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二十三年八月,刘玄之汉军两路出击,以定国上公王匡带领数万汉军攻洛阳,以西屏大将军申屠建、丞相司直李松领进十万大军攻击武关,进逼长安。
而西北枭雄隗嚣也在此时起兵响应,自陇西之地向长安进逼(这隗嚣是个猛人,以后详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再看王莽方面。
话说自从昆阳大败以后,王莽的军事实力急速下滑。可你就让他这么灭亡他绝不甘心!于是,王莽在一个月以前便召还王邑为大司马(此时王邑已经退据洛阳),张邯为大司徒,崔发为大司空,苗诉为国将镇守长安。
又令之前同时讨伐青、徐二州义军的太师王匡和国将哀章急速率军退守洛阳,还命都尉朱萌,右队大夫宋纲率领仅剩下的一些士兵防守武关。
一个月之后,汉军分两路大军攻打王莽。
王莽知道,仅靠武关那点儿守军绝对扛不住汉军和西北隗嚣军的进攻,于是,他破天荒的动用了北军将士驻扎于华阴回溪之隘(河南洛宁之东崤山坂),以固关中。(北军,为长安皇帝直辖之军,负责守卫长安安全,不是有亡国危机是绝对不会动用的。从汉朝建立一直到现在,除了景帝时期的七国之乱稍微动用了一点以外还没有一次动用过。由此可见,现在的王莽已经危机到了什么程度)
按说,现在王莽手下还有南北军数万(南北军总编制在最初的时候有十万,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人数一直都在缩水,直到王莽时期因为耗费巨大,使得南北军现在人数更是减少不少。至于此,本人保守估计,现在南北军最多也不过数万而已),如果用兵得当的话还是有一定抵抗能力的。
可什么叫用兵得当呢?其实很简单,给士兵最多的军饷,用最好的将领。
将领咱就不用说了,纵观整个新莽朝廷,除了一个严尤还算可用之外,其他的人,呵呵俩字儿得了。
咱就说这个军饷。现在王莽私库之中还有储备黄金六十多万斤,加上其他的奇珍异宝,折算为黄金也有六十多万斤了。这些储备给现在外边的守军为军饷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可王莽呢?他舍不得~~~。
他认为,这些金子都是自己的,谁都不能染指,这些士兵给他们一口吃的就不错了,还想要朕的金子?做梦去吧。
军饷不给,那拿什么来命令这些士兵呢?呵呵,别担心,人家王莽有的是办法,虽然这个办法还不如没有。
那王莽为了防止士兵和将领们反叛,竟然将所有将领的家眷都囚禁了起来。王莽认为,下面这些士兵哪怕是不服从自己也一定会服从顶头上司,而顶头上司如果敢反叛自己的话,他们的家眷就别想要了。
所以,从将领到士兵一定不会反叛自己。
看没看到?看没看到?这就是王莽的奇葩哲学,简直让人崩溃。
公元二十三年九月,汉东路大军元帅王匡打败了士气全无的洛阳守军,顺利拿下了洛阳,并生擒太师王匡、国将哀章等新朝大将。王匡没惯着这个和他同名同姓的人,直接将这些俘虏全部斩首。
刘玄遂迁都洛阳以巩固关东之地。
同月,汉西路军狂攻武关。南阳析县人邓晔、于匡等人起兵响应汉军。
于是,申屠建、李松等汉军将领决定分两路向长安进击。
第一路由申屠建率领,继续率军狂攻武关,等武关攻下后再经蓝田攻击长安。
第二路由李松率领本部兵马及邓晔、于匡之兵,避实击虚奇袭函谷关及溪隘之背,然后绕到袭击长安。
我们先来看申屠建的正面军队。
自李松奇袭部队出走以后,申屠建夜以继日的狂攻武关,中间毫不停歇。新军现在的士气本来就极低,再加上汉军不要命的攻城效率,使本就对王莽心怀怨恨的朱萌直接宣布投降。
武关的大门就这样被打开了,申屠建紧抓战机,率军直接突入了武关之内,然后大败宋纲所部,并击斩之。
武关,彻底陷落,申屠建率兵冲向蓝田,兵峰直指长安方面。
再看奇袭军。
李松率军绕道以后先是从西陕口北进,然后直袭回溪隘之新莽北军。
新莽北军虽然精锐,但士气低劣,厌战情绪极盛,所以交战没多长时间便全线溃逃。
之后,李松再攻湖地(地名)又破之。于是新莽众残兵败将全都退守渭口京口仓(陕西渭水入河之口)。
这一次,新莽军队据险而守,使得汉军短时间之内无法继续挺进,战事头一次陷入了短暂的胶着状态。
而这时候,王莽在干什么呢?
此时的长安,王莽正在朝堂之上正襟危坐,下面的大臣也全都在陪同,不过这时候没有一个人敢于和王莽对话,也没有这个心情。因为他们全都在等,等东西两方的战报传来。
“报~~”
这时候,一声战报传来,王莽和众多大臣全都站了起来,以无比忐忑的心态等待着好或者是坏消息的降临。
“报~~,报!启禀陛下,东线洛阳已经被叛军彻底攻陷,太师王匡、国将哀章等一干将令全都在洛阳城中战败身亡。”
哐当,这一声说完,王莽颓废的坐在了地上,可还没等他感叹什么,又是一声战报传来。
“报~~,报告陛下,现在武关以北叛军攻破,守狭隘的北军也被攻破,现在几乎所有的守军全都退往京口仓死守。据前线来报,现在京口仓的守军已经成功堵住了汉西路军,让他们无法寸进。”
“怎么办,怎么办,现在局势已经恶劣到了这种地步,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看着王莽如此不知所措的样子,下面的官员全都唉声叹气,他们也不知道到底应该用什么办法才能安慰王莽。
可就在这时候,有一名叫崔发的文官道:“陛下莫愁,臣听说,古时候一旦国家有大的灾难,只要国君带着大臣们对天祈祷痛哭,老天就会降下灾难来收拾这些反贼,所以只要陛下带着我们向老天痛哭,我保证这些反贼不出数日便会被老天所灭。”
我的天,要不是史料上清清楚楚就这么写的我真不敢相信这崔发会给出这种所谓的办法。这简直就是扯犊子,没有一点儿可能性。
可大概是现在王莽已经失心疯了吧,或者是现在根本没有其他的办法,亦或者是古人真的那么信奉上天的力量。反正崔发刚刚说完,王莽就忙不迭的带领群臣前往天坛去祭祀上天了。
当天,王莽对着老天哭得是撕心裂肺,他下面的那些大臣甭管心里怎么想的,表面上也跟着王莽一顿痛哭。
可就是这样王莽也嫌不够,他竟然还让人将城中的百姓和儒生也叫了过来陪他一起痛哭。
那些老百姓和儒生都是弱势群体,他们能说什么?敢说什么?得嘞,那咱就陪你哭吧。
于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哭声就在长安郊外连绵不绝了。
可很明显的,下面那些人根本就不是真心痛哭。好些人都是应付了事,甚至连声都不出。
事情到了这一步,王莽是绝对不敢在老天面前动屠刀了。为了让这些儒生和百姓们真心痛哭,王莽不但给他们加强伙食(只要在这陪他哭的,一日三餐王莽全包),还用专人查看下面痛哭的百姓,承诺只要有人哭得伤心,哭得到位,他便赏赐给他们郎官职位。
所以,自这以后,所有的百姓全都像没了亲人一样痛哭,所有人加在一起那痛哭的分贝,简直是横贯数里而不绝。
几天以后,被封为郎官的百姓竟然就达到了五千之众。
可有用吗?毛线,现在的李松都已经快杀到长安了。
这话怎么说的?李松不是被京口仓的王莽残军堵住了吗?怎么杀到长安的?
原来,狂攻多日的李松见京口仓坚挺难下,便直接弃之不顾,将其越了过去,他就不信京口仓的那些残兵败将敢主出击攻击他的腹部(京口仓之守军确实不敢出击)。
紧接着,李松命王宪率数百人北渡渭河,直接进入左冯翊境内。又亲自带领主力部队推进到了新丰,攻击王莽的波水将军窦融。
窦融士兵士气极低,本身也不是李松的对手,所以交战没多长时间便被李松打的全线溃败。
这之后,李松马不停蹄,又率军推进到了频阳。
这时候,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王莽必将败亡,谁再继续跟着他就是作死的节奏了。所以,但凡是汉军路过之地的新莽守军纷纷投降,各个地方的乡绅土豪们全都组织起自己的势力,并自称是汉朝将军追随王宪的部队杀奔长安,使得王宪兵力瞬时之间就增加到了数万之众。
王宪这个小人物,就这样毫无阻碍的杀到了长安城下。
而此时的长安已经无兵可派(史料并没说明南军都到哪里去了,反正就是不见了),王莽没有办法,只能使出最后的手段。
他派遣使者分别赦免释放了城里各个监狱的犯人,给每个人都发放了武器盔甲,并威胁他们,如果对新朝不忠诚,那么死后鬼神都不会放过他们。
可现在谁还会在乎什么劳什子的鬼神啊,活命才是真的。
所以,在这些囚犯出击以后,还没碰到汉军便全都四散而逃了,最后只剩下监督这些囚犯的一个将领狼狈的逃了回来。
到此,王莽已经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这要是我的话,直接跑到自己的宝库自焚得了,省的受到汉军的羞辱。
可王莽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他竟还天真的以为自己能侥幸活着,还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所以手下哪怕只剩下几千的士兵,他也要顽强抵抗。
公元二十三年九月初一,汉军王宪所部已经进逼至长安郊外,在对长安全面攻击之前,王宪首先命士兵挖掘了王莽的妻子、儿子、父亲、祖父,哎反正是和王莽有关的人,汉军都将他们的坟墓给掘了,并焚烧了他们的棺材。以及王莽所立的庙宇。
这之后,汉军马不停蹄,直接对长安发动了总攻击。
现在,长安这座所谓的天下第一坚城只剩下数千兵众,根本无法抵挡汉军的进攻,但主帅王邑对王莽忠心耿耿,哪怕明知道不可能抵挡得住汉军的攻势也要拼死抵抗。
你还别说,整整一天,汉军竟然没能攻进长安。
可到了天黑,这一切都完了。因为长安城内所有的人都知道长安早晚会被攻克,所以一个个的早就为自己谋定了后路。
大概在21:00左右,长安城内的官吏、土豪、商人、百姓全都拖家带口的堆积到了城门,请求守门的士兵放他们离去。
可这些士兵怎么可能答应他们的要求,于是这人就越聚越多,到最后,城里有两个青年怒了(你们这些当兵的要让我们死,那么好,大家就一起去死),他们带着一堆“愤青”满长安的放火滋事,并奔跑喧哗:“反贼王莽,为什么还不出来受死!”
此举不但使得整个长安人心惶惶,大火还不停的蔓延,一直烧到了承明殿。
当天夜里,王莽为了躲避大火四处逃窜,可这该死的火焰像长了眼睛一样走到哪里都跟着他(火辄随之)。
这时候的王莽已经疯了,他一边奔跑着躲避大火,一边五官扭曲的嘶吼道:“上天将治理天下的责任交给了朕!你们汉军能拿我怎么样?这该死的火灾又能拿我怎么样!”
就这样,在满长安都极度恐慌的状态下,王邑又率领着守城军奇迹般的守住了汉军又一天的攻势。
可到现在,守城的士兵已经都死的差不多了,王邑也已经两天两夜没有睡觉了,实疲惫以极。这种状态、这种士气、这点儿兵力,相信哪怕是卫青、霍去病从地底下钻出来也改变不了战局了。
好像王莽也知道这个道理,便派出使者命王邑率领现在还剩下的士兵迅速前往渐台保护他。
渐台,修建于长安太液池中,高二十多米,是历代皇帝游玩儿观赏风景之地。由于现在长安所剩士兵只有一千人左右,再加上渐台地势高,易守难攻,所以王莽只能将所有的力量全都收缩在渐台之上用以抵抗汉军的攻击。
王邑也知道到现在这种局面说什么都没用了,那就和自己尊敬的皇帝陛下一起殉国吧,这也算是武人的最高归宿了吧。
可就在前往渐台的途中,王邑看到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这人是谁呀?正是他王邑的大宝贝儿子王睦是也。
原来王睦这小子自知新朝必将灭亡,便偷偷的改换老百姓的行装,准备趁乱逃出长安。
可这悲催的却在逃跑的途中撞见了自己的老爹。只见王邑一把将王睦拽了过来,怒喝道:“你小子弄这一出要干什么去?!”
王睦:“我,我……”
见王睦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王邑还不知道他儿子要干什么去就真成了白痴了。
王邑一鞭子就抽了下去,然后嘶吼着痛骂:“你小子从小到大锦衣玉食,你认为这都是谁给你的?我告诉你!是当今圣上!你不思报国也就算了,现在国家有难,你小子还想跑?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敢从我身边离开,老子一刀砍翻了你!”
看着已经通红了双眼的父亲,王睦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只能颠儿颠儿的跟着王邑前往渐台守护他那所谓最尊贵的皇帝了。
就这样,现在长安还有的士兵全都一拥挤进了渐台,意图利用这个高地来抵挡汉军的攻击。
次日清晨,汉军全部进入了长安城。当他们打听到王莽进入渐台防守以后第一时间将渐台团团围住,然后一声令下,数万的箭矢如雨点一般射向了渐台。
几轮相互射击以后,汉军便集体冲向了渐台,两军便开始了没有半点儿悬念的生死搏杀。
值得一提的是,主帅王邑虽然是新朝的罪人,但他对王莽的忠诚真的挑不出半点儿毛病。因为王邑始终率军冲在最前线。哪怕是防守,他都一直顶到最前面。
这场惨烈的攻防战一直从上午打到中午,可王邑虽然忠烈,他手下的将士虽然奋勇,但无奈兵力差距太过悬殊,面对着汉军一波又一波的攻势,最前面的主力防守部队终于体力不支,结果防线告破,王邑父子和一干将领皆死于战阵之中。
而事情都已经到这这种地步,王莽还是舍不得自杀。于是,他的灾难来了。
新莽守军已死绝,汉军接二连三的冲到了王莽的身前。商人出身的杜吴首先冲到了王莽的身前,一刀捅进了他的身躯。紧接着,校尉公滨砍下了王莽的脑袋。剩下的士兵争相冲了上去围住王莽的尸体来抢夺他的器官。
据史料所载,王莽的四肢、关节、肌肉、骨骼皆被剁成了N多块,光拿这些去请赏的人就有数十之多。
至此,王莽之新朝彻底宣告灭亡。从王莽五十一岁开始居政,五十四岁建立新朝,六十八岁被杀为止,共经营十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