对貂尾,是“黄金八部”中有头有脸的将军以及勇士的无上荣誉。

对于“黄金八部”中一般的魏国军士而言,只能戴一顶狼皮帽。况且《孟子》有言: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这就是魏国不变的规矩。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要是斩断了貂尾,等同于伤了发肤;伤了发肤,就等同于伤了父母;伤了父母,大可弯刀出刀拼命!

“马拉个巴子,你是何人?但敢在‘十山八寨’对大魏国‘黄金八部’出剑!胆肥如此,你真活腻了!……”

正当忽忸于伯安故意高声大骂之际,又从远处极速拔刀闪过来三个锦帽貂裘的魏国汉子。

第一个,有少许虬髯,怒目圆睁,是贺赖朵风;第二个,有三绺短髯,斜身出刀,是贺楼雨沐;第三个,面若海棠,是纥奚不违。

四人常结伴而行,在魏国“黄金八部”下四部中,就流传着一句话:风雨过处、鸡犬不安。

忽忸于伯安四人,也极其乐意这一个称呼,毕竟: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于是乎,四人名字各取一个字,就成了:风雨不安。

正当贺赖朵风三人拔刀杀来之际,陈静三人各自一闪身影跃出,立于忽忸于伯安左右,各自越女剑一闪寒光出鞘,盯紧来者三人!

忽忸于伯安纸捻飘悠落地,支支吾吾又道:“越女剑!……”

乌图木轻飘飘又道:“总算没有眼瞎。既然识得越女剑,尔等歹毒如此,该当杀千刀、斩万剑!”

第581章 乌图木将计就计小说下載就上书1荒5网ω ω ω.15Hυǎňɡ.cōмし

忽忸于伯安虽然后背骤起一阵拔凉,行走于江湖之间、游走于庙堂里外,但是攻于心计,动脑子化险为夷才是上策。

忽忸于伯安没想到乌图木回来的正是时候,更没想到一众越女剑会助赫连家一臂之力。

毕竟,官有官路、侠有侠道;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

“十山八寨”中的乡民,清贫如江流冲洗,拿什么出来与魏国“黄金八部”争斗,又拿什么出来与“八大天王”身后的各国官府争斗。

江湖传闻:幽嫣谷墨家弟子向来秉承“天志”。但是“天志”究竟是不是上天之志,那也只是幽嫣谷墨家弟子的红口白牙之言。

毕竟,天本为天自高远,地本为地自广袤,“天志”又算什么?

自古以来,天下万民跟天斗,无非以寻天时;跟地斗,无非以待地利,但就是不能与官斗!

为官一方者,皆可称之为父母官。即是父母官,等同于一方万民的父母。要是与官斗,等同于忤逆自家堂上父母。

在孟婆江南、江北之地,忠孝为不可改变的大道,也是天道。

为国尽忠、在家尽孝,于国于家而言,皆不能与官斗。

官,自为国之公器,与官斗,即是藐视国之公器,是为不忠;官,堪比民之父母,与官斗,即是枉顾养育之恩,是为不孝。

谁要是与官斗,即为不忠不孝之人。即是不忠不孝之人,又如何能堂堂正正的立于天地之间?

忽忸于伯安四人身为魏国“黄金八部”下四部的将军,又身怀魏国天王密令,自是不容他人诋毁。

越女剑要杀魏国的朝廷命官,要是落一个滥杀无辜之名,还说什么秉承“天志”,必为一个天大的笑话,幽嫣谷墨家必会臭名昭著。

忽忸于伯安又觉得:一同现身的四人五把越女剑,先不说江湖中关于越女剑功夫了得的传闻,如今魏国朝廷还未与幽嫣谷墨家交恶,故而还有回旋余地。

方今天下,孟婆江北“八大天王”并世争雄,于魏国“黄金八部”下四部说来,眼下确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没有事。

况且,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无论是孟婆江南,又或是孟婆江北,乡民都尊为美德。

圣人有言:礼之用,和为贵。

圣人之言无人敢诋毁。这就是破局的一线之机,也是脱身之始。

幽嫣谷墨家与五斗米道的恩怨由来已久,更在孟婆江南、江北之地人尽皆知。眼下孟婆江北的五斗米道各为其主,有时候各州郡的五斗米道大打出手,这对于魏国一统孟婆江北来说,并非好事。

与其如此,不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让孟婆江北的五斗米道与幽嫣谷墨家杀得两败俱伤之际,再一网打尽。如此,孟婆江北一统,之后再图孟婆江南之地。

既然一众越女剑同时现身,必定是为追杀五斗米道而来,即是如此,何不投其所好而坐收渔利?

忽忸于伯安狡黠一笑,自以为已经寻着了一条脱身之计,旋即左手一扬,止住攻杀上前的贺赖朵风、贺楼雨沐、纥奚不违三人。

“三位将军,住手,住手,先住手。我等与越女剑从无恩怨,方今这一个乱糟糟的天下,能少伤一个人,也算多积一次功德!”

忽忸于伯安急切一言,不但贺赖朵风、贺楼雨沐、纥奚不违大吃一惊,一众越女剑也是大吃一惊。

三把弯刀停歇在十步之外,紧接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忽忸于将军,……”

“忽忸于将军,为何?为何?这是为何啊?……”

“忽忸于将军,这,……”

“……”

忽忸于伯安见三把弯刀没有继续攻杀上前,一时如释重负,紧接着双手离开自家弯刀三尺之外,缓缓道:“诸位大侠,即使杀了我忽忸于伯安,也无济于事。末将,无非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诸位大侠,身为人臣,君父有令不得不从。倘若军令不从,于国不忠、于君不孝,即是不忠不义之人。诸位大侠秉承“天志”,难道要末将做一个不忠不孝之人?”

“幽嫣谷墨家秉承‘天志’,自当为忠孝两全之人两肋插刀才是。况且,赫连一家已逃,诸位大侠要是对末将一剑封喉,末将死不足惜,只怕幽嫣谷墨家之名,……”

曹小强眉头一皱,要是让忽忸于伯安继续说下去,黑的会变成白的、白的也会变成黑的,之后不黑不白萦绕在心中,反为不美。

曹小强极速打断忽忸于伯安的话茬子,轻蔑道:“够了,够了,真是够了!又是一个被书读坏了脑子的魏国人!还指望着幽嫣谷墨家为你两肋插刀,滑天下之大稽!”

“莫非,还指望我等与你一同追出去,杀了赫连一家六口?这样就能全了你的忠孝大名?似此,又让幽嫣谷墨家置身于何处?”

忽忸于伯安心中暗喜,话到如今,自知一剑封喉不会有了。化险为夷,已经走出了第一步,还得继续走第二步、第三步,……

忽忸于伯安轻声又道:“大侠,见笑了,实在见笑了!既然诸位大侠不愿助魏国一臂之力,又如何再让末将命丧于无辜之地呢?”

“大侠,诸位大侠,末将也极其敬仰幽嫣谷墨家大名。孟婆江北之地不比孟婆江南。孟婆江北之地的五斗米道互斗道法,是孟婆江南之地不曾见过的一番景象吧?”

“……”

陈旭嫦一时来了兴致,如今五斗米顶上三道潜回孟婆江北之地,就似游鱼重入大海,各州郡顶上三道原本又各为其主,一时确实也难寻出五斗米顶上三道的踪迹。

眼下,以种种迹象看来,魏国必定会有大手笔。忽忸于伯安又是魏国“黄金八部”下四部的将军,要是从他口中探出一些消息来,之后再与消息海中探来的一些消息对比一番,必能能发现蛛丝马迹。

陈旭嫦见三把弯刀没有攻杀上前,忽忸于伯安也不像有出刀反击的样子,径直放松了戒备。

“忽忸于伯安,本谷主以幽嫣谷墨家九十九代谷主之名,问你一句话,如实说来,本谷主今夜就先放了你;倘若含糊其辞,一剑封喉!”

陈旭嫦一言,忽忸于伯安闻言自是暗喜,看来,脱身之计,又进了一步。反正孟婆江北之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真真假假,要是全部信以为真,那就真的输了。

“幽嫣谷墨家谷主,吉祥、吉祥、吉祥!末将洗耳恭听,但求谷主一问,甚至十问、百问!”

“忽忸于伯安,你听着,五斗米顶上三道是否去了魏国?拓拔绍是否早与五斗米顶上三道有来往?‘鬼军’又是否就在魏地?……”

乌图木会意,越女剑多使了三成力,大喝道:“忽忸于伯安,知道多少说多少!否则,一剑封喉!”

忽忸于伯安再一次暗喜,旋即悠悠又道:“以末将听来,诸位大侠是想寻五斗米顶上三道决一死战。以末将想来,只怕得不偿失啊!”

陈旭嫦急切又道:“为何?”

忽忸于伯安眉头一舒,仰头一通轻笑道:“谷主,你不知:瞒天过海?听说北山关五斗米道全部撤出了北山关,末将还听小道消息,孟婆江北诸国的五斗米道也都陆续撤出了所在城池。以末将看来,以四位大侠之力,自是螳臂当车!”

“各州郡的五斗米道离开原本的城池,要去的集结之地,必是五斗米顶上三道所在之地了。至于五斗米顶上三道在何地,其实末将也很想知道。身为人臣,魏国天王可不能做孟婆江南晋国第二!”

“至于‘拓拔大王’与五斗米顶上三道有无来往,末将不得而知。至于‘拓拔大王’蝎子腕刀上的‘无毒不丈夫之毒’,多花银子就能得到。”

“银子一直都是好东西,‘拓拔大王’也是不差银子的主。诸位大侠,要是有机会,可以暗查‘拓拔大王’,虽然他还只是一个孩子,末将总觉得‘拓拔大王’太过于机灵!”

“至于‘鬼军’在不在魏地,末将也很想知道。江湖传闻:‘鬼军’在手,天下我有。要是‘鬼军’真在魏地,又在魏国天王手中,又何须‘黄金八部’抛头露面而空费钱粮?”

陈旭嫦听出了弦外之音,既然忽忸于伯安想脱身,不如将计就计。紧接着,打断话茬子又道:“多谢忽忸于将军提醒,既然将军又未伤着赫连一家,想必也是天意,‘天志’昭昭、日月皓皓,都走吧!”

陈旭嫦极速与乌图木使了一个游离的眼色,乌图木佯装不甘,收回了越女剑,大骂道:“埋汰旮旯,算你们走运,哼!”

忽忸于伯安趁势闪去了五步之外,之后与另外三人落荒而逃。

陈旭嫦又道:“木木,地形有利于你,那他们就交给你了!”

乌图木狡黠一笑,一闪玄色身影,紧随忽忸于伯安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