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四日,礼拜五。
午休时,杜守义叫上了一大爷,按照王远给的地址去看房。
一大爷听了他的想法有些震惊,“你想把这房给老冯家?”
老冯家和杜守义一样住前院的倒座房。虽然和院里人走的不是很近,但一个院住着,他家的情况大伙都知道。
家里四口人住十一平米,晚上一个孩子在床底下,另一个孩子就在桌子底下搭铺睡觉。
杜守义被一大爷盯的有点犯怵,他转移了一下视线,道:
“我也没想好,所以找您先看看房,再商量商量。
一是给闫解成和闫解放预备着,先结婚的就占大房,后结婚的算他倒霉,住耳房。反正是哥俩,也没什么好多计较的。
第二个方案是,拿这房和老冯家换,他们家住的太憋屈了,要改善改善。
老冯家那间房还是那样,闫解成和闫解放,谁先结婚就归谁。或者让三大爷来拿主意,咱们就不操这个心了。”
“小北知道吗?”
“当然,就是她让我找您拿主意的。”
“你们俩啊,真是...”一大爷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那您慢慢想吧,我找房东先下定钱。”
“你先等会儿...”...
下完了定金,立了张契约,这房就有一半归杜守义了。
在回厂的路上,杜守义问道:“您想好了吗?”
“这要是辆自行车,你们俩说送也就送了,可这是一间房...”
杜守义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想这么显摆。可我这一个院里三处房占着,老冯家、三大爷家却天天打地铺,我不落忍啊!”
一大爷点了点头。
不患寡患不均,不得不说杜守义这次不仅是仁善还很聪明。
想到这儿他也没什么纠结了。
“那就给老冯家吧,你把钥匙给我,我下午请个假,带他来看房。”
“那敢情好。干脆我把剩下的钱一块儿给您。冯大爷要是相中了,就让他直接办手续,我就不掺和了。”
“那我怎么说?”
“随便编个瞎话呗?有什么不能说的?您爱怎么说怎么说,别提我就行。”...
一大爷不会说谎。晚上,他陪着老冯和三大爷,找杜守义聊到很晚,四个人还一块儿喝了顿小酒...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九月八号,礼拜二。上午。
“叮,宿主今日签到奖励为,‘六必居’酱菜X10。”
“叮,恭喜宿主获得人生成就,本次人生成就奖励为,‘升级卡’X1”
杜守义昨天顺利的通过了七级工考级,作为史上最年轻的七级电工,获得‘人生成就’是应有之意。不过他实在是笑不出来,太招摇了,简直是‘浪催’......
就在他准备升级‘作曲’技能的时候,电话铃响了。
“守义啊,你让我找的房有眉目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来看看?”
来电话的是王远。昨晚,杜守义和他做完‘生意’后又拜托了他一件事,让他再物色一套房。没想到昨晚刚委托的事,只过了一晚就有音信了。
“行,那你给我个地址,中午十二点半。你把房东叫上,我们在那儿碰个头。”
这套房他准备送给李奎勇。大勇现在住的地方工资系数太低了,他一个月六七十块钱已经在胡同里拔了‘尖’,再住下去怕是要不安全了。
挂上电话杜守义发现自己真有点浪催。大把花钱到处送房子不说,还不停地出风头,风头越来越大。这跟他的苟字生存之道已经完全违背了。
不过这都是特么的被逼无奈、生活所迫,他能怎么办呢?
王远这次给找了个小二楼。占地面积不大,和金贝勒小院差不多,要价却不便宜,要一千七八百,快两千了。现在的京都......小两千,一套小贝勒府都拿下了。
不过这套房胜在地段好,离南锣一站地。而且房是真心不错,混凝土的结构,上下两层都有独立卫生间,至少不用再大冷天的去公厕门口排队了。杜守义看着都有点眼热,想给自己留下了。
带着大勇上上下下转了一圈。看着那闪闪放光的眼神就知道,这房他喜欢!
“看满意了?那叫个车回去把你妈接来,让她带上户口本。下午让你王大爷陪着你们办手续。”
王远一听乐了,这声王大爷把他叫美了。
“你放心,都交给我了。”
大勇有些发懵,“师父,这房是给我的?”
“算是提前给你的出师礼物。不过别得意太早,你离出师还远着呢。”
王远看着有点牙酸了。小两千的房子说送就送了,他怎么没遇上这么好的师父呢?
看大勇还愣着,杜守义不由摸了摸他脑袋。
这孩子日后为了回京几乎想尽办法,受尽了委屈....
妈蛋的!我亲徒弟能受这个?!
替天行道,这房就算他代老天爷给的补偿了!
....
等大勇走后,杜守义掏出两千递给了王远。
“我待会还得赶回去上班,这儿就拜托你多费心了。
这点钱你先收着。和房东再讲讲价,能讲下来多少也都归你,我就不再另外和你算了。
等大勇搬家那天,我做东,请你喝乔迁酒。”
“守义,你这不打我脸吗?...”
杜守义把钱塞到他手上,道:“亲兄弟还讲究个明算账呢。咱一码归一码。这份情义我搁心里了,咱哥俩以后慢慢处。”.....
杜守义又一次违背原则,交了个混混兄弟。不过这回倒是没人逼他,是他自己乐意的。
照顾李根新也好,找房也好,前前后后几件事,王远都跑前跑后,尽心尽力在办着。人家可不是贱皮子,应该应份欠你的...
中午刚回到小料房,查四喜小心翼翼的说道:“师傅,裴沛中午来厂里取东西,他还来这儿找过您,您不在。”
杜守义嗯了一声,也没问什么事、留没留话。
裴沛的开除通告礼拜一就贴出来了,却没了扭送派出所这一茬。王副科长还是卖了他个人情。
而且看情况,裴沛也差不多知道是他说得情。
自从调到机修后他还从没来过小料房,指不定心里憋着股怨气呢。这一回临走了却是主动登门了。
恩也好,怨也好,统统烟消云散吧。裴沛和他从此就是路人了...
到了晚上,守桂回家了,后院里给杜守义办了个小小的庆祝宴。
按说拿到医师证、加入美协这些都不是小事,值得庆祝。可杜守义没让。不过这次考过了七级工再不庆祝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六十年代,在一般情况下,一级级考到七级工,基本半辈子就过去了。
然后要有至少七八年的七级工工龄才能考八级。算一算,到八级工得多大年纪?所以这时有个‘老八级’的说法,考出八级工的基本都是老头了。
凡事总有例外。在杜守义之前,七级工不好说,最年轻的八级工是二十六岁。
还有,杭钢的郭裕泉,二十九岁时成了八级的钳工,那都是绝顶天才级的人物。而且和杜守义一样,是立了大功的。
可杜守义实在太年轻了,这个二十岁都不到的七级工,可以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弄不好是会史册留名的。必须要庆祝一下了。
如今‘一大家子’多了好几口人。老太太屋里已经坐不下了。孩子们就另分了一桌,被赶到了何雨柱屋里。
宋妈原来不想上主桌,被杜守义硬拉了过来,按着她坐下。
经过这段日子接触,杜守义总算看明白了。宋妈没把自己看成‘街坊’,而是杜家的一个‘工人’,一个依附。
该不该呢?肯定不应该。
但让不让她改呢?算了。都这一把年纪了,怎么舒坦怎么来吧。
她要是缺了‘主家’没法活,那杜守义就来做她的这个‘主家’。
怎么活不是活呢?别丢了‘理解尊重’这四个字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