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克升/
儿时,我经常和母亲一起,挎着提篮到山坡上去摘红豆角。
说起这种豆角,可能知道的人不太多了。
红豆角是一种极其耐旱的植物。在乡下,它们大都种植在山坡上,藤蔓拉拉扯扯的,一不留神就爬满了地沿,生命力旺盛到仿佛不需要水分滋润的地步。
红豆角与绿豆角,一是形状的不同。绿豆角在生长的过程中,总是耐心地维持着又细又长的体形,貌似城里那些骨感的美女;红豆角呢,任它们如何努力,体形也不会太长,大约不过一拃半吧,且又短又粗,一副山风砥砺、不假修饰的模样。
再就是颜色的区别。绿豆角嘛,自然是单一、集中且盎然的绿。红豆角,则是红绿相间、两色辉映,而且随着生长进程,红色逐渐压倒绿色,占据了主流视野。
前些日子回乡下,在各家各户的提篮里、在山间梯田的边沿上,我又看到了久违的红豆角。甚至,我溜进灶间,掀开乌黑的铁锅,里面拥挤着的,仍然是炖熟了的红豆角。
这使我记起了吃红豆角的情形。有不同的吃法呢。
最原始的,是生着吃。记得儿时到山坡上摘红豆角时,饿了,我就摘一根红豆角,塞到嘴里,咯吱咯吱地咀嚼着,一股生猛的青涩味儿立马填满了口腔,连呼出的空气,也透着红豆角特有的气息。或者,挎着满满的一篮豆角回到家里,进到堂屋后,马上摸起一个煎饼,卷上三五根红豆角,一口咬下去,红豆角的青涩味儿与煎饼的粗粮味儿混在一起,一种更为独特的味道冲击着你的味觉。
嫩嫩的、尚未成熟的红豆角,比较适宜生着吃。经过一段成熟期的红豆角,则适合炒着吃。儿时,家里很少吃肉。母亲把红豆角洗净,切成碎段,用豆油炒熟了,盛到粗瓷大碗里,便是上好的美味。
再老一些的红豆角,则适合炖熟了来吃。而且是,用来炖着吃的红豆角,不怕老,越老的,炖熟了吃起来越有味道。
写上边这些文字,本来是为了记录占据自己儿时记忆某个角落的一种小植物——红豆角,同时,也有一种抽身工作、忙里偷闲的休闲意味。絮絮叨叨地写到这里,似乎该打住了。收笔之际,我的思绪却突然拐弯,从红豆角的吃法里品尝到了人生的味道:青年时期,好比嫩嫩的红豆角,需要充盈一种旺盛的生猛气息,哪怕是带有涩涩的苦味,青春的经历也值得你事后留恋;壮年时期,迈过嫩嫩的青葱岁月,仿佛渐渐成熟了的红豆角,还需要给自己的人生加一把火,用热油猛烹一下,人生的滋味才会更加丰富;老年时期,红豆角的老爬上你的额头,把握着自然法则的脉搏,循序渐进、老而弥坚的味道,也将会让人迷恋,难以忘怀。
红豆角的味道,即人生的味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