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德胜犹豫了半天,才将手机接了起来,听筒里传来程三丧气的声音,“舅舅,我的胳膊要残废了……”
“什么?”刁德胜一下子站了起来,若真是残废了,今后一段时间他可又没安生日子过了!“怎么会这样,三军你别急,舅舅一定狠狠整整那小子,舅舅让他坐牢!”
“不行啊,你不能那么做,舅舅!”程三连哭带叫的喊道。
刁德胜也被程三这句话吓了一跳,这不是程三的个性啊,以往每次都是他程三嘱咐我这个老舅将人整个半死的,今天这小子是怎么了?
“大夫说了,我惹上高人了,我这伤还必须由打伤我的人亲手治疗,否则很可能会留下后遗症,甚至终生残疾……”
草泥马的!
刁德胜一屁股坐在老板椅上,再也无心欣赏电脑屏幕上的旖旎风光。“竟然还有这种事?”
就这么呆坐了良久,刁德胜终于回过神来,一个电话便拨到审讯室,“小德子,刚才带进来的那小子现在什么情况?”
“我们刚给他上了个全套,都累得够呛,正歇着呢!”审讯室里的小德子邀功般的汇报。
“草泥马的,你聋了?老子问那小子什么情况,你累死了就死去!”刁德胜发飙了。
平时他若是听下属对嫌疑犯这么“用心”,他是一定会表扬一番的,可今天他听说小德子给慕阳上了全套,立刻就急了。
麻痹的,这全套说上就上的吗?一般人半套下来就垮了,要是全套下来这人还能活吗?若是慕阳有个三长两短,半死不活的,他那倒霉外甥不就得终生残疾了吗?
“他……他还好……坐……坐在那,那儿装睡……”小德子不知道自己这位刁所长今天是怎么了,结结巴巴的回答。
“赶紧把他给我松绑,他怎么舒服怎么来,答应他一切要求,好酒好菜的伺候着!”刁德胜歇斯底里的大喊着他的命令,让地下审讯室的小德子甚至不用听筒都能听见他三楼的声音。
“啊……?”小德子彻底迷糊了!
“啊什么啊?听不明白吗?赶紧给老子去做!”
刁德胜恼火了,这刚刚才痛揍了人家一顿,一会儿再去求人家,人家能答应吗?哎……这该死的程三军,净给老子出难题!
刁德胜背抄双手,在办公室里游走,走了几圈走到电脑旁,恶狠狠的直接给电脑断电!草泥马的,这会儿听着平日里最动听的声都让人烦!
“哐……”
“哐……”
“哐……”
“哗啦……”
“哗啦……”
“哗啦……”
一阵貌似上房揭瓦的拆房声从窗外传来,把刁德胜吓了一跳,偷偷探出头去,就看见派出所的门口围满了人,一个个或指指点点、或掩嘴而笑。人群最前边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其中一个正使劲的朝着院子里一个小女孩招手,让她回来。可这小女孩对她的召唤置若罔闻,两支小手里抓了几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正挨个的朝着楼上的窗玻璃上扔。
一边扔着还一边喊:“放我哥哥出来!再不放人我砸你家玻璃!”一边说着,手中石头应声而出,“咣……”又是一块玻璃报废!
“什么人?你不想活了,来这种地方闹事?”刁德胜正在火头上,楼下的情形无异于火上浇油,让他连理智都要丧失,推开窗户就大喊道!
“你快放了我慕阳哥哥,再不放人我连你一起砸!”
小女孩的话音一落,刁德胜就见黑乎乎的一个影子迎面而来,啪的一声黑影不偏不倚砸在他的额头正中。
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让他眼冒金星,头晕目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人呢?都死哪儿去了?给我抓起来!”
地下室里的小德子,二楼躲在休息室打牌的几个人听见刁所长的怒吼,终于清醒过来,一窝蜂的冲出来。
乖乖,今天这是什么状况,派出所竟然被人砸了个稀巴烂?几个民警大概平生未见过如此怪事,跑出来的时候,还满脑子懵懵懂懂的。
谁知出来一看,他们就开始自认为明白了。原来是个孩子,真是不知死活,人来疯耍到局子里来了,这下你家大人麻烦了。
孩子,你摊上事了,你摊上大事了!
几个警察的围追堵截中,这个孩子又蹦又跳的砸了一会儿,惹得围观的人群中笑声不断。
毕竟只是几个孩子,唯一高山子有些战斗力,却又不敢反抗,没多会儿,三人就被抓了起来。
刁德胜一手捂着头,气呼呼的从楼上下来,狠狠的一巴掌打在女孩的脸上,“你叫什么?谁家的孩子!真你妈逼的没教养!”
女孩倔强的盯着恼羞成怒的刁德胜,饱含泪水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冷冷的气息,“姑奶奶我叫唐婧,谁家的孩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注意你这只手,你姑奶奶我这张脸还从来没人敢动过呢!”
女孩的冷静沉着让刁德胜打了个冷战!
在他的印象中,这么大的女孩子,被他稍稍吓唬一番,就会哭的一塌糊涂,这孩子的脸都被他打肿了,不但没看出他有一丝怕意,竟然还敢放出如此狠话?
草泥马,今天出门踩狗屎了吗?怎么总遇见些怪胎!
你妈妈是刘湖蓝的私生女吗?“唐婧……唐婧……”春水县上下没听说有姓唐的狠角色啊?刁德胜心里打着颤,飞快的盘算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有个姓唐的大人物来。
刁德胜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结果,迅速向旁边的小德子使了个眼色,小德子心领神会的跑进旁边的户籍室。
“你们两个都叫什么名字?赶紧告诉我,否则抓你们爸妈坐牢!”刁德胜对唐婧无计可施,只好退而求其次,威胁她的两个同伙道。
“我……我叫高山子……我……我爸是柳树头村的村长!”高山子明显是被这阵势吓着了,派出所在他过往的记忆中一定是个充满威严的地方,眼前这个自称是慕阳学生加女朋友的小女孩竟然在这里大闹一番,砸了人家的玻璃不算,还用石头砸了镇上的所长!
他感觉今天的祸是闯大了,本来慕阳上午说他不会有事,他还坚信着,这下他甚至觉得不但慕阳的事大了,连他们几位也得折进去。
高山子之所以结结巴巴的把他的老爹搬出来,无非是希望这为所长能给他爸爸一点面子,从轻发落他们几个人。
可刁所长一听见他这么说,轻轻的笑了,刁所长心道:草泥马的,还村长,村长算个鸟!今天就是镇长的儿子我也要搞出个说法来!
“你呢?你叫什么!”刁所长突然有绷紧了脸,恶狠狠的问另一个女孩子。
“姑奶奶叫桃花!来自本镇柳树头村!”桃花鄙夷的看了一眼高山子,挺了挺胸脯,学着唐婧的语气喊道。
桃花鄙视高山子的胆小怕事,佩服唐婧的临危不惧。
虽然几个小时前刚见到这个长得像瓷娃娃似的女孩的时候,她还心存嫉妒,甚至想把她扔到山涧下喂狼。谁让她长得这么可爱,还自称是慕阳哥哥的女朋友呢?我桃花才配做慕阳哥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女朋友,你算老几?
可唐婧这么一小会儿的疯狂,已经让桃花对对她另眼相看了,潜意识里不知不觉对唐婧的好感已经萌生。
“呃……”刁德胜一阵狂晕,差点一头栽倒在地,这尼玛到底都什么情况啊!怎么又冒出一个姑奶奶来!
“那你告诉我,这个小姑娘是怎么回事?她也是你们村的吗?”刁德胜又转向高山子问道。
高山子被桃花盯得有些脸红,但他又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接下来的回答虽然高亢流利了许多,但却仍旧中规中矩,“她不是我们村的,她是海城的!”
“海城?”刁德胜疑惑不解,海城的一个小姑娘为什么跑我们这小地方来砸玻璃玩?“那你们仨今天为什么来所里闹事?”
“因为我们村的慕阳被你们抓来了,他没犯错,你们不该抓他!”高山子也挺了挺胸膛,不卑不亢的说。
“慕阳?谁是慕阳?就是上午刚抓进来的那个?”刁德胜将头转向旁边的民警,刚才跟小德子一起审讯慕阳的那位,点了点头。
刁德胜一阵懊悔,草泥马的,怎么又是这小子,感情这小子就是一灾星啊,戳不得碰不到。我那倒霉蛋外甥今天怎么就惹上他了呢?
“所长!”刚才被刁德胜安排去调查唐婧来历的小德子,从旁边的户籍室探出头来,神神秘秘的向刁德胜打着招呼。
刁德胜看小德子样子诡异,很郁闷的说:“怎么回事?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小德子只好走过来,趴在刁德胜的耳边小声私语着,“全海城这个年龄段的唐婧不足十个,都没有什么厉害背景……”
刁德胜听到这儿,眉头舒展了许多,心下长舒一口气,暗道:还好,总算没再惹出一个大麻烦。并且这小女孩的作为涉嫌冲撞国家机关,肆意破坏公务,还袭警,嘿嘿……
跟慕阳谈判不是又多了一个砝码么?
刁德胜暗暗打着小算盘,感觉眼前这个叫唐婧的小女孩越看越可爱,这简直就是老天给咱送来的过墙梯啊……
“不过……”小德子趴在刁德胜耳边,看着刁德胜渐渐好转的心情,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如何说。
“不过什么?”刁德胜神采飞扬起来,纷至沓来的问题马上就显露迎刃而解的曙光,想不高兴都难。
小德子稍稍犹豫了下,才说道:“据我的了解,我们中南军区司令员家就在海城,他姓唐……”
“什么?”刁德胜刚要飞翔起来的小心脏,突然被狠狠一脚踩在脚底下,他有种要窒息的感觉,仿佛一把看不见的黑手已经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那还不赶紧给我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