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北祁在外人面前永远都是克制冷静的。
哪怕面对恐惧,他也能做到波澜不惊,不让别人察觉到他半分的情绪。
然而现在,影能够感受到笼罩在自家老板身上的密布乌云
他从后视镜看着,不敢发出声响。
慕北祁盯着纸张看了很久。
久到影以为他不会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他指尖颤抖地拿出纸张。
慕北祁把笔记本放下,小心翼翼地把纸张展开。
纸张被折叠了两层。
展开一层,就能看到深深的折痕。
就如他心中层层叠叠的皱褶,无法抚平。
再展开一层,清秀的字迹印入眼帘。
慕北祁对乔楚的字有很深的印象。
都说字迹如人,纸张上的字迹浓墨隽秀,透着淡雅,一如乔楚那样。
初见明媚动人,再见已是醉于心底。
慕北祁一个字一个字看得仔细。
看到最后,一张纸的字排列起来,他看到了无奈,也看到了绝望。
字字都在哭诉着,却字字不见他。
尚思思没有欺骗他。
乔楚留下这封信的时候,压根没提及他的半分。
慕北祁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捏着,信纸旁边抓出了细微的皱痕。
就在这瞬间,乔楚那双平静却流淌着难过的眼睛似乎出现在信纸上。
她说。
她会死的。
可是他不信。
乔楚本应该健健康康的,怎么可能会死呢?
慕北祁紧紧看着最后的那行字。
——乔楚,绝笔。
落下的名字,就如四年前。
在她被采撷的夜晚,笔尖颤动留下的名字。
在名字最后一笔落下以后,她被推倒在**,盖上属于他的烙印。
慕北祁眼睛一阵热,泛起了水雾。
他颤抖着把纸张放下,抬起头望着车顶。
乔楚在医院走廊跟他说过的话,如一把细密的针,扎入了他的骨血之中。
很疼!
如四肢百骸都被泡在了高浓度的硫酸当中,那种尖锐的疼痛让他无法扑腾,几乎要窒息。
慕北祁知道是该挣脱的。
可他悲观地发现自己只想沉沦。
好像只有最痛苦的时候,脑海里的模样才是最清晰的。
“老板。”影最终发现了不对劲。
慕北祁却依旧全身僵直,眼睛睁得浑圆,以扭曲的姿势看着车顶。
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由苍白变得铁青。
影心中暗道不好了,立刻解开安全带,“老板!”
慕北祁即将被过往溺毙,影高分贝的声音把他拉回来。
他呼出一口气。
铁青的脸颊恢复了一点血色。
影见状,提着的心稍稍回到原位,他没下车,只是继续从后视镜观察着他的情况。
“老板……”
“遗书是乔楚的字迹。”慕北祁的声线像被人撕扯过一样,沙哑难听。
他一直执着要看遗书,是觉得这是尚思思跟秦野伪造的。
他甚至觉得乔楚没死,是她联合尚思思报复他。
到了真正看到遗书的那一刻才发现。
遗书不是伪造的。
里面的每一个字都是乔楚留下的。
影抿了抿唇,没说话。
他知道的,自家老板到了现在还是不相信乔楚跳海自杀了。
慕北祁也不需要别人的回答,只是又说:“她的遗书里,甚至没有一个关于我的字。”
他抬眸看向驾驶座的方向,眼睛瞬间赤红。
“影,她是不是恨我入骨?”
慕北祁的回答,影只是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觉得乔楚应该是恨他家老板的。
可事情发展到现在,他家老板其实也是挺无辜的。
要是知道乔楚生的是白血病,即使殷洁对他家老板有救命之恩,也绝不会把骨髓要过来。
殷洁不过是过去式。
慕北祁要的未来一直都是乔楚。
影看着慕北祁难受的模样,低声提醒:“老板,或许乔小姐不恨你。”
慕北祁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
他压根没法说服自己去相信这句话。
若是不恨,为什么一个字都没提及他?
影提醒道:“老板,不是还有一个笔记本吗?说不定乔小姐有提起关于您的事情。”
慕北祁通红的双眼看向笔记本。
在看完遗书后,他已经没勇气继续看里面的内容。
慕北祁把遗书折叠好,放回笔记本中,合上。
影有些诧异。
不继续看吗?
慕北祁看了一眼窗外的殡仪馆。
他原本是想阻止葬礼的。
可现在,他却连再次踏进去的勇气都没有。
慕北祁拿起笔记本,抱入怀中,“回天禧一号。”
“是。”影开车往天禧一号去。
与此同时。
秦野抽完烟,拿着一个相框走回吊唁厅,“影楼的人送了这个来。”
尚思思正发怔看着水晶棺里面的物件,听见他说话才回过头。
她接过秦野手中的相册。
“我让他们送过来的。”尚思思说道。
本来她与乔楚拍的艺术照没那么快出片。
她今早决定举行葬礼以后就联系了影楼的助理。
助理得知她这边需要照片来吊唁,当即答应今天会让影楼的工作人员把需要的照片放大晒了出来,然后送过来。
尚思思把包着相框的袋子打开,把相框拿了出来。
她选择的是乔楚最后拍的那张单人照。
原本色彩丰富的艺术照被调成了黑白照片。
尚思思看到照片的那刻,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又瞬间汹涌。
照片里的乔楚笑容灿烂,经过化妆师的妆造,抹去了病态的柔弱。
整个人明媚又好看。
尚思思轻轻拂过玻璃面,低声呢喃:“原来在那个时候,你就打算保护我跟爷爷,牺牲自己。”
她想起那天,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