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王光明初道隐情(1 / 1)

错负轮回剑 小大毛 3263 字 1个月前

东府镇,老王镖局。

王光明与陈静分主客坐下,一身锦绣绫罗且柳眉细腰的小丫鬟担子一托,旋即摆上了青烟缭绕的玉盏盖碗茶,堂中一应摆设古色古香、纹饰虎兽鱼鸟张扬。

陈静这是平生以来第一次见得富丽堂皇且气势磅礴如斯之地。

陈静突然觉得,要是天底下所有百姓都住在像老王镖局堂中的这般精致屋舍,自然放眼四海歌舞升平、一派繁华的太平盛世。

但是,以陈静这一些天所见看来是万万不可能、万万不可行,就好比秦淮河边紫衣女孩儿与红衣女孩儿走投无路已然卖身葬父!

陈静自然知道王光明对幽嫣谷墨家弟子没有一丝恶意,故而借坡下驴前来老王镖局入府一叙。

毕竟,曾经名满孟婆江南北的老王镖局少主为了拜在幽嫣谷墨家门下,特意把“静之”二字更名为“光明”二字。就凭这,无人能比!

王光明玉盏一倾盖碗茶“咕噜、咕噜”欢快入喉下肚,双颊骤起一阵惬意至极之笑,旋即悠悠又道:“姑娘,你真的就是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陈静吗?坊间不是早就传说十年前已亡于柔然人郁久闾阿史那九节鞭‘飞石散玉功’之下吗?”

陈静突然一脸茫然,大概眼下确实没有几个人能相信此时的陈静就是十年前的那一个陈静。

陈静又不好拒绝王光明的急切追问,旋即悠悠说道:“多谢少主挂念幽嫣谷墨家之名。当初小女子确实为郁久闾阿史那所伤,只是机缘巧合被高人救下,十年之后这才过孟婆江来寻幽嫣谷墨家故友!”

“小女子还得多谢少主方才出手解围。以小女子现在细细想来,要是没有少主出手,只怕御史台府邸前又多了几个剑下亡魂!”

“如此以来,只怕建康城中刀兵骤起,将祸及多少无辜百姓。哎,似此等之事,小女子自感行事颇为不当;倘若有下一次,潜入府中一剑封喉自然神不知鬼不觉!”

“……”

王光明突然眉头一皱,旋即又轻轻放下了玉盏盖碗茶,接着又瞅了一眼陈静手中越女剑,似有五分不解、又似有五分兴奋。

王光明缓缓起身,锦绣华衫一拂,待堂中退去了所有下人,急忙开口说道:“谷主,你这胆子也太大了,撒野都撒到御史台去了。要不是我王某人出手解围,只怕谷主你今日是出不了御史台了!”

“那御史大夫谭中天手中快刀少有出手,出手必然取人性命。要不是与谭中天还有一些交情,只怕别人出手解围只会适得其反。说不定还会落一个乱党弑君之罪!”

“如今,宫中陛下只听得进谭中天一个人的话,就连两位亲王的话也都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这不,两位亲王才不得不巡视孟婆江南大小州郡,这都出去巡视了数月,也未见一个亲王回城。”

“谷主,话说幽嫣谷墨家从来与御史台本无瓜葛,这是在那一茬绕上了旮旯又过不去了呢?”

“……”

陈静初听王光明掏心窝子的一席话,方知刚才行事确实非常唐突而又荒唐,还是曾经半老徐娘的话说的极是:要用心去听这一个世界、用心去看这一个世界。

陈静不得不缓缓起身,半弓了身子,毕恭毕敬又万分愧疚的悠悠说道:“少主说的极是,小女子以后定当小心从事。小女子如今初到建康城,也是平生第一次到建康城,从未与御史台有任何瓜葛。”

“今日御史台之事,还不是因为秦淮河畔苏、扬二州两个读书人活活被御史台酷刑致死、两个女孩儿走投无路卖身葬父而起。”

“少主,你知道的:幽嫣谷墨家弟子以‘天志’为己任。似此等不平之事,小女子怎能袖手旁观!”

“……”

王光明仰头长叹之际,锦绣华衫又往后一抚,旋即坐下又把了玉盏盖碗茶“咕噜、咕噜”直下。

王光明又缓缓放下了玉盏盖碗茶,接着长叹了三声,旋即脱口而出道:“谷主,实不相瞒。这孟婆江南只怕早已暗流涌动了。”

“我王某人虽然无官无职、在江湖中也少有大名。但是朝廷中人也敬重‘老王镖局’之名、江湖中人也敬重‘老王镖局’之名,这都有赖于祖上的声名鼎鼎啊!”

“苏、扬二州之事,我王某人也略有耳闻。苏、扬二州本是孟婆江南少有的鱼米之乡、又是商贾富庶聚集之地,更是朝廷中无数权贵的钱柜所在之地,陛下已经下诏加重苏、扬二州的徭役与赋税。”

“陛下诏书大意: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苏、扬二州鱼米之乡、商贾之地自然钱粮富裕有余,故而陛下诏书要让苏、扬二州必须交出多余的钱粮入建康城中保管以备灾荒,这不才有了苏、扬二州两个读书人为民请命之事。”

“天下芸芸众生、众生皆苦,可惜我王某人空有一身抱负。当年初到孟婆郡求幽嫣谷墨家上一代谷收为弟子,转眼已过十数载啊!”

“谷主,如今幽嫣谷墨家还收弟子吗?上一代大弟子慕容太白、二弟子贺兰佳琦、三弟子虞丘凌薇战死白鸟城;四弟子刘一腾、五弟子刘一虎、六弟子刘一跃已经退出了幽嫣谷墨家;七弟子陈小英如今下落不明。以幽嫣谷墨家规矩,谷主也可收七大弟子,你看我王某人有资格做这一代的大弟子吗?”

“……”

陈静一时竟然无言以对,王光明几乎年过半白,自古以来那里有少师老徒一说,这又如何能做陈静这一个谷主的弟子呢?

况且,陈静在孟婆郡幽嫣谷墨家时,虽然陈旭嫦也身教了北斗七星剑法招式,就算如今王光明成了幽嫣谷墨家大弟子也于事无补,北斗七星剑阵需要七个人同时演练。

最为重要的是:幽嫣谷墨家之名在江湖中已然消失了十年,白莲社弟子在魏国与拓拔子推合谋之后大有在魏国生根发芽之势。

幽嫣谷墨家弟子与白莲社弟子恩怨早晚还会有一战,甚至数战。

此时,倘若有王光明加入幽嫣谷墨家,以老王镖局大名定能助一臂之力重兴幽嫣谷墨家之威。

只是这样一来,老王镖局也就会成了白莲社弟子攻击之地。

陈静突然又回想杨恩夜袭了幽嫣谷墨家、又与拓拔子推合谋夜袭了白鸟城,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老王镖局可不能再步后尘。

陈静缓缓正身,旋即又抱拳相谢道:“小女子多谢少主衷爱幽嫣谷墨家之名。只是,幽嫣谷墨家如今确实多事之秋,只怕会连累了老王镖局,甚至是江南王家。”

“小女子心意已决,即是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自是九九归一之数。自当以一人之力重兴幽嫣谷墨家,待幽嫣谷墨家大兴之日,再寻收徒传剑之策吧!”

“……”

王光明眉头突然一皱,万分失落的样子就似掉进了冬日里的冰窟窿,一个猛烈的抖擞,旋即又“咕噜、咕噜”满满直下三口热茶。

王光明心中觉得扫兴,但转念又一想,当初在孟婆郡幽嫣谷墨家未得上一代谷主陈旭嫦首肯,如今第一百代谷主陈静为老王镖局坐上宾,确实让人兴奋至极。

这,或许就是天赐缘分!

毕竟,王光明之父王献之取名为王静之,这一个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陈静也有一个“静”字,恰如此时此刻,更是无声胜有声。

王光明一时又缓缓放下了玉盏盖碗茶,心中渐渐释怀,旋即又堆起三寸笑容道:“谷主如此说来,那我王某人就等着那一天吧!”

“谷主,方才你说初到孟婆江南寻幽嫣谷墨家旧友,莫非只是两位亲王与一位公主?可恨他们已经退出了幽嫣谷墨家了呐!”

“……”

陈静瞅见王光明渐渐释怀,一脸淡定如天空白云挂在了山头,旋即也便放下了最后的警觉之心,悠悠说道:“小女子来孟婆江南:一为寻刘氏三兄妹,奈何已经吃了一次闭门羹;二为寻当年燕王府中那一群孩子,目下却全无一丝头绪!”

王光明一时又来了兴致,旋即仰头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天下又一奇闻,堂堂幽嫣谷墨家谷主,也会吃闭门羹?”

“罢了,罢了,刘家人的事也是非常棘手的一件事。也确实够他们刘家人忙上一大阵子了,只希望两位亲王最后不是白忙活。”

“至于谷主方才所说要寻曾经燕王府中的那一群孩子,在我王某人府中也有一位高手与你心思相同,他曾经也是燕国‘十二甲子‘勇士,说不定你们都还认识呐!”

“……”

陈静听王光明如此说来,眼前一亮,莫非是“十二甲子”的最后两位勇士东方胜又或者是西门霸?

毕竟,当初过孟婆江时,潘玉儿说东方胜与西门霸也上了画坊游船,一定是靠岸后又失散了吧!

第154章 王光明再道隐情小说下載就上书1荒5网ω ω ω.15Hυǎňɡ.cōмし

“少主,方才所言与小女子心思相同之人也在寻十年前燕王府过孟婆江的那一群孩子,莫非是复姓东方,又或者是复姓西门?”

王光明旋即微微摇了摇头。

陈静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毕竟,当初燕国“十二甲子”四勇士从白鸟城杀出重围之后,最先失散了斛律德光,之后不见了公良全忠,再之后是跌入“伴道斋芒”的幽嫣谷墨家七弟子陈小英。

“少主,既然不是东方胜又不是西门霸,那又会是谁呢?当初‘十二甲子’四勇士只此二人过了孟婆江南来,除此之外,别无他人啦!”

陈静万分疑惑之余,心中似有一只手早已游离伸出了喉咙,确实也很想知道这一个与己心思相同之人究竟是“十二甲子”何人。

“少主,你就别卖关子咯。小女子若寻了‘十二甲子’心思相同之人,自然也就多了一分力量!”

王光明瞅见陈静焦急的素衫与素袍,手中越女剑剑鞘都快拧出了林泉之水,旋即又“咕噜、咕噜”满饮一口玉盏盖碗茶,又沉思了一个眨眼的功夫之后娓娓道来。

“谷主,勿急!待我王某人细细说来。此人复姓公良,名全忠,使一对儿双戟,非常勇猛!”

“当日,我王某人信马由缰从长安城回建康城的路上,其时也并不知道白鸟城被屠城一事,路过一条暗河出口之穴,瞅见了血迹斑斑而又命悬一线的白羽锁子甲。”

“这不,我王某人又不得不下马救下了他,之后才知道燕国一夜之间覆灭连‘勤王师’的机会都没有。”

“燕国人一夜之间家不家、国不国,‘燕人’之名从此就烟消云散,实在让人惋惜、也让人汗颜!”

“公良全忠伤愈之后,就在老王镖局为我王某人鼓捣一些小买卖。这一些年来,北去敕勒、东去高句丽、西去党项、南下朱崖洲,倒也为老王镖局传了许多声名。”

“这一些年来,我王某人知道公良全忠借鼓捣小买卖之名,也在暗中联络失散在孟婆江南北的燕国后人。希望有一天还能复国!”

“我王某人确实也敬重‘燕人’之名,更敬重白鸟城幽嫣谷墨家大弟子慕容太白是一条铮铮铁骨汉子。所以,对于公良全忠所为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

陈静心中突然就乐开了花,也是到建康城来听见的第一件心喜之事,原来“十二甲子”勇士公良全忠并没有死,真是吉人自有天相。

既然公良全忠为老王镖局行走孟婆江南北这么多年,一定也寻着了曾经燕王府出来的那一群孩子。

陈静忍住心中喜悦,堪比喝了一罐子蜜糖,只要寻公良全忠问一个明白,自然就是事半功倍了。

况且,当初“十二甲子”四勇士一同在白鸟城受了慕容太白临终之托。如今看来总算是苦心人天不负,也是苍天有眼。

“少主,那公良全忠如今人在何处?如今人在老王镖局吗?”

“倘若公良全忠就在老王镖局,少主可否安排见上一回?”

“……”

王光明瞅见陈静急切的言辞纷飞了飘逸的斗笠面纱,旋即缓缓放下了玉盏盖碗茶,右手一摆,而后悠悠说道:“谷主,莫急!公良全忠如今不在老王镖局中,上个月往漠北敕勒鼓捣买卖去了。待公良全忠回了老王镖局,自然就能相见!”

“既然谷主这是第一次来建康城中,又吃了刘府闭门羹,还得罪了御史台,就暂住在老王镖局实乃万全之地,还望谷主不要推辞!”

“……”

王光明悠悠一言确实有的放失,说的也完全是实情,陈静一时不好拒绝只得频频点头。

王光明心生欢喜,而后又瞅了一眼陈静手中越女剑,接着又满饮了一口玉盏盖碗茶。

“谷主,说出来或许你都不敢相信,那敕勒大王就是曾经燕国‘十二甲子’勇士斛律德光!”

“如今敕勒大有当年燕国的几分雄壮,前段时间在孟婆江南游学的神童公孙景茂也已经去了敕勒。”

“听公良全忠私下说来,公孙景茂在敕勒写了一首诗,待那一首诗传遍孟婆江北,以敕勒为首的燕国后人必将反魏复燕啦!”

“……”

陈静一时茫然,曾经在幽嫣谷墨家也听陈旭嫦说过,当初汉末五斗米道借黄巾之名起事以“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为号,如今燕国后人又当以何诗为号?

“少主,那是何诗?”

王光明见陈静来了兴致,旋即摇头晃脑字字珠玑道:“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陈静一时非常迷糊,这一首诗完全和历朝历代传说中的起事之言相去十万八千里。

“少主,你这不是在逗小女子听玩笑话的吗?燕国后人以此诗起事?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王光明突然仰头大笑,而后又满面得意的说道:“谷主,看来你也并未明白其中暗藏的真意呐!这一首诗里可藏了太多不为外人所知、不为外人所道之意!”

“此诗为曾经号称为当世之神童公孙景茂的神作,公孙景茂一族本为燕国’十二甲子‘公孙部。当年白鸟城一夜之间被屠灭,其族人公孙景离与公孙月离死得何其惨烈!”

“此诗初眼看来好似写的漠北塞外风光,实在暗藏诸多玄机。要不是我王某人私下请教公良全忠,也一样被此诗表相蒙在了牛皮鼓里。”

“这‘敕勒川,阴山下’之意就是以敕勒大王斛律德光为先,从阴山南下魏都平城;就这一个‘川’字,就是欲推举慕容川东为王。这一个慕容川东,不正是谷主要找的人吗?”

“这下一句,‘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字头为‘天笼’二字,实则大意为:真龙在笼、只待风云际会。只要真龙游出穹庐,必然燕国后人四面战歌齐头并进魏都平城!”

“之后再下一句,‘天苍苍,野茫茫’字头为‘天野’二字,‘天野’究竟何意?‘天野’者,野天也!即是说燕国后人亡国之痛宛若置身野地外邦!”

“之后最后一句,‘风吹草低见牛羊’并未真的说是牛与羊,而是叫燕国后人广积粮以备战时之需。谷主你想一想,你曾经也该见过大漠黄沙之地,那有那么多绿草与牛羊!”

“这一首诗中的字句有进有退、有勇有谋,更能麻痹魏国人。况且,这正是仿效勾践卧薪尝胆啊!”

“谷主,这公孙景茂自在敕勒写下这一首诗之后,以孟婆江南神童之名又去魏国高居一方了。听说将来会以复燕大军的内应!”

“……”

陈静一声长叹,正如人言:岁月静好,无非都是看不见的暗流涌动。这几人称孤几人称王的天下,依然十年如一日、一日如十年。

只是,慕容燕国本为秦国之臣、拓拔魏国也是秦国之臣,再说远一些都是司马晋国之臣。

这究竟是慕容燕国的错,还是拓拔魏国的错,又或者就是司马晋国的错,过了这么多年,大概史官都已经说不清、道不明了。

陈静只记得幽嫣谷墨家“天志”,余者就让其它人折腾去吧。毕竟,天下之大那能亲历亲为!

只是,斛律德光成了敕勒大王实在让陈静有一些意外,毕竟这是白鸟城杀出之后第一个失散的“十二甲子”勇士,难道临阵退缩了?

王光明好似看出了陈静心中游离的纠结与不快,旋即青色折扇“噗嗤”一声撑开左右摇摆起来。

“谷主,这斛律德光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人啊。听说当年力敌步六孤父子不慎掉入了一个大坑之中,后来机缘巧合遇见了漠北一路猎人,这一路猎人救下了他。”

“后来,斛律德光伤愈之后,一副身板与身手敕勒各部无人能及,被敕勒各部推举为斛律大王。”

“再后来,斛律德光广收燕国其它州郡余部,用当年白鸟城慕容太白之法操练大军,已经成了气候。就连魏国、柔然、以及高句丽长寿王也都刮目相看!”

“……”

陈静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斛律德光即为斛律大王,又奉慕容川东为王,倘若慕容燕国再一次复兴,孟婆江北再次血流成河!

“少主,既然如此。当年燕王府中的那一群孩子,莫非又都去了敕勒?哎,事非所愿啊,难道小女子又要重返孟婆江北之地了吗?”

王光明旋即青色折扇一摇,悠悠大笑道:“看谷主说的,你以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非也,非也,非也!”

“危险的地方终究还是危险的地方,待公良全忠回了老王镖局,你自问他,他自会告诉你慕容川东的下落。至于别人嘛,哎!”

陈静一时又迷糊了,莫非这十年来慕容川东一家人还没能在一起?旋即追问道:“少主,这是何意?莫非,还有变故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