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格妮丝·赫勒(Agnes Heller,1929— ),东欧新马克思主义的重要代表人物,布达佩斯学派最主要的代表人物,被公认为该学派的发言人。赫勒生于匈牙利布达佩斯的一个中产阶级的犹太人家庭,她的父亲于1944年同45万匈牙利犹太人一道被关到奥斯威辛集中营,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前死于狱中。赫勒1947年考入布达佩斯大学学习物理和化学,并加入共产党。后又转入哲学系学习,成为卢卡奇的学生,开始接受马克思主义。1953年赫勒在卢卡奇的直接指导下,获得博士学位,同年开始在布达佩斯大学哲学系任教,成为卢卡奇的助手。1956年“匈牙利事件”之后,匈牙利开展了一场大规模的反对修正主义的运动,卢卡奇和赫勒等人都受到严厉的批判。赫勒被开除出布达佩斯大学,去一所中学任教。直到20世纪60年代初,情况才有所改变。卢卡奇重返哲学界,赫勒在1963年得到一定程度的平反并在匈牙利科学院从事研究工作。以赫勒为代表的卢卡奇的学生们组织了一个名叫“布达佩斯”的小组,经常在一起讨论异化等理论问题,从青年马克思的异化理论和青年卢卡奇的《历史和阶级意识》中的基本思想出发,致力于“社会主义的人道化”。1971年卢卡奇逝世后,布达佩斯学派主要成员陆续把活动中心转移到国外,1977年,赫勒与丈夫费赫尔来到澳大利亚,在悉尼和墨尔本大学任教,1985年转到美国纽约社会研究院政治学和社会科学研究生院任教。赫勒至今一直活跃在国际学术论坛上,1981年获联邦德国的莱辛奖,1995年在不来梅获汉娜·阿伦特政治哲学奖,2006年在丹麦哥本哈根大学获松宁奖。

赫勒的著述颇丰,已经发表40余部著作,其中大部分被译成英、法、德、意、日、西班牙、丹麦、葡萄牙、塞尔维、中文等多种文字,如《文艺复兴的人》(1967)、《日常生活》(1968)、《马克思的需要理论》(1974)、《激进哲学》(1978)、《论本能》(1979)、《情感理论》(1979)、《历史理论》(1982)、《对需要的专政》(1983)、《羞愧的力量》(1985)、《超越正义》(1987)、《普通伦理学》(1988)、《后现代政治状况》(1988)、《道德哲学》(1990)、《现代性能够幸存吗》(1990)、《从雅尔塔到公开性:斯大林帝国的解体》(1990)、《碎片化的历史哲学》(1993)、《生态政治学:公共政策和社会福利》(1994)、《现代性理论》(1999)、《混乱的时代》(2002)、《审美哲学》(2004)等。赫勒的研究涉猎众多领域,早期她主要通过本能、情感、需要、道德、人格、历史六个方面的研究而创立“社会人类学”,提出并创立了以“第二本性”为核心的本能论、人类需要论、激进哲学、日常生活革命论等;晚期她转向政治哲学,对于现代性和后现代性、后现代的政治状况、生态政治学等问题作了广泛的探讨。

本书选取的《日常生活》的片段,代表着赫勒早年从马克思的异化理论和人道主义理论出发所开展的社会批判。赫勒扬弃了传统马克思主义的经济观点和阶级观点,从微观结构上探索社会的民主化和人道化途径,提出了“人类需要论”和“日常生活革命”的构想。赫勒继承了卢卡奇《审美特性》中关于日常生活世界和艺术、科学的关系的基本思想,强调微观层次上的改变,即日常生活的人道化的重要性。赫勒在《日常生活》中谈到日常生活批判的宗旨时指出:“日常生活如何能在人道的、民主的和社会主义的方向上得以改变是本书的实际争端。本书提供的答案表达了这样的信念,社会变革无法仅仅在宏观尺度上得以实现,进而,人的态度上的改变无论好坏都是所有变革的内在组成部分。”

本书选取的《激进哲学》发表于1978年。《激进哲学》一方面可以理解为赫勒从左翼激进主义批判立场对马克思的人道主义批判理论所作的一种当代阐释,另一方面也在一定意义上开启了她后期的政治哲学研究。赫勒对激进哲学的构想和阐释与旨在反思现代性、批判资本主义体制的当代左翼激进批判理论密切相关,同时,也是对马克思思想传统的一种发展,她断言,“马克思是左翼激进主义的哲学大师”。激进哲学强调,世界需要一种变化的、革新的哲学,同时,哲学更需要一个变化的、革新的世界。她认为,在今天,首要的问题是改变世界,而改变世界首先要提供有别于现存的规范,这种新的规范的核心表达了一种最基本的激进需要:尊重多元价值和多元生活方式,让世界成为人类的家园。在赫勒看来,阐释这一激进需要的哲学就是激进哲学,激进哲学必须成为激进运动的哲学,它必须“打动群众”,必须变成“物质力量”。激进运动是一种总体性的社会批判,它针对的就是以依附和统治关系为基础的资本主义社会。同时,这种哲学也就是左翼激进主义的哲学。

本书选取的《现代性理论》的片段,代表着赫勒关于政治哲学研究的最新成果之一。在政治哲学领域,从总体上看,赫勒属于西方“左翼”激进理论,他们不再寄希望于现存社会主义体制内部的民主化改革,而是致力于对现存社会主义的非民主体制的根本超越。在他们看来,应当利用资本主义的形式民主、国家同市民社会的分离、政治多元化等条件,超越现存社会主义和现存资本主义,实现激进民主制和混合经济体制,逐步形成人道的个体和人道的社会关系,为个人自由和平等的自决创造条件。《现代性理论》是赫勒对上述理论立场的进一步推进,她认为这一部著作同自己的《历史理论》和《碎片化的历史哲学》一起构成关于现代性理论的三部曲。赫勒在这里探讨了黑格尔、马克思、韦伯等思想家的作为“宏大叙事”的现代性思想。她认为,自己关于现代性的理解只是各种现代性理论中的一种,是“出自后现代视角的现代性理论”。然而,赫勒的后现代视角并不同于典型的后现代思想家,她强调,后现代性并不是在现代性之后到来的一个阶段,它不是对现代性的补救,它本身就是现代的,是现代性意识的自我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