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朔愣愣的看着面前可以说刚刚被拆迁队光顾的房子,一片凌乱,整个小院之中就像是被洪水冲过,凄惨到了无以复加。
在原剧之中相当有农家风味的小院已经变的丑陋不堪,墙被拆了两个大洞,门板掉落在了地上,屋里就像是被暴徒搜过一遍一般,稍微完整一点的东西都看不到了。
两根擀面杖被遗落在空空****的院子中,一阵冷风吹来,擀面杖滚动,发出咕噜咕噜的轻响。
一片寂寥惨状,让白朔的心跌落到了谷底。
当白朔以为事情已经变得不能再糟糕的时候,更糟糕事情再次出现了。
因为白朔发现,葫芦藤不见了。
那个能够结出七个神通广大的葫芦娃的葫芦藤,不见了。
白朔记得在剧情之中,那根葫芦藤就那么种在院子里的,可是现在,他只能在院子里找到一片毫无价值的杂草。
最终他在角落的一片空地上发现了泥土翻动的痕迹,接连不断的发现让他的心情得越来越糟糕了。
葫芦籽还没有发芽的时候,就被挖走了。
而且白朔觉得,如果是主神的话,肯定会有让自己的心情更加糟糕的办法。
在夕阳缓缓落下,在一片昏黄的天色之下,一阵寒风吹来,角落之中发出了一声怪异的声响。
白朔的身体骤然扭转:“谁!”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已经消失了原地,在泥土上留下了一串深深的脚印,撞碎了墙壁的阻挡,那一只循着声音抓去的手掌扣住了一个还有着生命气息的活物。
“饶……命!大王饶命!”有些怪异的尖叫在灰尘后面响起,孱弱而恐惧,就像是被吓坏的小动物。
白朔的视线穿透了灰尘,看到了自己抓住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一只模样凄惨,鳞甲脱落,浑身沾满黑色血渍的穿山甲?
白朔花了相当长的时间才认出了自己手里的生物究竟是什么,毕竟他除了动物世界之外,真没见过真正的穿山甲长什么摸样;况且,还是摸样已经这么凄惨的穿山甲。
身上布满伤口,鳞甲已经脱落了大半,而且双腿也断了一条,后背上一条巨大的伤口,穿山甲趴在地上簌簌发抖,不敢出声。
“你是穿山甲?”白朔皱起了眉头,蹲下身来看着已经凄惨到了极致的妖怪:“这里原本的主人呢?”
穿山甲犹豫了一下之后,战战兢兢的回答道:“被,被抓走了。”
白朔叹了一口气:“蛇精和蝎子精做的?”
“你怎么知道?”穿山甲抬起头愣了一下,很快又反应了过来,趴在地上再次发抖:“我不是故意的,大王饶命,饶命,我真的不好吃啊……”
“给我起来!没说要吃你。”白朔有些烦躁的说道,双眼之中亮起了赤金色的火光:“我问,你答,说错了或者敢骗我,我就把你从这里扔出去。”
“是,是。”穿山甲已经在接连不断的遭遇里面被吓破了胆子,颤抖着点头。
“蛇精和蝎子精是什么时候跑出来的?”
想到是自己不小心把妖怪放出来的,穿山甲抖的更厉害了:“六,六天之前。”
“这里的人是什么时候被抓走的?”
穿山甲的身体蜷缩在一起,声音带着哭腔说道:“昨天中午,两个会飞的妖怪从天上跳下来,把恩人抓走了……”
很好……
白朔松了一口气,剧情才刚刚开始,老爷爷可千万不能死啊。
看着穿山甲的眼睛,白朔说道:“最后一个问题,葫芦籽呢?”
“葫芦……藤……我,我不知道……什么葫芦籽?”
听到白朔的疑问,穿山甲再次开始颤抖了起来,很明显想到了没有葫芦籽之后造成的后果,但是依旧嘴硬不愿意说出来。
白朔深吸了一口气,双眼之中令人恐惧的赤金色火光再次提升了亮度:“山神的葫芦籽,别让我说第二遍。”
巨大的压力让穿山甲匍匐在地上颤抖着,吱吱呜呜了半天之后终于尖叫着说出了让白朔的心沉到谷底的话。
“葫芦籽也被妖怪拿走了……”
“糟透了啊。”白朔的拳头愤怒的砸在了地上,大地传来了一声闷响,出现了巨大的裂纹。
穿山甲再次颤抖了一下,不敢说话了。
白朔略微了思考了一下之后,看着地上簌簌发抖的穿山甲说道:“还能动么?”
“还……还能……吧?……啊~!”
没有等穿山甲磕磕巴巴的说完,白朔就将它一把从地上捞起来,放到了肩膀上面:“抓好,然后指路。”
“啥?”穿山甲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他。
“指路啊!蛇妖和蝎子精的巢穴在哪里?你不说怎么把葫芦藤还有老爷爷抢回来!”
白朔有些无力的看着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穿山甲:“要不然我来这里干什么?”
“你不是来吃我的么?”穿山甲用两只小爪子遮住眼睛,战战兢兢的问道:“你不是跟妖精一伙的?”
“我是人!看清楚,我哪里长得像妖怪了?”白朔心里忍不住再次愤怒了,自己好歹也算是五官端正吧?长得就这么像是反派么?
“再说,你长得一点都不好吃!现在,带路!”
白朔把穿山甲的爪子从它的脸上扒了下来:“要不然等老爷爷死了就全完了。”
“是,是!那边,那边!”穿山甲趴在白朔的肩膀上面,指着远处的另一座山:“从这里下去之后,过两头河,然后在过两条沟,就能……”
白朔打断了它的话:“太麻烦,没时间了,抄近路。”
“什么近……啊!”
就在它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就看到白朔弯下了腰。下一瞬间,白朔的双脚在地上留下了巨大的洼陷,身体化为了一道残影。就像是跳高运动员在跳跃之前的漫长助跑一样,白朔丝毫不顾及前方是万丈的悬崖,速度在最后的关头也没有减弱,就在悬崖的边上用上,纵身一跃。
于是云海和狂风扑面而来,穿山甲惊恐的叫声越拉越长,最后被一片在夕阳下略显昏黄的云雾吞没。
※※※
在黑暗的洞穴之中,时而传来了怪异而惊悚的声音,阴暗的光亮从洞穴顶上的一道空隙了穿了下来,照在了老人的脸上。
依稀的光亮变化让他从昏睡中惊醒,在楞了一下之后才发现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头,醒了?”黑暗之中浮现了隐约的轮廓,带着一丝丝饥渴的情绪,在那一道光亮的下面显现出了一张长满鳞片,形似鳄鱼的怪脸,看着老人的身体。他歪着脑袋向着黑暗处问道:“大王,不能吃掉么?吃掉就好。”
黑暗中传来了女人的轻笑,就像是毒蛇吐芯一样的声音:“先忍忍,再过几天,用他的血肉给我的孩儿们做一桌满月宴……”
老人艰难的呼吸,被束缚在石柱之上的老人发出仿佛风箱一样的浑浊声音,缓缓地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怪脸,露出了一丝笑容,紧接着……
“呸!”
瞬间腥风铺面,那一张足以将老人咀嚼成粉碎的大嘴停留在了老人的身前,却无法在前进。
不知道何时黑暗之中伸出一只粗壮的手掌,比寻常人类粗壮了数十倍,如同巨人一样的手掌拉住了鳄鱼怪的尾巴,让他离美味只差一丝,但是却无法前进。
“母亲说了,不能吃。”
黑暗里浮动着让鳄鱼怪不寒而栗的隐约猩红,它慌不迭的点着头,露出了谄媚的笑容:“不吃,不吃。”
粗壮的手无声的松开了,回到了黑暗中。那一片黑暗之中隐隐约约,人影重叠,不知道坐了多少妖魔,几只鬼怪。
“有人来了。”和刚才那个声音有些相似,但是却不同的声音响起:“一个人,还有一只很丑的穿山甲。”
黑暗里传来的窃窃私语的声音,就像是数个兄弟在混乱的低声争吵。
“能吃么?”
“烤着吃吧?”
“煮着吃才好。”
“撕了分开吃吧?”
“分开之后就少了……”
……
“都是兄弟,吵来吵去,成何体统?”那个妩媚而阴冷的女声再次响起。高踞在整个巢穴最高处地方的模糊轮廓靠在椅子上,一只卷曲的蛇尾缓缓的蠕动着,令人心中发寒。
“姐姐,你说呢?”仿佛毒蛇一样的女人扭头看向了身旁的黑影:“取如意镜来看看吧。”
“用得着你说?”另一道女声响起,然后黑暗之中出现了一道宝镜的轮廓,隐约的光芒照亮了两张一摸一样的脸。
两张同样美丽,但是却略有不同的面目在暗淡的光芒下显现——明明是蛇妖,它们却拥有着大多数人类都比不上的美貌。
面目略显幼稚,但是却明显占据了主导地位的妹妹抬起了头,猩红的嘴唇轻启,指着坐在黑暗之中的轮廓说道:“鳄总兵你带着蟾蜍和蜈蚣去将那两个小东西抓来。”
而就在她们身旁的黑暗里站起了一个魁梧而狰狞的轮廓:“自从出来之后,多日不见血食,某也去尝尝鲜。”
“那姐夫你要小心了。”蛇妖盘在了座椅上面,手掌撑着下颌,有一种惹人怜惜的娇弱,对着那个被称为姐夫的妖怪说道:“你若是死了,人家可是会伤心的。”
那个狰狞的庞大黑影凑近了看她的脸,丑陋的脸几乎要迷醉在这种魅惑中:“哈哈,晓得,晓得。”
“哼。”黑暗中传来了另一名蛇妖的冷哼,让它打了个哆嗦,看着自己的妻子,谄笑着:“娘子稍等,某去去就来。”
略显年长的蛇妖冷哼了一声说道:“那还不快去!”
在一阵混乱之中,黑暗涌动了起来,被束缚在石柱上的老人努力的想要看清楚它们的数量,但是却在那种浓墨一样的黑暗里眩晕了起来。
自始至终,只有墙角的五个孩童大小的黑影并没有移动。
最后,寂静的洞穴之中只剩下了清脆的滴水声。在黑暗的深处,污秽的水源在蛇妖的法术之下缓缓聚集而来,充满了各种戾气还有因剧毒的黑水一点一点的渗入了泥土之中,被植物的根系汲取,汇聚在了果实之中,于是悬挂在半空之中的两颗果实又大了一分。
老人的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是却不敢承认。
就在这种煎熬中,隔着厚厚的石壁,大地突然轻微的颤抖了起来,仿佛爆炸一样的剧烈轰鸣渗入洞中,仿佛地震的预兆,黑暗中传来了妖魔们不安的响动。
一阵晃动过后,那四个未曾动弹的黑影中传来了冷漠的声音,那是其中的第二个。
就像是看着一场非常有趣的闹剧,那个孩童欢呼着:“蜈蚣,蟾蜍,鳄鱼,都死了,舅舅也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