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自己凭借着阿瓦隆和saber的契约增幅所达到的地步一样,希耶尔是不被世界所承认的异数。
因世界漏洞而复活的少女,也因规则的BUG所桎梏,无法死去,但是却不存在于生者的范围中。
虽然恢复速度比阿瓦隆要慢的多,但是却凭借自身的实力在战斗中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
如同两只不死的怪物在疯狂的进行着搏杀、狩猎,永无终止,绝望的让人发疯。
维持着固有时制御三倍速的状态,卫宫切嗣的速度提升超越人类极限的状态。但这在少女的速度之前,仍然有着不小的差距。
黑键破空而至,刺穿了他的右腿,顿时附加的魔术“火葬式典”启动。
开始燃烧的身体在阿瓦隆的修复力量之下熄灭,焦炭从肉体上剥离,沸腾的鲜血恢复了体温,伤口急速收缩,最后完全消失无踪。但在那刹那,复数的黑键也逼近咫尺。
即使以阿瓦隆的无限恢复力,能够修复被刺穿的大脑么?被轰飞的头颅呢?切嗣完全没有信心却不得不面对即将发生的最恶状况。因为时间已经不容许他作出反应。
一秒之后,曾经名为卫宫切嗣的人形就会化为一堆无机物吧?纵使那只是可能,相对另一种结果却占据着压倒性的合理。
一秒,仅仅一秒。那时间是令人绝望般的短暂,无论尝试何种抵抗也无法付诸实际行动,基本而言就是死。
死定了吧,一秒能干什么?
回忆吧,过往的一切从心底闪现。记忆的回放,正以凌驾光速的神速在切嗣脑内滚动播出。
——魔术啊,可是很有趣的呢。
那是……父亲最初将“魔术”这个东西介绍给自己的画面。
——切嗣,一定会让你活下去的!
那是……得知自己身患绝症后的父亲坚定的表情。
——不会让你死的。你一定会拥有比任何人都长久的生命。
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产生了这种执念?
——根源!除了根源没有其他办法了。
啊啊,魔术师就是这样的东西吧。虽然讨厌,但也很可悲呢。
——切嗣!你没事实在太好了。我们快走吧。
这是……父亲最后的印象?下一瞬间的记忆,被猛然打断。
卫宫切嗣想要笑,可是却忍不住眼泪的冲动。
明明是舍却已久的亲情,潮水般地涌入脑内。
是人之将死,意志也变得薄弱了吗?
如果父亲的研究永远不为人所知,多好。
如果一生都在那个小岛上,就这样平静地生活,多好。
如果时间能够停滞在那一刻,多好。
不止一次曾经有着这样的想法,那是身具体感时间操作能力的切嗣,总会不由自主浮现的念头。
但是,牺牲了一切所即将得到的成果、即将成就的正义,能够放弃吗?
不可能。放弃的话,他们的在天之灵也会嘲笑自己吧。
卫宫切嗣的正义难道就是如此脆弱的东西?不可能。
所以,即使什么都没有发生,也不会改变吧。
即使知道了一切,仍然会犯下过去同样的罪孽吧。
仍然会杀害父亲、娜塔莉雅,还有数之不尽的人们吧。
使用着最为之憎恨的力量,去消灭最为之憎恨的现象。
因为这是最现实不过的问题。为了拯救所有人,正义也好邪恶也罢,只需要力量。
将那些阻挡在正义之路前的恶党击溃踏散,将刻骨的杀意表露并结晶化。
那么,寻找能够跨过这一障碍的方法吧。
用自己所知范围内,最强的人类所拥有的最强的方式。
如果是父亲的话,此刻会怎么做?
在这比短暂无比的一秒间,能做些什么?
“——将时间断裂吧。”
停止的话不可能,那已经是“魔法”的领域。但在魔术与魔法之间的缝隙,接近那个界限,摸索出属于自己的最终到达点。
“——将这一秒分割开来吧。”
一秒太少的话,就把它切割成几百几千几万几亿份。在那无限接近静止的时间中,放开最深最深最深层的意识,以本能与父亲给予的最后的遗物——与魔术刻印对话。
为了在最后的最后,回到宁静的生活;为了在最后的最后,守护自己心爱的人们。
毫不犹豫地抛弃了桎梏,按下了那象征毁灭的开关,挥下切割时间之断头台。
“Time alter——Tenfold accel!”(固有时制御——十倍速)
一切的一切都不再是禁忌、不再是束缚。自意识的最底层——超越无我意识的普遍无意识领域,领悟到为己而存的至高奥义。
已经没有什么好迷惑了,正义近在咫尺;已经没有任何人能阻挡,正义必胜。
所以,伴随着卫宫切嗣的觉悟,在这最后的舞台上演终剧吧。
《浮士德》的幽灵从虚空之中浮现,发出了最后的呻吟:
“Verweile doch,Du bist so schon!”(时光于此停滞,只因如斯美丽。)
无法分辨的呢喃声,与瞬间爆发的意识奔流宛如暴风般冲击着切嗣的大脑。那是“魔法”等级的言灵,驱动继承了“时间操作”这一特性的圣遗物——卫宫切嗣本身——仅属于他的祷文。
消失了。
已然没有还击能力的对手,从自己的武器下毫无征兆的消失。察觉到出现“什么”异状的希耶尔已来不及反应。
万分之一秒内,完成了回避、移动、攻击的动作,匕首毫无阻碍地刺穿她的右眼,直入脑髓。
连事态的进展也无法推演,反应速度达到五倍固有时制御的希耶尔,以她凌驾死徒的战力也只有被击溃一途。
仅剩的左眼连残像也无法捕捉,如惊鸿一瞥般的身姿,卫宫切嗣“原本”的形态,与其意识相称并升华之物——那真的是人类吗?
“la……la……”
似乎无意义的呢喃回**在耳畔,仿佛充斥这个“处刑场”的镇魂曲。那是无垢且透明,地上最瑰丽的杀意。
时间于此刻与卫宫切嗣并肩,吟唱、战斗、沸腾!
我以鲜血祝福你,以卫宫切嗣之名为证。
毫不留情地将阻碍我道之人歼灭殆尽,我献上自己的灵魂以成就正义。
于是,大气破裂,冲击蔓延!
超越五马赫所产生的音爆瞬间掠过希耶尔浑身上下的每一寸组织,最后狂乱地撕裂了她的肉体。
仿佛煮沸的水中升起的青烟,在静谧和涌动的间隙飘散。
就这样的,蒸发了。
无毫无征兆的,消失的人影再次出现,然后崩溃开始。
卫宫切嗣浑身上下的皮肤开始破碎,就像是急速收紧之后碎裂一般,鲜血飞溅而出。
崩溃没有停止,皮肤,血肉,骨骼,直到最后四肢上出现了一道道裂痕。
固有时制御的状态因魔术回路的停止而终结,卫宫切嗣痛苦的倒在地上抽搐。
就像是在烈火之中烧裂的泥俑,从最外部开始,不可阻挡的损毁开始向内蔓延,终结已经注定。
唯一让自己现在还能继续思想的东西,是身体内部正在急速修复自己的剑鞘阿瓦隆。
就在刚才,谁都不知道,他做出的事情,究竟有多么恐怖!
切断时间,在时间断层中继续分裂,将体感速度最大化。
将‘切断’‘连接’,以超越极限的方法,他觉醒了自己的起源!
可是恐怕已经到达极限了,这种让自己足以一瞬间死上百次的伤势,就算是阿瓦隆也无法瞬间治愈,需要多长时间呢?
他混乱的大脑努力的估算着敌人恢复的速度——如果是分子重组,大概需要十分钟左右吧?
自己的话……十五分钟?半个小时?还是到最后,阿瓦隆和肉体损坏的速度达成平衡,就这么半死不活的被人抹除?
不,自己这种特异的主体,大概不会就这么死去吧?那么自己的归宿在哪里呢?时钟塔的‘封印指定’?埋葬机关的绝望牢房?
……
最后一搏的疯狂和绝望之后,现实依旧在向他发出嘲笑。此刻,他就连挣扎的自由都已经消失,在废墟之中痛苦喘息。
而就在此刻,卫宫切嗣的眼前出现一双陌生的皮靴,看着被钉在地上的卫宫切嗣,来者蹲下身来,露出了微笑的表情。
“初次见面,卫宫先生。”白朔将脸暴露在他模糊的视线之中:“一个交易,我想你一定会喜欢。”
他的脸上的笑容毫无温度,说道:“是接受我们的帮助,重新进行圣杯战争?还是就此与圣杯永无交集,余生被羁押在埋葬机关的黑牢里?”
卫宫切嗣盯着白朔的脸,他认识这个男人,ASSASSIN的御主,红州宴岁馆中伪装的侍应生;如果不是他,韦伯的头颅就会在自己的手中爆裂。
他嘶哑的喉咙里已经发不出声音,但是眼神依旧坚决,嘴唇蠕动着发出了模糊的声音:“代价。”
“剑鞘,我要亚瑟王的剑鞘。”他看着卫宫切嗣的双眼:“我需要它去拯救一个傻女人。”
“我的诚意你不需要去怀疑,相信在信守承诺这一点上,我会比你做得更好。”白朔冷漠的看着他质疑的眼神:“我想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如果因为你的犹豫而导致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在火光的照耀之下,白朔轻笑,但是狰狞的却像是恶鬼:“我会亲手毁掉你的圣杯,亲手毁掉你的所有希望。”
如果不是必要的话,他甚至不愿意与这个不择手段的家伙去进行交易,他更喜欢从他的尸体里去自己取出来。
但是现在,持有剑鞘的卫宫切嗣几乎可以说是不死,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圣堂教会带走的话,那么陈静默最后一丝生机也即将断绝。
“是或者否?”白朔轻笑着他对视,等待着他的选择。
或许是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卫宫切嗣终于点头:“好。”
“那么,交易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