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半道世事皆如戏(1 / 1)

错负轮回剑 小大毛 3233 字 1个月前

吴明眼中一闪狡黠,旋即又与张智嘀咕道:“张道长,你看这雪中送炭,估摸着碳火不旺呐!要不然,碳火再旺一点儿,你看如何?”

张智狠狠的盯了一眼吴明,左右为难之际,从左边腰带下取出了一个锦绣绢袋,掏出了一锭银子与张寡妇掷了过去,急切又道:“张寡妇,这一回,总该知足了吧!”

张寡妇瞅了一眼脚下白花花的那一锭银子,身子极速一斜,靠在木桩上低沉哀怨道:“我不活了我,我不活了我,我不活了我,……”

吴明再一次打量了一回张智锦绣绢袋鼓囊囊的样子,径直又轻飘飘的嘀咕道:“张道长,钱财乃身外之物,将来能得天地万物之造化,又如何能这般小气,不如全部都与她,兴许就不会不想活了!”

张智恨不能一巴掌拍晕了多事的吴明,径直又不舍的看了一回锦绣绢袋,紧接着极速又挂回了腰带,之后青色道袍一拂,板起面孔又厉声道:“张寡妇是孟婆郡中第一穷人,贫道已经雪中送炭了一回,难不成你也要雪中送炭一回?”

吴明轻蔑的摇了一摇头,紧接着仰头一阵轻笑道:“张道长,明人不说暗话,明人也不做暗事。想我吴明,又何必多此一举?倒是道长你,不如娶了她回家,就不用这么挖空心思来雪中送炭了!”

张寡妇在一旁掩面哀嚎似一波猛烈的孟婆江浪拍岸,又道:“我不活了我,我不活了我,……”

张智旋即眉头一皱,紧接着右手一扬止住张寡妇脚下的那一锭银子与一袋子铜钱,厉声又道:“你哭什么哭?你哭什么哭?你还哭什么哭?再哭?贫道一并都收了回去,就当是收了一次五斗米,哼!”

吴明一边摇头,一边盯住那一锭银子与那一袋子铜钱道:“啧啧啧,啧啧啧。钱啊钱,你本该是人见人爱的好东西,如今被人丢在了地上不当成东西,这又让人情何以堪?真为你不值,枉自为钱!”

张智心中好似被一把锋利的刀子捅了一次又一次,心肝脾肺肾骤起一阵撕裂之痛,好不容易夺过来的铜钱,好不容易夺来的银子,这可倒好,如今都变成别人的了!

张智一时又无可奈何,毕竟众目睽睽之下,许多事情已经都说不清、道不明了,倘若再掰扯下去,必定还会失去更多的银子与声名。

张智旋即右手一扬,厉声与十二个五斗米道道士道:“咱们走,今天真是晦气!吴明,走着瞧!”

吴明一把捉住张智的袖子,紧接着又上下打量了一回,之后轻飘飘的说道:“道长,你这么能这么快就脚底下抹油了呢?这可非道长平日里所为啊!你看,你看看,张寡妇都还哭着呢!还不快去安慰安慰一回,就当我等没有来过好了!”

张智气急,旋即眉头一皱,之后指住吴明鼻子大骂道:“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难道你今日仗着身后有人?如此放肆,待贫道与张太守说道说道,看太守大人不治你一个非议五斗米道之罪!”

吴明倒也没有被这一气势压倒,径直又扭头佯装不认识陈静的样子,一时若有所悟道:“张道长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确实有一个人在身后,只可惜,我不认识她!”

“张道长,看你如此胆怯。莫非你认识她?不妨说与大家听一听,也让大家乐一乐,说不一定张寡妇也就不哭了,堪称两全其美!”

“张道长,你请吧!……”

张智一时更气,要是在野外独自遇见了吴明,一定会让其知道五斗米不容挑衅,眼下又碍于越女剑在旁,一时又无处发作!

张智大力挣脱了吴明,径直缓缓步去了张寡妇跟前,先拾起了那一锭白花花的银子,紧接着又拾起了那一袋子铜钱,左眼瞅了一眼银子,右眼瞅了一眼铜钱,虽然有十分的不舍,但是眼下又不得不塞进了张寡妇的手中,缓缓又道:“这一些,都是你应当所得的。钱,可是好东西;银子,更是人见人爱。”

张寡妇一把捉住张智的双手,急切哀怨的说道:“既然人都来了,又何必要走,每一天,都给你铺床叠被;每一天,都让你暖心;……”

张智一脸铁青,旋即一把甩开张寡妇的手臂,可是好似铜墙铁壁绕上了一绺藤蔓旋即化为绕指柔,左右游离之间一时放不开手。

张智白了一眼张寡妇,径直厉声大骂道:“你这一个疯婆子,都在瞎说一些什么呀?贫道可只是雪中送炭而来!对了,对了,在来这里之前,贫道还又一次与杜大壮说道说道了一回。大壮这人还不错!”

张寡妇一脸羞愧,径直低头抽泣道:“你们这一些没良心的男人,真没良心,真没天地良心,又往别的男人推去,当我是什么人了?”

张智闻言急忙挣扎,一边扭扭捏捏又道:“诶,诶,诶。你怎么说话的?你是怎么说话的?你这就是明目张胆的挑衅五斗米道,挑衅五斗米道的结果,你该知道的!”

张寡妇不放张智的手,继续嘶哑着声音抽泣道:“我不管你是什么道,你要是男人,就应当有一个男人的担待;你要不是男人,屋子里还有一把生锈了的柴刀,……”

张智一脸惊慌,一边与吴明使了一个游离的眼神道:“吴大人,吴大人,你看,你看,你都看见了!眼下这都是谁欺负谁?这都是谁欺负谁啊?雪中送炭,还有错了!”

吴明一时收刀入鞘,旋即一脸温温如泉道:“张道长,张寡妇对你如此情深又情重,你就从了她吧!况且,都是你们张家人,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又道:同姓不同宗。无伤大雅,无伤风雅!要是张道长还不从,那必定有伤风化!”

张智一时哑口无言,一着不甚跌入了一方烂泥潭,只怕从今往后一辈子的污点都将如梦似幻。

张智一时恼怒,旋即右脚凌空重重与张寡妇踢了过去,径直厉声大骂道:“你这一个疯婆子,你就是一个疯婆子,贫道要回郡城请一个郎中来,一定要治好你的疯病!”

吴明却一脸阴鸷之笑,一时又落井下石道:“张道长,可别草菅人命呐。听说,被张道长治疯、治死的妇道人家,孟婆郡也不少闻!”

张智狠狠的又盯住吴明再闪一绺凶光,紧接着又对张寡妇骂骂咧咧道:“你放开,你与贫道都放开!大白天的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张寡妇一声声幽怨,一阵阵叹息,一时之间又字字珠玑道:“天煞的男人,你方才一个人破门而入的时候,你又想过成何体统没有?”

张智脸色一阵青、一阵紫、一阵白,一时无地自容,径直又厉声大骂道:“你这疯婆子,贫道与你雪中送炭,你又不开门!贫道难道不该破门而入?你这都是什么人!”

张寡妇还是没有放开张智,那一锭白花花的银子“哐当”掉地,那一袋子铜钱也“劈啪”掉地。

张寡妇缓缓抬起头来,一边幽幽的念叨道:“夫君,……”

张智闻言一脸绯红,好似周围的空气突然都是火辣辣的;又好似周围的空气旋即凝结成冰,一时快要碎裂成一片又一片冰渣滓。

张智张口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旋即又重重踢去了一脚,厉声大骂道:“埋汰旮旯,你这一个疯婆子,真是能瞎扯!荒唐至极!”

张寡妇气海穴重重受了一脚,极速放开了张智,一边又轻捂了小腹,哀怨哭诉道:“前番都说: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如今这一次却说什么瞎扯,荒唐至极。哎,男人的嘴,终归都是骗人的鬼!”

张寡妇一边轻抚了一回泪眼,一边又道:“无非,一尸两命!”

张寡妇旋即捉起了那一锭白花花的银子,一边捉起了那一袋子铜钱,之后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轻蔑又道:“都说:江湖救急不救穷。已经都穷惯了,要它何用?又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之事,该当不屑一顾!”

咚咚,扑通!

张寡妇顺势把那一锭白花花的银子与那一袋子铜钱砸了过去,一边厉声又道:“滚!滚!滚!有多远,就滚多远!你这一个该死的五斗米道臭道士!枉为人父!”

张智面色一惊,深情的瞅了一眼张寡妇,旋即颤抖了支支吾吾的声音又道:“人父?人父?人父?哈哈,哈哈,哈哈!贫道终于也能当爹了,五斗米道后继有人了!”

吴明与一干人等闻言一阵尴尬,径直也都放下了戒备之心。

张智一脸喜气,旋即又往张寡妇身边奔了过去,紧接着又轻声追问道:“真的吗?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吗?快给贫道一句准话!”

张寡妇眉头一皱,一巴掌重重与张智砸了过去,“啪”,之后又是一阵雨带梨花。

第371章 路遇五石散兑酒··书·15huang··荒··网··免··费··下··载

“男人,呵,这就是男人!男人,哎,还是五斗米道的男人!……”

张寡妇极其幽怨就似一树招之即来、呼之即去的落地青藤,一爿爿叶儿,一绺绺脚儿,一对对藤须儿,旋即都被翻了一次底朝天。

张寡妇有怨也有恨,怨的是张智先前敢做不敢当;恨的是大好青春年华便做了寡妇,女流之辈要在这乱糟糟的世道活下去实属不易。

张寡妇突然又觉得,无论生不逢时也好,还是怨天怨地也罢,眼下之事还得寻一个妥当的法子。

张寡妇沉思之间,微微抬头瞥了一眼众人,旋即又盯住张智一双如鱼得水的大眼睛。

也是,张智贵为孟婆郡“张杨费吴”四家大户张家一员,又为五斗米道道士,张寡妇如今要为张智家中添丁,张智自是喜闻乐见。

张智眼下全然放开了五斗米道的架子,径直又拉开了青色道袍,之后又取出锦绣绢袋一扬,轻拍了一回,悠悠又道:“你且放宽心,贫道好歹还有生财之道,这都给你,这都给你,通通都给你,……”

张智义无反顾把锦绣绢袋塞进了张寡妇手中,眉宇之间就似老夫瞅着老妻,旋即极速起身,厉声大喝道:“走,与贫道捉鸡去。咱们都捉鸡去,怎么能少得了鸡汤呢?”

吴明一时倒也不阻拦,径直右手一扬,皂衣差役旋即收刀入鞘,与十二个五斗米道道士让道。

张智转身又盯了一眼陈静,之后目露凶光如剑瞥了一眼吴明,扬长而去只留下一个字:“哼!”

张智领着十二个道士,从茅草屋一旁极速闪去了踪迹,又换来张寡妇一阵哀嚎,道:“我不活了我,我不活了我,我不活了我,……”

吴明闻言白了一眼低头哀嚎中的张寡妇,一边缓缓又道:“张寡妇,你可得好生将息。一哭二闹,张智都跑了,多此一举,……”

张寡妇并没有理会吴明,也并没有起身,老黄猫回身一跃,安静的伏在了张寡妇膝盖上。

吴明旋即回身对陈静抱拳,轻声又道:“女侠,方才多有冒失。但得女侠一释前怀,五斗米道在孟婆郡中之事,一时也难以兼顾!”

陈静一声长叹,旋即就似一阵闷雷。如今,天底下尽是五斗米道当道,凭吴明一人又能如何?

陈静旋即抱拳又道:“吴大人,幸亏你及时赶来。要是你没赶来,兴许在下一剑就斩了张智。要是在下斩了张智,将来出生的孩儿就成了无父的孤儿,在下罪过大也!但愿张智能一念是善、赎罪前尘!”

吴明脸色一惊,旋即一阵轻笑道:“女侠,可不能对五斗米道私藏善心,五斗米道并非善类,以过往看来,张智无非脱身之计!”

张寡妇在不远处侧耳都听得明白,吴明一言就似一把又一把锋利的刀子全部都插入了胸腹之间。

张寡妇旋即身子一斜,双臂极速一挥又做失魂落魄状,径直又一通撕裂的哀嚎道:“我不活了我,我不活了我,我不活了我,……”

吴明侧身倒也并未打断张寡妇的哀嚎,径直右手一扬,皂衣差役往张智消失的道上追了出去。

吴明旋即又毕恭毕敬与陈静抱拳一别道:“女侠,就此别过。张智能去捉鸡?打死我爹也不信!”

陈静一时倒也没心思去追张智是否捉他人家鸡,吴明身为差役头领去管他人捉鸡虽然大才小用,但是也算分内之事,无可厚非。

陈静轻轻只道:“请自便!”

吴明皂衣大氅疾飞之间,旋即又一闪身影与皂衣差役追了出去。

张寡妇见走了众人,双手急切又一扬,哀嚎又道:“我不活了我,我不活了我,我不活了我,……”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白了一眼张寡妇,顿感张寡妇极其无趣。

“驾,驾,……”

陈静马缰绳极速一直,径直弃了张寡妇又重回到了九尺驿道上。

没走多久的路程,大道松林边上又是一堆独轮的大车与小车,车上尽是一袋又一袋沉甸甸的米粒。

在大道尽头又看见了方才那一个费家管家,在费家管家身边立了一个锦绣华衫的汉子,汉子面若海棠,三绺美髯不同于身边家丁,车前大小家丁一色灰旧短打小衣。

这一个中年汉子正是孟婆郡“张杨费吴”费家的族长:费大德。

费大德立于一棵相比于四周倍感强健的松枝下,一方简易而又古色古香的案台,一坐镂空雕花的清凉小竹椅,案台上一壶白釉五石散兑酒,担子上一叠数个釉盏。

刷、刷、刷,……

费大德缓缓满上一盏五石散兑酒,径直又小心翼翼的捉起来轻嗅了好一阵子,径直又如释重负一般长舒了一口气息,紧接着闭目沉思之间一时又缓缓念叨道:“五石散兑酒的味道确实上好的味道。管家,那一些乡野之人说什么来着?”

费家管家一时半弓着身子,抱拳毕恭毕敬又道:“回老爷的话,乡野之人一直都在流传说什么:喝了五石散兑酒,饮罢方抬头;喝了五石散兑酒,醉后万般有;喝了五石散兑酒,梦送黄金楼;……”

费大德微微一闭双眼,旋即轻抿了一口五石散兑酒,径直锦绣华衫轻轻一拂,之后仰身靠在清凉小竹椅上,又轻嗅了一回头顶上松香叶子的味道,缓缓又道:“虽然这一些乡野之人文采少缺,但是这一席话尽得其理、尽显其妙!大有大道至简之感,这就是大道至简!”

“五石散兑酒,饮罢方抬头;五石散兑酒,醉后万般有;五石散兑酒,梦送黄金楼;好,好哇!说的极好,极好!好酒,好酒!……”

费大德自言自语之间,又轻饮了一口五石散兑酒,径直一边左右摇摆着左手袖子,来去之间一直一旋、一弯一曲,如烟如云。

“哈哈,哈哈,哈哈!妙极了,真是妙极了啊!传说中的那一些神仙,大抵不过多喝了五石散兑酒,总有一天也去看一看天上神仙!”

费大德侃侃一言,费家管家一边又毕恭毕敬的附和道:“老爷,说的极是。要是老爷有一天当了天上神仙,可别忘了小老儿我啊!”

费大德又轻抿了一口五石散兑酒,紧接着又摇头晃脑道:“好说,好说,好说啊!当初那个谁?哦,对了,是汉末淮南王刘安是吧?一人得道而鸡犬皆可升天!”

“欸,欸,一人得道而鸡犬都可升天,真有一天喝多了五石散兑酒成了天上神仙,必定少不了你!”

“嗯,少不了你,一定少了你,一定让你去看一看南天门;也去瑶池里捉几尾鱼,拔几个莲蓬,又或者生吃几颗莲子;至于蟠桃果什么的也就不用奢望了,……”

“喝多了五石散兑酒,只要能上天,就能在天上看人间,如此幸甚至哉,妙极,妙极了啊!……”

“……”

费家管家面有八分喜色,径直又极速上前轻提酒壶,一边又与费大德满上去,刷、刷、刷,……

费大德一边极速半掩了杯盏,一边又急切嚷嚷着说道:“满了,满了,满了,快满了,……”

费家管家一脸正色,径直又轻飘飘的说道:“老爷,没满,没满,没满,还远着呢,远着呢!”

费大德低头又瞅了一眼杯盏,旋即再一次急切说道:“要满了,要满了,这一回真的要满了,……”

费家管家身子一直,收回了酒壶,轻放在案台上,一边又毕恭毕敬追问道:“老爷,今年五斗米道的道士已经都来收第五次米了,虽然费家确实不在乎这一些米。但是,财不外露、富不口说,如此一来不是让费家异于‘张杨费吴’之名吗?”

“以今年收米的光景仔细算来,下半年五斗米道一定还会再来收几回米,费家一年的收成也就没了。这不是白白的送与张家人了吗?

“老爷,虽然小老儿知道费家确实不缺这一些米,但是乡野之人都知道:手有余粮,心不慌。长此以往下去,并非费家人之福啊!”

“……”

费大德仰头满饮了一口五石散兑酒,瞥了一眼费家管家道:“你这老头儿死心眼,你可知道月有阴晴圆缺?咱们费家只是让张家圆得快一点、急一点,待月圆之后月缺来临之际,吃进去的都得全部吐出来!这叫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费家管家闻言一脸镇定,旋即又轻声说道:“老爷,话虽如此,可不能做书生意气用事呐!月圆得半月、月缺又得半月,咱们费家熬得过这天地间的月圆与月缺吗?”

“老爷,虽然江湖上都说蛮横不出三代,可是咱们要等张家人自取其辱、自取灭亡,少说也得等一两个甲子之年,只怕到时候老爷与小老儿都已经化为一掊黄土了!”

“……”

费大德满饮一口五石散兑酒,径直轻飘飘的说道:“如此,也极其好办!费家五斗米再加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