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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地下的“贪婪之城”看起来似乎倾城出动,不,他们不留在自己家里,他们在家里待不住,他们都跑到中心广场,或者跑到街道上来,就连他们家的猫和狗也不例外。所有人的面部表情已经不足以表达他们心中的忧虑与痛苦,所以他们必须找到一个宣泄的方式,否则就活不下去了,所以,在每一条街道,都有人或动物举着画笔,在画画。

乍看起来,“贪婪之城”多的是街头涂鸦的艺术家,要那样,那可是一个多么靠近灵魂的国度!

不,不是一样的呢!你瞧他们画的是什么?时常的你会看见在画画的猫和狗,不,不是我们生活中可爱的宠物猫和狗,是“贪婪之城”的猫和狗——瞧它们画的画!瞧那只苦巴巴一张脸的猫,它纸上画的全是鱼;瞧那只愤怒叫着的狗,它纸上画的全是肉骨头!

它们已经画了几十张雷同的画了,可是,它们好像更愤怒了,它们气急败坏,想画更多、更多的画!

那些画画的人呢?不,你看不清他们画的是什么。也许,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要画什么,也不知道他们自己想要什么,只是心里有一种疯狂的意识:“我要——我要——我还要——我一定要——”

所以,他们就一直地画,一直画下去——

或者,画笔也不能表达他们内心的压抑与狂躁,有的人已经将画笔扔掉,瞧,那边,怎么,有人在练习攀岩吗?不对,不对,他们只是在爬梯子,爬台阶,爬墙,一直地爬,爬到最上边,就痛苦地叫,要不摔下来,要不就自己爬下来,为的是继续往上爬——

“他们是——”小松鼠说,“这鳄鱼国的官员呢。”

还有一些人,跪在地上,前面放一大堆钱、金币、银币,一直地在数钱,将那些钱、金币、银币仔细地数好,小心地放到包里去;然后,把所有的钱、金币、银币倒出来,再仔细地数,小心地放到包里去——

有一两个人,钱是最多的,数了无数遍了,最后一遍将所有的钱塞到包里去,系好鼓鼓的钱口袋,怅然地抬起头来,看着远处,发呆,看半天,忽然,对着空气说了一句话:

“不行,我的钱太少了——我要——去狐狸国——取经去——”于是他起身,背着他巨大的钱袋,几乎站不起身,深深地驼着背,向远处去了。

“他们是——”小松鼠说,“这鳄鱼国的富商呢。”

还有一个人,獐头鼠目,眼神滴溜溜地转,他很奇怪,他鬼鬼祟祟地溜到其他人的身边,一眨眼,他又溜回自己的门前,手一动,口袋里就掏出一样东西——无论是什么东西,有时候,就只是一张擦鼻涕

的纸。

另一个人,好像他的兄弟,怔怔地坐在门前,好长时间了,忽然抽筋似的,跑到刚才这人身边,抓住他的手,苦苦地哀求:“求求你,求求你,让我偷一把你口袋里的东西吧!”他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指,哀嚎着:“我的手好痒,我的手好痒!”

“他们俩是,”小白蛇悄悄问小松鼠,“小偷?”

小松鼠悄悄笑一笑:“也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格莱他们和小白蛇一起问。

“他们是——”小松鼠说,“这鳄鱼国犯了‘手痒痒’怪病的人,这是一种奇怪的病,有好多人都犯了,他们大都不在街道上,有的人呢,在国库里,有的在赌场里,有的去买彩票啦,还有的,去了自己的父母家,去翻那些老人的屋子,看有没有藏了很久的钱。”

“可是,那一群人,他们是干什么的?”格莱他们望着前方的街道,问。

真的呢,大街上,有的人就躺在那里,在他们身旁,就像我们这个世界的人,去医院打点滴一样,他们的头顶挂着一个透明的大瓶子,大瓶子里插着大大的管子,管子的另一头,插到他们手臂的动脉里。

透明的大瓶子里,放着,哦,许多的钱,很破的钱,看起来,是好不容易攒起来的——这些人,看起来,是些可怜的穷苦人吧?是病人?可是,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多钱?为什么?

那些形如枯槁的“病人”,忽然爬了起来,一把抓过头顶的那个大瓶子,急急地把瓶塞拔下来,急急地把瓶子里所有的钱掏出来,掏出来,急急地把每一张钱数一遍,然后,抱紧那一大堆钱,像拥抱着最亲的人,抱在胸前,然后,陶醉地闭上眼睛。

“这些人,是什么样的人?”格莱他们问。

“他们,”小松鼠说,“并不是贫穷的人,但是他们一分钱不舍得花,他们,要天天靠数钱活着,靠这些钱来给他们,呃,‘输血’否则他们就会死掉。”

“每一天,只要能保证一分钱都不花,喏,”小松鼠说,“他们才能活下去,否则他们就会死。”

“啊——”

一声惨叫,吓得格莱他们和小白蛇一起跳了起来!

他们扭过头来,看见一个正在数钱的“病人”,因为一张被风吹在半空的钱,一跃而起,抽搐几下,嘴巴大大张开着,倒在地上,真的死去了!

“鳄鱼——”

格莱他们,惊怖地望着那具尸首,看到他张开的嘴巴里的舌头,还有牙齿。

那是鳄鱼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