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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位出局 丁力 1924 字 1个月前

几杯酒下肚,王星焰就有点犯迷糊了,至少思路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清晰。王星焰原来不是这样的,王星焰发现喝酒与地域有关,以前在内地的时候,天气一冷,到了晚上自动就想喝酒。特别是在建设兵团的时候,经常跟老丁喝酒。老丁有钱,行政十九级,在建设兵团那种生活标准下,算是大款了。关键是老丁拿钱根本就不当钱,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所以几乎天天晚上喝酒,于是王星焰就天天跟着沾光。有时候沾得不好意思了,自己跑到团部小卖部买上二斤酒,还被老丁骂一顿。但是骂归骂,喝还是照喝,而且要多喝。为什么?因为老丁太能喝了,所以为了控制自己,每次老丁去小卖部买酒的时候,不多,只买一瓶。一瓶酒俩人喝,王星焰喝三四两,老丁喝六七两,而遇上王星焰买,由于买的次数少,所以就不好意思只买一瓶,于是每次买两瓶,既然买了两瓶了,那么喝了一瓶之后就自然要喝第二瓶,如此,王星焰的酒量也就被练出来了,喝七两白酒是没有问题的。

王星焰的这种习惯甚至一直保持到上大学。王星焰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学校的小卖部清仓,清理出一些说不清是哪个年头的陈年老酒,商标都看不清楚了,所以卖得非常便宜,王星焰知道酒是没有过期一说的,并且知道陈年的老酒好,所以一下子买了一箱,放在床底下,结果落得个“酒鬼”的绰号。

但是自打到了深圳之后,王星焰基本上就很少喝白酒了,没有机会喝,也想不起来喝。天知道今天跟李东在一起这么巧,服务员小姐拼命向他们推销一种白酒,而且正好是他们家乡产的那种白酒,李东不知道深圳人很少喝白酒的规矩,就要了一瓶,王星焰今天做东,当然不能阻止客人点酒,于是稀里糊涂地跟李东喝上了,并且喝迷糊了。

迷糊了,但是迷糊得不是很厉害,至少还能听清楚李东的讲话。

李东说:“你知道现在的股价为什么这么低吗?”

王星焰说:“不知道。”

李东说:“那我告诉你。”

王星焰说:“好。”

李东凑到王星焰面前小声说:“热钱在故意打压呢。”

王星焰一惊,清醒了不少。

“不会吧?”王星焰说。

“信不信由你。”李东说,“你说这个时候我买你的股票,半年之后我还会退给你吗?”

“不会。”王星焰说。

“当然不会。”李东说。

“那你为什么合同条款上要写上这一条?”王星焰问。

李东又自斟自饮了一小杯,说:“不瞒老同学,这些年我在国外混得并不好,至少没有你这么好。他妈的国外生活是好,但是发财比国内难,难多了。我并不是这个基金会的老板,甚至不是董事,只相当于国内的一个科长吧。这次基金会能够来中国投资,完全是我鼓动的结果。我觉得这对基金会是一次机会,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对我更是一次机会。但是老外他妈的都精得很,也他妈的傻得很。他们一定要加上这一条,加上半年之内可以退股的这一条,因为只要加上这一条,他们就一点风险都没有了,最坏的结果就是到时候把股份退给你,基金会还赚了一个利息,就这他们也高兴,因为人民币的利息比美元高。只要比美元高,他们就很满足了,就是投机成功了。你说这帮傻逼,这不是逼着咱哥们发财吗?”

王星焰没能跟得上李东的思路,这时候他并没有听出来李东怎么发财。所以对李东的眉飞色舞不以为然。好在李东并没有说完,而是要继续往下说。

李东说:“你说我能真的退给你吗?我现在就注册公司,把钱打进来后,倒腾成人民币,然后立马在现价位买进万利达,然后我们再发布合作的消息,并且是隆重发布。只要外资介入这个题材一发布,而且是响当当的‘加拿大魁北克镍资源保护基金会’介入,不用我们有动作,涨50%没有问题。到那个时候,我就开始出货,你就开始派现,咱哥们该发就发。等不到半年,最多三个月,我们再签一个退股合同,其实我的钱就是在你的账上走一圈,然后加上利息,再打回加拿大,只要给他们加上1%,我在那边就是功臣了,而这边,咱哥们保守一点也有30%的收益。是不是发财了?”

王星焰好像是彻底清醒了。清醒了之后,王星焰说:“不行。”

“怎么不行?”李东问。

“就为了一个派发,我跟你这么折腾,不合算。”王星焰说。

“傻了吧?”李东说,“我这30%还不是咱哥们俩的吗?”

王星焰眼睛闪了一下,问:“多少?”

“你说。”李东说。

“你说。”王星焰说。

“咱哥们还说啥,有福共享,一半对一半。”李东说。

王星焰的眼睛彻底闪光了。

“行,一半对一半!”王星焰说,“不过美元倒腾成人民币的事情好办吗?”

王星焰的意思是说这种事情他不好办,或者说他不想扯到这里面去,毕竟万利达是上市公司,毕竟他大小算是名人,这种明显压线的事情,他不得不谨慎。

“放心。”李东说,“这种事情不用你操心。”

李东仿佛看透了王星焰的心思。

“你自己能办?”王星焰问。王星焰这样问是表示关心,是把自己已经跟李东放在一条船上了,或者是他不相信李东能办。李东才回来几天呀,能有这么大能耐?

“这事你都不知道?”李东问。

王星焰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他根本就没有搞过这种事情。

你以为我下午闲着吗?”李东说。

“你不是去券商那里咨询嘛。”王星焰说。

“就光是咨询?”李东问。

王星焰又摇摇头,不知道是表示不知道还是表示认同不光是咨询。

“这种事情根本就不用‘办’。”李东说,“只要我把钱打过来,我要买什么股票就买什么股票,他们按当日人民币牌价给我自动切换,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王星焰还是摇摇头,他真的不知道,以前他只是听说过,听说大陆居民要想炒B股,直接拿人民币就可以了,证券公司会提供自动转换服务,但是他不知道倒过来做也行。这还真是长了见识。

“还是中国好呀。”李东说。

王星焰又迷糊了,他不知道李东为什么这样说,既然这样说,干吗当初要出去?既然这么说,干吗现在不回来?

王星焰的迷糊并没有影响李东的说话情绪。李东继续说:“在中国做什么事情都这么容易,比如做老板,像你这样上市公司的老板,居然连证券市场上的一些常规做法都不知道,还照样当老板,而且还当得好好的。这要是在国外,恐怕连给别人打工别人都不要。”

“是吗?”王星焰说。王星焰并不生气,他觉得听这些话蛮新鲜,他还真没有听过这样的话。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呀。”李东开始发感慨了,仿佛他没有像王星焰这样成为大老板全是加拿大的错。

“怎么说?”王星焰问。

李东说:“现在有一些人跑到国外,天天嚷嚷着为国内争取开放和自由,其实他们是无病呻吟呀。”

“哦?”王星焰觉得这又是一个新鲜说法。

李东说:“在我看来,中国是目前世界上最自由的国家。只要你能想到的,就可以干。很多地方没有法律,有法律的地方也没有执行细则,空子非常多,而国家的大方针是改革开放,鼓励创业,鼓励创新,这不是等于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吗?这还不是自由吗?难怪中国是世界上经济增长最快的地方,像这样搞能不快吗?”

王星焰发现,还是旁观者清,就像前几天,内地来了一个朋友,见面就问:深圳怎么这么多的香烟广告?从机场到市内一路全部是各种香烟的广告,感觉整个深圳就是一个巨大的烟草市场。王星焰经常去机场,就没有发现,而内地的朋友一来就发现了,这就叫旁观者清,并且还印证了李东的话,中国自由,尤其是企业活动,十分自由,把“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直接落实为“一切为利益让路”。

虽然国家明令禁止烟草广告,但是只要在“一品黄山”后面加上“工贸”两个字,或者在“好日子”后面加上“实业”,更直接的是在“白沙”后面加上“企业”两个字,就照做不误。难道有关执法部门真的水平差到这个程度,看不出这就是做烟草广告?当然不是,实质是“一切为经济让路”。

大概是谈得比较投机,那天晚上王星焰和李东就喝了不少的酒,喝了很长时间,要不是丹丹打来电话,说不定他们就会一直这么喝下去,聊下去。但是既然丹丹打来了电话,王星焰就没有心思再喝了,再说也确实担心喝多了不好开车,于是以关心李东的健康为名,建议今天先喝到这里,明天再继续喝,再继续聊。李东好像还没有尽兴,但是想着既然主人都提这个建议了,只好客随主便,也就同意收场。

二人来到楼下,凉风一吹,大家都沉默了片刻。李东在检讨自己刚才的说话有没有什么说漏嘴的地方,王星焰想着怎样在李东和丹丹之间做出选择。片刻之后,王星焰说:“我喝得有点大,不敢送尊贵的外宾了,我帮你拦个的士,送你回宾馆。”李东说好,最好是女司机。二人笑着来到大路上,拦的士。谁知道等了很长时间竟然没有拦到。这期间丹丹又打来一个电话,于是王星焰就暗暗后悔,后悔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自己开车送李东了,但是已经等了,不好中途变卦,只好硬着头皮等。

“你先走,”李东说,“我自己慢慢等。”

这话算是说到了王星焰的心里,闹得王星焰差点脸红,嘴上却说:“骂我,是吧?再说我就豁出来送你,管你外宾不外宾,伤着拉倒。”

李东笑了一下,问:“深圳也算是国际大都市了,怎么打个的士这么难?”

这个问题王星焰还真回答不了,自打王星焰来深圳的第一天,就自己有车,所以他从来不打的,当然也就不知道深圳打的士难的事情。

“肯定是政府干预了,”李东说,“或者是政府的某个部门从中牟利了,现在是市场经济,如果政府不干预,让市场自我调节,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也许。”王星焰说。

王星焰这样说纯粹是出于礼貌,他根本就不知道政府怎么会干预出租车。

正说着,来了一辆的士,二人赶紧招手,就像是鲁滨逊看见了久违的船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