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神奇的事情总是在毫无征兆的时候来到。
时间小精灵那天夜里又在打盹,又重复了一遍它的梦话,半句预言。
时间小精灵说:海神。水晶封。
那是四月的一天,一早,丹奥就独自来到湖畔。那是太阳和月亮会同时挂在天空的日子,丹奥心中充满了莫名的期待。浩瀚的蓝天与蓝色的湖水,像一个畅想的大穹隆,半个月亮像一颗透亮的心,挂在蓝蓝的半天上。
那是一颗红色的月亮。罕见的红色,像染了淡淡的血液一样,看上去,也许是比丹奥胸口上红宝石更大的一块,挂在了晴空上。持续几个月万里无云蔚蓝的晴空,映衬着那轮红色的月亮,好像一个巨大的胸膛,因为那颗红色心脏的缘故,激越地跳动起来。
丹奥急切地期待着。
东方,太阳推开波浪般的雾霭,升起在天空。
面对魔湖湖心,丹奥笔直地站立,他双手合十,高举起双臂,举在头顶,像朝圣者祈祷的样子,然后,丹奥两手手指张开,张开到那花儿怒放的角度,张开到可以使奇迹发生的角度,他等待着,等待着太阳和月亮到达他手指的尖上,等待着魔湖湖心泽玛女神的出现。
丹奥看见了泽玛女神!
泽玛女神的影像漂浮而出。
他们很久没有相遇了,丹奥一看见女神,立刻踏着湖水,猛跑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一种巨大的磁力,使他冲向了女神的怀抱。
他差点儿横穿而过泽玛女神的身体!
泽玛女神抱住了他。
确切地说,是泽玛女神的影子抱住了丹奥。在深深的海底,泽玛女神的处境已经十分凶险,她的身体已经被束缚,她虽然是女神,可是她斗不过更凶悍的神灵,她早就被困在比魔法还要厉害的水晶封中,她攒聚了几个月的神力,也只能使自己的影子浮出水面,带来她的呼吸,她的声音,一丁点儿的体温,和她亲切的凝望。
泽玛女神的影子将丹奥紧紧抱在怀里,双手温柔地抚摩着丹奥的头发。
在那一刹那,丹奥胸前的那颗红宝石,也紧紧贴在泽玛女神的胸前。
那情景那么温馨、甜蜜,可是,在远处,湖畔,有一双嫉恨的眼睛,正望着他们。
女神的影像之间袅袅地漂浮过水雾。丹奥感觉到什么,抬起头来。他看见了女神袅袅浮动的面庞,他与女神紧紧拥抱,可是因为她面容绰约,如水似风一样,好像正在消失着的影像,丹奥胸口的红宝石清晰地痛了一下,心中忽然有那生离死别的感觉——
“妈妈。”
丹奥叫了一声。
泽玛女神的影子怔住了。她脸上的微笑依然,但却好似被冰冻。
泽玛女神望着丹奥,说:“我不是你的妈妈。”
她的微笑像一片波光一样消失。
短暂的沉默如冰封隔离开丹奥和女神的影像。丹奥望着泽玛女神。
“我才是你的妈妈。”有一个声音,从丹奥身后,从湖畔,那嫉恨的目光射来的地方,有一个声音清晰地传来。那个声音在说:“丹奥,我才是你的妈妈。”
丹奥惊异地回过头来。
那是大蟒蛇,那被老巫婆叫做“雪妖”的大蟒蛇!
大蟒蛇怨恨地看着泽玛。
泽玛望着大蟒蛇。
丹奥望着泽玛女神。
泽玛女神望着丹奥。然后,她说:“她是。”
那两个字,轻轻地吐出女神的双唇,竟然冲击得女神的脸庞剧烈地波动起来。
而在丹奥听来,那两个字像两声响雷一样。
他再次回过头来,望着大蟒蛇。多少个日夜的疑惑,如今,这答案来得太突兀,叫丹奥一下子又惊诧,又迟疑,又心痛,无数次噩梦中的景象也浮现在眼前,就在那恍然之间,丹奥望着大蟒蛇哀怨的脸,忍不住叫了一声:“妈妈……”
那低低的声音,在大蟒蛇听来万分的清晰。
它整个的身体,那庞大丑陋的身体,不仅为之震动。
不,她不是大蟒蛇,她是雪妖!她原来是丹奥的妈妈!
这崭新的意识像一道雷电,哗地闪过雪妖一直充满仇恨的大脑,使她回复了原本的面目——大蟒蛇巨大的身体在变,恍然变化,她变回雪妖的模样,变成了一个女人!她比泽玛女神还要年轻,也十分的美丽,但她憔悴的面庞,似乎刻上了多年愁苦的烙印——
雪妖永远愁苦的双眼,渐渐**漾起欣喜的神情……
泽玛女神痛苦地闭上双眼。她的影像仿佛雾气受到风的吹袭,不能停留在那空气里了。她向丹奥再次伸出双臂,但她的影子却慢慢远离丹奥的身体,渐渐地要消逝而去……
丹奥望着雪妖,他又向她迈出了一步。
雪妖也望着他。然而她目光之中,又有一种神情,刹那闪过,让人难以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