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旭嫦四人盯紧刘文之与释远,是以四敌二之势;陈静与陆修静盯紧孙秀,是以二敌一之势。
至于其他五斗米道道士,又未摆出天罡地煞阵。虽然人多,只要敢近身十步之内,必定剑气伺候。
孙秀与陆修静一通对骂,谁也没能说服谁,最后都是徒费口舌。
陈静越女剑一斜,趁陆修静与孙秀稍停之际,极速打断话茬子,厉声又道:“孙秀,你听着,在下此行是为取你性命而来,为绿珠报仇雪恨;为幽嫣谷墨家已亡的诸位大侠报仇雪恨;为葛道长报仇雪恨;为万千无辜亡者报仇雪恨,……”
孙秀止住与陆修静的对骂,紧接着仰头一通轻笑,轻蔑道:“亏你还是大名鼎鼎的女侠!方今天下,成王败寇!谁赢谁有理,只要赢得有理,一切如花香扑鼻,此亦是道法自然。亦是天道,亦是大道!”
“老子《道德经》有言: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江湖中说的没错:富贵险中求,英雄不问出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有多少人生来就是王侯将相?身居高位者谁又没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下三滥手段?”
“况且,贫道比那一些冠冕堂皇的上九流高贵多了,那一些上九流鼠辈专使下九流的手段。司马昭路人之心,下九流不下九流?‘司马大王’顶牛之心,下九流不下九流?”
“方今天下,贫道所领五斗米道一统孟婆江南、江北之地,这也是当年天子恩赐,贫道上承天恩、下安万民,自当千秋万代。这一些年来,自是花香扑鼻。五斗米道已然飘香万里,真香,真香啊!”
“……”
又当孙秀得意至极之际,一众五斗米道道士长剑举过头顶,止步疾呼道:“黄天孙大圣寿与天齐,五斗米道,香!五斗米道,真香!……”
陈静似怒非怒、似笑非笑,与陈旭嫦极速使了一个游离的眼神,倘若天地无法无天之法与无声之雷一同袭来,确实万分棘手。
“笑话,笑话,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在下相信,你这与‘挟天子以令诸侯’没什么不同!以一之私,祸害天下,该当命丧于越女剑下!”
陈静铮铮一言,“挟天子以令诸侯”一时刺中了曹小强的痛处。
曹小强一时埋头之际,又不得不盯紧刘文之与释远。如今大敌当前,不容分心去思量陈年旧事。
“贫道一己之私,那又怎么了?那又怎么了?要是没有贫道的一己之私,只怕如今孟婆江南晋国,已经变成了江南王家人的鼠窝,……”
孙秀极其轻蔑而又得意一言,连带又刺中了王虎之的痛处。
毕竟,当年王敦两次领军杀入建康城中,这已经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是永远也洗不去的污点。
况且,当时老王镖局第一任少主王导确实也纵容了王敦,也是永远都洗不去的又一处污点。
都道:家丑不可外扬。
如今,孙秀在众目睽睽之下揭人短处,这时候比掉了一只胳膊、折了一条大腿还更难受!
此时此刻,王虎之在众目睽睽之下觉得生不如死,愧疚至极更是无地自容。要是眼前有一个洞,一定要把头埋进去;要是能一剑杀了孙秀,早就一剑封喉了孙秀。
只可惜,无声之雷大名贯耳,即使夏侯兰能使岁月无情剑,也没能逃过孙秀这一技道法。况且,眼下还使不出此剑招该有的威力来。
这一些年来,江南王家人虽有奋发图强之心,但只要五斗米道还在、孙秀还在,永远都抬不起头。
故而,王虎之不敢正视孙秀,只得盯紧刘文之与释远。
陈静又不得不解围道:“孙秀,休说他人长短。江南王家人有此一劫,五斗米道也该当有此一劫。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如今,在下不但要为一众无辜亡死者报仇雪恨,还要灭了五斗米道,以正道家之名!”
“……”
陆修静点头不止,紧接着“道法自然”轻摇三次,径直又极速收好折扇,之后拔出长剑,附和道:“纯依香儿女侠,说的好极了!贫道与你共进退,先杀了孙秀!”
孙秀仰头一通轻笑,径直轻蔑着一众人等,旋即青色道袍一扬,一众五斗米道道士攻杀上前。
噗嗤、噗嗤、噗嗤,……
“嗷嗷、嗷嗷、嗷嗷,……”
无数朵昙花一现,落地就是一树又一树怒放的海棠花枝。
这一众五斗米道道士,只要近身越女剑十步之内,全被曹小强与乌图木背着着背、使出的一式又一式剑气杀得前仰后翻,死伤无数。
孙秀见状却是纹丝不动!
刘文之与释远见状,旋即疾呼一声“天地无法无天”,夜色中一闪浓烟骤起,又隐去了各自身形。
与此同时,陈旭嫦极速与王虎之背靠着背;陈静极速与陆修静背靠着背,除了盯紧孙秀之外,还得防着刘文之与释远背后捅人刀子。
孙秀未动,这一众五斗米道道士虽有伤亡,但是也没有一分溃败之势。那不用说,孙秀是要明处杀人,刘文之与释远是要暗处杀人。
大敌当前一明一暗,确实不容大意走神。倘若一个不留神,不是丧命,那就是灰飞烟灭于无形!
噗嗤、咔嚓,……
曹小强身前中了二剑,乌图木极速一式抹剑剑气而下,却没有哀嚎,也没有斑驳的血迹落地。
王虎之身前又中了二剑,陈旭嫦接着一式云剑剑气,依然没有哀嚎,依然也没有斑驳的血迹落地。
陈静与陆修静不得不移步,紧接着与陈旭嫦、曹小强凑成掎角之势,目光依然落在孙秀身上。
紧接着,乌图木中了两剑,曹小强眼疾手快之间,反手又是一式平剑剑气,不远处依然没有哀嚎,依然也没有斑驳的血迹落地。
之后,王虎之胸前又中了两剑,陈旭嫦先是一式绞剑剑气,紧接着又是一式抹剑剑气,还是没有哀嚎,还有没有斑驳的血迹落地。
陆修静一时无语至极,轻声又道:“纯依香儿女侠,你看,贫道又看不见刘文之与释远,清风斩毫无用武之地啊!不如,先斩了孙秀!”
陆修静不等陈静开口,长剑一斜,二指凌空向上一滑,紧接着一通念念有词,轻声又道:“急急如律令,急急如律令,清风斩!”
话音刚落,长剑一闪白光如风一旋,从左而右、从右而左,剑光所过之处,斩过街道阁楼、斩过大红灯笼、斩过一众五斗米道道士。
“嗷嗷、嗷嗷、嗷嗷,……”
远近的一众五斗米道道士像林中落叶、花中碟儿,飘悠落地。
骤起一阵急过一阵的哀嚎,比得过八抬棺材的哀嚎声,“咚咚”倒地又像极了夏日午后落地的雹子。
此时此刻,刘文之与释远一时没有继续在暗处出剑伤人。
但是,陆修静长剑使出的那一闪白光明明从左而右、从右而左,来回斩过孙秀居然毫发无伤!
这,怎么可能?
又怎么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清风斩一出,只斩世间修道之人,本就是道家嫡传上清派清理门户的一技独门道法!
陆修静一脸尴尬至极,径直长剑回手一扬,来回张望之际,急切又道:“贫道想不通!口诀心法不会有错;出剑招式也没有错;贫道是道家嫡传上清派弟子也没有错!清风斩为何就斩杀不了孙秀!……”
一众人等也是大吃一惊。
陈静见葛洪使过清风斩,看眼下这一副光景,完全没有道理!
孙秀得意至极,青色道袍极速一扬,后背两把天师剑安然不动,好似不想拔剑出招使任何道法。
“哈哈,哈哈,哈哈!清风斩,什么清风斩,无非浪得虚名,是欺骗世人的一套把戏!眼下如何,眼下又如何?奈何不得贫道吧!贫道敢自称黄天孙大圣,那就是天秀,就是大秀,就是圣秀!”
“江湖在手,天下我有!五斗米道一统天下,自是千秋万代!五斗米道,香;五斗米道,真香啊!……”
“……”
陈静思索之间,轻声问道:“陆道长,在下听葛道长说过,除他一人之外,上清派顶上三道余者二道不太算上清派弟子,是不是陆道长所修道法有缺失?又或者不净?”
陆修静闻声眉头一皱,旋即轻声又道:“纯依香儿女侠,你信他的无稽之谈?那一个糟老头子,坏得很!老顽固一个,又不懂变通。终于把自己玩死了吧!道本源于天,你见过一成不变的天吗?天,不但有白夜之分,还有四时之别,有时候还会有晴天霹雳、六月飞雪。这才是真正的‘道法自然’,……”
正当陈静一时无言以对之际,孙秀张狂至极的声声嘲笑,就如万箭齐发刺破了王虎之的耳朵。
王虎之极速抬头张望之际,一时计上心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也让孙秀乐极生悲一回。
紧接着,长剑斜刺使出岁月无情剑,第三式,万里江山出红杏。
第526章 王虎之一剑解围。免.费.电.子.书.下.载.平.台.书.荒.网
王虎之斜刺的这一式剑气,一剑穿心从孙秀的前胸而入、后背而出,骤起一绺三尺昙花,在夜色中一闪,像极了一支出墙的红杏!
孙秀先是一脸惊悚,紧接着面色土灰又回手一捂,双手已然血迹斑驳,震天大呼道:“贫道不会死,贫道不会死,贫道不会死的!……”
孙秀怒目圆睁的一双眼睛,只是盯紧双手,先跌跌撞撞的退后了两步,而后还是不想拔出天师剑使任何道法还击王虎之的样子。
孙秀这一阵震天疾呼,旋即惊愕了一众人等,远近的五斗米道道士居然不可思议的退后了数步。
陈静与陆修静也是大吃一惊,清风斩斩不死的孙秀,居然被王虎之一剑穿心了,确实令人费解!
正当两人左右张望之际,又不得不极其警觉的盯住孙秀,就怕孙秀一时恼怒而破罐子破摔,一式接着一式无声之雷凌空疾下,眼下这一众人等都将烟消云散于无形。
曹小强与乌图木见状也是大吃一惊,除了觉得不可思议之外,孙秀被一剑穿心,终归必死无疑!
只不过,眼下的孙秀就似一头被刺伤而又激怒了的野兽,要是无声之雷发起狂来,又或者失去了理智乱使道法,更加不容人左右。
在孙秀倒地之前,除了要防刘文之与释远再一次背后捅人刀子之外,还得防着不被无声之雷击中。
陈旭嫦一惊,心底里除了喜悦之外,更为王虎之的处境担忧。
毕竟,要是一技无声之雷突然袭来,连自己也不能幸免;更要极其警觉刘文之与释远为孙秀报仇,背后捅人刀子来取王虎之的性命。
旋即,越女剑来回张驰之间,轻声又道:“少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正当其时,又正得其妙。眼下不可大意,还得万分小心!”
王虎之闻言士气高涨,虽然伤痕累累,双颊骤起八分喜色,江南王家人这么多年来所受五斗米道的窝囊气,就在这一剑穿心之后,即是扬眉吐气,也是一雪前耻。
“谷主,能为江南王家之名一雪前耻,九死一生、无怨无悔!”
“少主,话虽如此。留得有用之身,方能更雪前耻,小心为上!”
“……”
王虎之闻言自是甜在心头,喜在眉梢。这么多年来,压抑在江南王家人心中的晦气,顷刻之间一扫而光,振兴老王镖局也指日可待!
王虎之见孙秀狰狞着双颊而又极其失魂落魄的样子,滴血的双手在眼前来回张望了好几通,与此同时只在心里默默念叨道:倒下,倒下,快倒下,快快倒下,……
突然,孙秀两眼圆睁泛鱼白、双腿失力一蹬,又一副呼吸急促的样子,紧接着吃力的张合嘴唇,右手往王虎之这边招来,支支吾吾又道:“贫道是天秀,……是大秀,……是圣秀,……不会死。……贫道,……不会死。……不会,……死。……”
扑通!
孙秀就这样轰然倒地了!
没有拔天师剑,也没有使任何道法,自然就没有再见无声之雷。
孙秀,就这样死了?!
正当一众人等大吃一惊又莫名其妙之际,还活着的五斗米道道士更往后退去了数步,骤起一通疾呼道:“黄天孙大圣,圣驾归天了!”
“黄天孙大圣,圣驾归天了!”
“黄天孙大圣,圣驾归天了!”
“……”
声声渐哀怨,如浪卷入耳。
于这一众突然逃去的五斗米道道士说来,眼前惨状,确实就是晴天霹雳;于御敌的一众人等说来,无疑又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虽然原本杀气腾腾的这一众活着的五斗米道道士全部逃去了,但是还得防着隐形的刘文之与释远。
毕竟,王虎之能出其不意杀了孙秀,刘文之与释远也同样能出其不意背后捅人刀子伤亡任何一人。
夜光瑟瑟,凉风习习。
远近八抬棺材出城的哀嚎声渐行渐远,郡城中一时陷入了死寂,在佛笑楼里、外,也是一样死寂。
又过了好一阵子,除了一众人等极其警觉的呼吸声之外,也没见刘文之与释远再出剑伤一个人。
“老吴诶,老吴诶,喵,……”
突然,一只大黑猫从远处大摇大摆的走过来,全当这一众人等不存在,径直又大摇大摆的远去。
“老吴诶,老吴诶,喵,……”
大黑猫渐行渐远,陈静率先收起了警觉的心神,紧接着长舒一口气道:“刘文之与释远,又逃了!”
一众人等这才收起了警觉的心神,之后如巨石落地一通长叹,曹小强道:“心弦,都快绷断了!”
一众人等各自收剑入鞘,往孙秀倒地之处缓缓围了上去。
佛笑楼内骤起一阵欢笑,径直疾呼又道:“那个谁,那个谁,愿赌服输,愿赌服输!真好,又得一日酒钱,酒中江湖、一饮而尽。……”
“好,好,好极了!虽然又赌输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感觉到了痛快!酒中江湖、一饮而尽。……”
“孙秀这一亡,孟婆江南、江北之地,必定改天换地!为全新的世道,五石散兑酒一壶,干!……”
“……”
一应食客五石散兑酒又一次“咕噜、咕噜”下肚,谢灵运左、右手急忙止住了掐算,摇头一声长叹。
“哎,……”
八抬棺材的哀嚎声已经听不见了,又从远处传来好似一阵千军万马的呼啸声,极速奔出了郡城外。
一众人等一时也顾不上那么多别事,径直立在孙秀五步之外。
王虎之又跌跌撞撞上前三步,重重一踢孙秀,张口大骂道:“你这个该死的斜门歪道,想不到也有今天?江南王家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老王镖局之名,当兴!……”
嘭、咻!
王虎之就这重重一踢,虽然踢的是孙秀右腿,但是右边那一把天师剑借力弹出了一尺,除了王虎之外,一众人等又是大吃一惊。
弹出的这一把剑,外形酷似天师剑,但里子就不是天师剑,与一般五斗米道道士使的长剑无二!
陈旭嫦见状也是大吃一惊,与天师剑交手数次,不是第一次见,紧接着越女剑剑鞘顺势极速一滑,又拖出了左边那一把天师剑。
结果,与方才右边那一把天师剑也是一个模样!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孙秀在南山郡中,伤重而亡?找来的一个假孙秀?难怪,刘文之与释远溜得那么快,他们才是真正的鼠辈!”
“如此说来,孙秀,真的死了?要是孙秀真的死了,大破五斗米道指日可待,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少主,你这一剑,出手还真是时候,要是还防着假孙秀的无声之雷,必定会被刘文之与释远牵着鼻子走,徒添更多无谓的伤亡!”
“……”
陈旭嫦这一番话,王虎之听在耳里、入在心里,自然是万般不愿意,紧接着骤起一阵五味杂陈。
一个个酸的、苦的、辣的、腥的、涩的滋味,而后又突然消失了一个个滋味,好似顷刻之间就生了一场不治的大病,口淡如白水。
王虎之原本还以为,方才杀了真孙秀,能雪江南王家的前耻。可扬眉吐气之势意犹未尽,突然就变成杀死了一个假孙秀!杀假孙秀与杀真孙秀,可有天壤之别。
不过,看刚才那一副只文斗不武斗的样子,兴许还真就是心虚。即是假孙秀,自然就不能被清风斩斩杀,自然使不了无声之雷。
只是,岁月无情剑居然杀的是假孙秀,好气,真的是好气人!
王虎之一时急火攻心,一股咸湿极速涌上咽喉,一口昙花落地,又是一树怒放的海棠花枝,
眼下,与曹小强、乌图木比起来,就数王虎之剑伤最重。
嘭!
王虎之眼前一黑,轰然倒地。
“少主,少主,少主,……”
“少主,少主,……”
“少主,挺住,要挺住,……”
正当一众人等一通疾呼之间,曹小强与乌图木拖着伤口,急忙驾起王虎之,往佛笑楼中疾步奔去。
陈静沉思之间,缓缓透过面纱斗笠,又多看了一眼假孙秀,极速蹲下,拔过假孙秀的下巴,揭起了一层面皮,吃惊道:“易容术!”
果然,是假孙秀无疑!
那么,孙秀究竟有没有死?一时还无从得知,突然又想起了一些往事,这事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陆修静瞥了一眼假孙秀,“道法自然”轻摇三回,轻蔑又道:“还说什么天秀、大秀、圣秀。以贫道看来,这一出秀,全是作死之秀!贫道才是一枝独秀,哈哈!”
陈静越女剑一斜,极速起身追上一众人等,急切又道:“宋掌柜,宋掌柜,佛笑楼远近可有好一些的郎中,得尽快治好了王虎之,……”
陈静料想着:司马良已亡、假孙秀已死、刘文之与释远又逃,必将又是一场血雨腥风的前夜!
宋定伯还是慈颜一笑,三步上前迎入道:“佛笑楼远近闻名的郎中确实也不少。不过,老朽也略懂一些医术。先领去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