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五日,礼拜五。上午。
“叮,宿主今日签到奖励为‘哈雷’摩托车x2。”
龚小北今天随民兵营拉练去了,系统这是怕他不浪,一下给了两台大排量摩托。不过杜守义现在没多大功夫浪,中午他要给鹞子抓鸟雀去。
那晚黄大叔林林总总讲了很多养鹰的知识点,杜守义基本都记住了。比如鹰进家来第一件事是‘熬’,就是人不睡也不让鹰睡,看谁先怂,鹰要熬完了才能听从主人指令。
熬鹰的整个过程要七到十天左右,不但熬鹰也熬人。好在这一步二香已经做完了,八姑娘昨天一早就停在了杜守义手上抖落毛,这就是鹰认主的标志性动作。
认主才是万里长征第一步,以后还有比如闯脸,就是让它认生人,还有放鹰、拢鹰等等一系列的麻烦事等着。
所以养鹰人有句话叫‘过五关斩六将’,说的就是驯鹰的不容易。
鹰还有个问题就是它的‘天生傲骨’。它天性是爱自由的,即使主人从孵蛋开始一手养大,它也会想着要跑,这就要一直拴着链子了,上班去还得给它戴顶帽子。
杜守义不准备那么玩。他没那份闲功夫,也根本没那份心境。他就准备当个宠物养着,不要链子,帽子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和二哈它们一样,放开了自由活动。这只鹞子是系统认证的,跑不了,不用弄那么复杂。
不想按套路玩,但鹞子的基本习性要尊重。比如鹞子爱抓活食,渴了爱喝血,只有渴得受不了了才会喝水,这点要求要满足人家。你不能要求鹞子只吃鸟粮不杀生,这可不行。
驯养的鹞子抓什么鸟雀,完全在于主人的训练。基本上一开始你喂它什么,它以后就抓什么。
你要是不想让它抓某种鸟那也简单,在那种鸟身上涂苦胆汁然后喂给它,一两回下来鹞子就明白了,这种鸟不能抓。
不过鹰不是狗,它可不会抓个鸟然后送来讨好主人,这种事永远不会发生在鹰的身上,你想要猎物就得和它抢。
杜守义中午带回家三种鸟,鸽子涂了苦胆汁,而斑鸠,麻雀是真正给小鹞子解渴的。
“来,八姑娘,看清了,这两种鸟能吃,这种鸟不能吃。听明白了吗?”
其实换成杜守义自己,他乍一眼都分不太清鸽子和斑鸠,不过他相信二香会完成接下来的工作的。
杜守义在逗鹰的时候,聋奶奶领着槐花一直在旁边看着。
看了一会儿,槐花问道:“干爹,八姑娘以后会抓鸟鸟吗?”
“应该会吧。”这一点杜守义也不太肯定,不过他相信有些天性是改不了的。
想了一会儿他又说道:“你监督它,它要是抓鸽子你就来告诉我,还有,也不许它欺负小机灵。”
“它要是欺负二哈呢?”
“哈哈,它欺负不了,二哈比它厉害多了。”
杜守义亲眼见过二哈扇飞过一块不小的砖头。说实话,这种力量不是它这种体型生物该有的。别看它个子不大,什么老鹰来了都欺负不了,海东青来了都不行。
聋奶奶还是有些担心,问道:“孙子,你这鹰是熬得了?不用链拴着吗?”
“不用。我原先还想让它回自己家呢,不过您瞧它这是愿走的样子吗?”
聋奶奶点点头,有点纳闷道:“是和我听说的不太一样。要说还是我孙子有本事,捡个野鹰也能养的这么好,都不舍得飞走了。”
老太太一本正经,吹的杜守义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岔开话题道:“待会儿还得去寻摸点螃蟹,看看它爱不爱吃。”上等鹞子吃螃蟹,下等鹞子吃青蛙,这也是黄大叔说的。
说起螃蟹,老太太想起来了,道:“等小北回来,咱们吃顿螃蟹吧?”
“您馋螃蟹了?那简单,下午我就买回来。”
“不要,你买来我也不吃。这回一定要等小北一块儿。”
看着老太太赌气的样子杜守义笑了。老太太是把去年的事记在心里了,同样的,杜守义也有件事记在心里呢。
他在国庆节答应了老太太看红叶的,这事小北临行前还提醒过他。不过槐花在这儿不太方便说,算了,等晚上吧。
老少三个正在说着话,忽然一个人影出现在后院门口,杜守义察觉到了,连忙走出小院招呼道:“乌大叔,您怎么来了?”
“早知道你回家我就直接过来了。这不,还上你们厂绕了一大圈。给,这是黄爷昨儿晚上送我家来,让我给你的。”乌大叔说着递上个包袱。
杜守义接过包袱,道:“上屋喝口茶吧?”
“不了,我得马上回跤场一趟,一屁股的污烂事。”
乌大叔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了,前后都没用了半分钟。
杜守义捧着包袱愣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有追上去掺和。乌大叔指的是摔跤圈内的闹心事,他这几天没少为这个抱怨。跤圈这滩子水不是太‘深’,是太‘浑’。
按说京都在中国式摔跤里算有一号了吧?可京都摔跤队五八年组队,人员进进出出,没有取得好成绩不说,还幺蛾子不断。派系严重,各显其能。
其实毛病的根子大家都知道,说到底就是个觉悟问题。
全队二十多人,算上教练没一个党员,只有三个共青团员。整体文化程度低,思想觉悟更低,队内的江湖气十分严重。
这些都是乌家老大,老二两个亲口说的。他们俩也曾入选,也曾想着好好干番事业,最后心灰意冷,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现在队内斗得不可开交,一些人又想起了乌家,想起了乌家在挂子行的影响力。乌大叔正忙着应付各家过来串联结盟的,有得他烦了。
目送走了乌大叔,杜守义回到了小北院。包袱里有什么他一摸就明白了,是鹰具。
杜守义打开看了一眼便收了起来,八姑娘情况特殊,不需要鹰具。不过这些都是有年头的老东西了,将来作为一份民俗收藏,给后辈们开开眼也好。
杜守义对黄大叔是心存感激的。不止因为对方给他答疑解惑,更不是为了眼前这套鹰具,而是因为黄大叔那晚的一句话点醒了他:“你现在是整个四九城唯一一个玩鹰的了,独一份儿”
这一年来事事顺利,让杜守义失了几分谨慎。听到这句话他才悚然一惊:对啊!鹰是能随便养的吗?!可着全京都看看,有哪家哪户养鹰的?
当晚,杜守义写了一份详细情况说明:从他是如何发现这只鹰说起,到如何给它疗伤,伤愈后这只鹰是如何赖在他家不肯走,等等等等。
当然,鹰的食物来源他也说得很清楚,鹰是自己捕食,绝不是人工喂养。食物结构也是以老鼠,小鸟为主,应该算是益鸟。
写完报告他一式四份,分别给街道,派出所,厂党委递交了一份,还拜托棋友老梁向主管的园林部门也交了份情况说明。
做完这些后他才算放下心来,街道,派出所,厂里,三方做了报备,就相当于给八姑娘上了个‘户口’。
要是更高一级的部门问起来,他也有解释:报告上已经写的很清楚了,鹰是自己跑来的,不是他抓来的。再说鹰自力更生,自给自足,只是借他家地方睡个觉而已。难道屋檐下有一窝燕子也算是房主人的财产吗?
总之一句话,他不养鹰,只是和鹰做了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