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九十章:众矢之的(1 / 1)

“嫂嫂……”萧容衍抬起头来,虽然表情平静,漆黑的眸子里还是难免露出神伤的情绪来,“我和大周皇帝一开始就是错的,如今便让这个错误彻底结束,那两个孩子的父亲是天下第一富商萧容衍,和我这个大燕摄政王毫无干系,嫂嫂若是为了我好,此事以后就不要再提。”

“好好好!嫂嫂不提了,不提了!”燕太后连连应声,“阿衍不想了,你若是不喜欢孟昭容,回头……嫂嫂一定给你找一个娴静的王妃。”

“此事,以后再议吧!”萧容衍道。

听萧容衍如此说,燕太后虽说放心不少,又不免担心起慕容沥来,她眉头紧皱紧紧攥着帕子,缓了缓才同萧容衍说:“阿沥这一次的确是错的太厉害了些,可是今日我仔细想了想,如今我们燕国的困局,好似……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阿衍你说是不是?”

萧容衍转头看向燕太后:“嫂嫂的意思,是……阿沥将您说服了?”

燕太后紧紧攥着帕子,装作姿态轻松的模样用帕子擦了擦掌心中的汗:“不是阿沥说服了我,而是我实在是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了!大燕主力如今被大周拦在云京,而大周军就在我燕国边界随时会挥师杀入燕都!”

她想到这里是实心的害怕,忍不住用帕子沾了沾眼泪,转而看着萧容衍:“到时候谢荀带着的主力回不来,大周军逼近燕都,阿衍……我不想死后去同你哥哥说,我没有帮他守住他的江山!阿沥的法子只要大周皇帝答应,不但可以为我们燕国争取到一线生机,说不准还可以完成母亲和你兄长的心愿,让天下一统!”

“嫂嫂……”萧容衍眉头紧皱,很不赞同,“大周自从相继拿下了大梁和戎狄这个天然马场,可以说是将士们战力大增,且兵强马壮!大周……皇帝,又野心勃勃,志在一统天下,即便是他们同意了阿沥的法子,可我们燕国刚收回南燕没有多久,底子太差,三年或者是五年……不见得能赶得上大周。”

“阿衍,你难道对母亲留下的国政没有信心吗?”燕太后按照兄长钟行晓教她的话来问萧容衍,“你是觉得,我们燕国母亲所的国策一定会输给大周?”

果然,燕太后瞧见这话倒是将萧容衍给说愣了,她连忙接着道:“大周推行的新政我也粗略的瞧过,有很多都是当初母亲在我们燕国实践过,却没有能推行的新政,在我们燕国无一例外都失败了,我相信大周也不会例外,母亲那样一位伟大之人都没有能做成功的事情,我不相信大周皇帝能成功!”

萧容衍垂下眸子,拎起自己衣裳下摆,双腿交叠,手指屈起有一下没一下敲着座椅扶手,能猜到这是他嫂嫂那位兄长教的。

见萧容衍沉默不语似乎若有所思的模样,燕太后调整坐姿面向萧容衍,凝视着萧容衍轮廓分明的侧脸,哽咽着低声说:“阿沥的那个法子,嫂嫂知道其实是想要维护我这个做母亲的!嫂嫂原也是……害怕灭了西凉之后,大周就要掉头来打我们燕国,大周兵多将广的,嫂嫂就想着能握着个大周皇帝的软肋,好歹能护住我们燕国,没成想……却闯了大祸,竟然亲自将把柄送到了人家大周手里,让大周可以名正言顺出兵,是嫂嫂对不住燕国。”

萧容衍未曾抬头,听着外面逐渐大起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垂眸从袖中拿出白玉雁簪在手中把玩,原来到现在他的这位嫂嫂还不明白自己真正错在哪里。

“嫂嫂……你是错在不应该在我们燕国与大周盟约未散之时,率先向大周亮刀!”他眉目未动,只是声音淡漠道,“一旦灭了西凉,大周和燕国就是两国对峙的局面,而两国又本就是互盟之国,所以……谁先亮刀,谁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更别说……白家诸子的品性都是宁愿自尽,也绝不会让自己成为家、国的拖累!”萧容衍语声里带着几不可察的叹息,“嫂嫂莫不是已经忘了,当初您听说白家军副帅白岐山举箭射杀了白家五子之时的感慨,忘记了您听说……白家十七子死前高呼让杀了他,他不愿意成为白家军拖累,高唱白家军军歌赴死时,曾感慨白家十岁孩子竟有如此气魄,难怪白家军战无不胜!”

“所以,嫂嫂即便是抓到了大周皇帝的弟弟妹妹,得到的也只能是一具尸体,换不来大周皇皇帝的投鼠忌器,而是疯狂的报复!”他说到这里,声音顿了顿喉头翻滚,半晌才哑着声音说,“大周皇帝,她……为了自己的弟弟妹妹,连自己刚出生的孩子都能舍下,嫂嫂应当明白……若是真的让嫂嫂得到了白家自的尸身,大周必定会不遗余力覆灭燕国。”

燕太后攥着帕子的手用力收紧。

他转头朝着满脸泪水的燕太后看去:“其实,阿衍知道嫂嫂这么做,是为了拿捏住大周皇帝的软肋,以防不测之外,更重要的……怕是想要看到阿衍和大周皇帝决裂吧!嫂嫂还是不信阿衍。”

燕太后脸色顿一变,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心思竟然这么轻而易举被萧容衍看破。

她眼神闪躲,正要慌张否定,却又将假话咽了回去,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帕子,眼泪一个劲儿的往下掉,低声说:“是,嫂嫂的确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可阿衍……你扪心自问,你当初可以舍弃云京前往江孜城救她,日后难道不会舍弃燕国吗?你兄长走了之后,嫂嫂和阿沥的依靠就只剩你了,可以说……嫂嫂和阿沥将整个燕国都托付给了你,嫂嫂是真的怕你被一个情字冲昏了头,将我们燕国拱手给白卿言了!”

正厅内安静无声。

一股子带着雨水潮气的风,从敞开的雕花隔扇外扑进来,正厅内纱帐摇曳,烛火一暗复有明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