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约·彼得洛维奇(Gajo Petrovi,1927—1993),东欧新马克思主义的重要代表人物,南斯拉夫“实践派”的主要代表人物之一。生于克罗地亚的卡尔洛瓦茨,早年在萨格勒布大学攻读哲学,其中,1947~1948年间,作为交换学生到苏联学习,从1950年开始在萨格勒布大学哲学系任教。1961~1962年间曾在美国进修,曾先后担任德国锡根大学、挪威卑尔根大学、美国韦利斯大学和密歇根大学、哥伦比亚的密苏里大学的客座教授,并同西方著名哲学家罗素、艾耶尔、海德格尔都有过交往和学术交流。彼得洛维奇曾先后担任过克罗地亚哲学学会主席和南斯拉夫哲学联合会主席,是萨格勒布“实践派”的公认的核心人物,也是南斯拉夫“实践派”的最主要和最活跃的组织者与代表人物之一。在《实践》杂志创办发行的10年间(1964~1974),彼得洛维奇一直是该杂志的两位主编之一。1963~1973年,彼得洛维奇作为主要组织者之一,发起并组织了一年一度的科尔丘拉夏令学园,为东西方的马克思主义者以及来自世界各地的思想家、理论家提供了一个探讨当代人类重大理论问题和实践问题的开放式的学术平台,布洛赫、马尔库塞、弗洛姆等著名思想家都曾参加过学园的学术会议。彼得洛维奇于1973年当选为巴黎国际哲学研究所成员,1986年当选为在路德维希港新成立的国际布洛赫学会的副主席。
彼得洛维奇著述颇丰,他的许多著述不但在南斯拉夫有很大的影响,而且被译成英文、德文、法文、意大利文、西班牙文、捷克文、日文等多种文字。他先后发表了《英国经验论哲学》(1955)、《普列汉诺夫的哲学观点》(1957)、《从洛克到艾耶尔》(1964)、《哲学与马克思主义》(1965)、《人的可能性》(1969)、《哲学与革命》(1971)、《〈实践〉的宗旨》(1972)、《革命思想》(1978)、《马克思和马克思主义者》(1986)、《彼得洛维奇选集》(四卷本,1986)、《追寻自由》(1990)等。
彼得洛维奇的思想具有强烈的反教条主义倾向,他的研究涉猎马克思主义哲学、哲学史、本体论、人本学和逻辑学。在彼得洛维奇的众多著述中,《哲学与马克思主义》 、《哲学与革命》和《革命思想》最能代表他的理论建树。在这三部著作中,彼得洛维奇集中讨论了人、实践、自由、创造性、异化、扬弃异化、真理、历史、自然、革命、社会主义、人道主义等重要哲学问题。相比之下,他在“实践派”哲学家中最系统最全面地表述了作为实践哲学和革命思想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他深受海德格尔等德国哲学家的影响,其主要建树体现在他关于实践哲学和革命思想的表述方面。这一观点在南斯拉夫“实践派”中产生了重大的影响,可以说是南斯拉夫“实践派”基本的和核心的思想。
彼得洛维奇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解比较独特。他认为,回顾一下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就会发现根本不存在关于马克思思想实质的普遍接受的见解,人们对马克思学说提供了各种各样不可胜数的解释或表述。相比之下在迄今为止的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与历史中,有四种关于马克思思想的解释(表述)最有影响。第一种解释是,马克思主义是科学和具有科学基础的社会主义;第二种解释是,马克思主义是科学的哲学、社会科学和具有哲学-科学基础的共产主义;第三种解释是,马克思的思想本质上是实践哲学和人道主义的社会主义;第四种解释是,马克思的思想是革命思想和革命的人道主义(即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彼得洛维奇本人坚持第四种解释,把马克思主义理解为一种革命思想。本书选用的彼得洛维奇的两篇论文集中地表述了他对马克思的思想和马克思主义的主要理解。
在《历史唯物主义、实践哲学和革命思想》中,彼得洛维奇强调,历史唯物主义很重要,但是,历史唯物主义不是马克思的一般社会历史理论,而是马克思对迄今为止的异化社会和异化的人的揭示与批判。因此,历史唯物主义只有作为实践哲学的一个内在组成部分,才能取得其存在的理由与合理性。进而,彼得洛维奇又指出,虽然把马克思思想解释为实践哲学比解释为历史唯物论更为深刻,但是,这并非意味着实践哲学本身已经是对马克思可能有的最好解释。实际上,对于解释马克思的思想而言,实践哲学“还停留在半路上,所以不够充分”。在实践哲学中“人被看作实践的存在,而实践是自由的创造性的活动。自由的创造性的实践的最高形式(同时也是它的本质)在马克思看来是革命——彻底消除自我异化的社会和自我异化的人,实现真正的人道的人类共同体和自由的人”。因此,彼得洛维奇断言,“革命思想”比“实践哲学”能更好地解释马克思的思想,更好地体现马克思思想在当代的现实性。
在《革命的哲学概念》中,彼得洛维奇集中探讨了作为马克思思想核心的革命概念,他提出了理解革命概念的十条原则。彼得洛维奇指出,革命不等于夺取政权,因为政权的转变并不一定由先进阶级操纵;进而,即使先进阶级掌握了政权,如果不改变社会体制,也不能称之为革命,因而,真正的革命是社会的根本质变;然而,彻底变革现存社会,消灭一切剥削关系,不可能仅仅是对社会结构的改建,而必须同时是对人的改变。因而,无论是破旧,还是立新,对社会的改变和人的造就永远是革命过程不可分割的两个方面。真正的社会主义革命,一方面是“人赖以同时变革他生活于其中的社会与本身的活动”,另一方面是新人与新社会赖以产生和发展的创造性活动。这样一来,革命就不是泛指任何变化,而是指人的存在结构的改变,因为人的问题如果不作为存在的问题,就无法真正解决。因而,革命的真正含义是创造一种本质上新的存在方式。一种同所有非人的、反对人的或不完全意义上的人的存在方式相异的、自由的、创造性的存在。显然,革命思想并不是对实践哲学的抛弃,而是对它的进一步发展,彼得洛维奇是在与实践范畴等同的意义上使用革命范畴的,这是本体论意义上的哲学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