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自由(1 / 1)

我对自由最初的渴望来自许巍的一首歌《蓝莲花》,第一句歌词是这样的:“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对自由的向往”。那是二〇〇二年的春天,还在念高一的我骑着脚踏车飞驰在去往学校的路上,耳机里的电台突然播起了这首歌,许巍用略带嘶哑的嗓音呼喊着他的自由之歌,那是我一生中很多个奇妙瞬间中的一个,我一下子被震慑住了,顿时有一种被唤醒的深刻触动。那时的我还是个理想主义者,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只觉得自己是庞大牢房中的囚徒,熬过了高考就能“刑满释放”了;念了大学后,我的确自由多了,放飞自我飘飘然了起来,可还有少年时代的忧郁面容。《麦田守望者》的作者塞林格说得好:“人不叛逆枉少年。”于是想要走出去,心想等毕业、工作赚到钱,就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可一旦工作了却再难停下来,身不由己,更加不自由了;忍耐多年存了些钱,辞了职,看了一圈世界,发现世界实在太大了,反正也走不完,差不多该回去了。从身体的抵达,到爱恨的选择,人生不过就是一个欲值不断攀升的过程,充满了可笑的徒劳,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此后的漫长时光中,我则学到了世界上没有绝对的自由,任何领域内的自由都是有条件的、相对的。早前有一则报道显示,日本人在中国感到不被约束的“自由”,公共场合可以大声讲话,地铁上可以肆无忌惮地打电话,买东西可以讨价还价,不好好排队也不会遭到指责,最重要的是——还可以剩饭!中国人不像日本人那么讲究规矩,在中国无须太过努力去迎合别人。文章称,“当对日本社会的束缚感到疲惫时,只要来到中国便会觉得重获自由”。反观近些年国人赴日旅游热度一再高涨,甚至不少中国人在国内待上一段时间便会发出“好想念日本的规矩啊”这样的感叹。首先是城市的整洁性,日本是世界上最干净的国家之一,即便是人潮密集的公共场所,通常也是一尘不染;又譬如,日本人特别守时,到了见面时间还不出现以及对方随意更改计划的情况都是不被允许的。可见,一座城市、一个国家的文明也是以牺牲大多数人一定的自由而实现的。

过去给人打工的那几年里,我觉得自己太不自由了。早晨迟到几分钟就会被扣钱,周末被临时叫去加班是常态,就连每年年假想出去旅行都得完成各种审批报备流程……可那时的我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和能力去挣脱,只得一次次说服自己:“一个人只有到达了一定的高度才有一定的自由。”历史上的奴隶社会,从事劳力活动的主要是奴隶,他们无报酬,且无人身自由。如今的文明社会虽早已不至于此,可权利与自由的天平依然更眷顾位于金字塔更上端的人,所谓“权力越大的人越自由”即是这个道理。有句俗话说:“自由不是想做什么做什么,而是不想做什么就能不做什么。”只有在一定高度、一定能力的支持之下,你才有说“不”的自由。当然,自由通常也与风险同在,给人打工虽然任人摆布,但相应承担的个人风险也较小;自己当老板看起来自由自在,但需要背负的责任和风险却不言而喻。自由总伴随着遗憾,可是对自由的向往,却总是在一代又一代人心中死而复生。每个人心中自是有着自己的一套度量衡,冷暖自知。

放到时代议题下人们对于自由的讨论,不得不提的就是“财务自由”。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金钱是人能够获得自由的重要途径之一,它让人有足够的底气去面对生活中的种种压力和挑战,有底气去做选择。

从小我父亲对我的教育就是:钱这个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够用就好。钱,善用在自己身上时才有价值。所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们家虽不是什么达官显贵,但日子也算过得安逸舒坦,做人要知足。所以,从小到大我都没什么金钱观念,更不用说什么商业头脑了。我们家族历代没有一个人是经商的,我也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居然会出来创业做生意。但随着年岁渐长,我开始意识到,虽然钱不是万能的,人不能被一些所谓的财富困住,但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什么东西都能看不起,就是不能看不起钱。我喜欢安全、确定的东西,所以我喜欢存款,从不炒股票,我甚至想过把银行卡里的钱都取出来,把现金锁在柜子里。

大学毕业之后,我曾悟出过一个残酷的结论:如果没有父母的资助,一个年轻人完全只靠自己的双手在体制内苦苦工作一辈子,很有可能连城市里的一套房子都买不起!那我们这代人,谈何梦想?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多年,我开始思考:一个人到底该如何才能积累起财富?那几年,有个特别不好的现象是,大家总拿现实残酷、生活所迫、没有有钱的老爸作为借口。谁还不曾有过一个暴富梦?人最难面对的终究是自己,坦然面对自己的欲望,人生有时候就是需要赌一把的——要做自己喜欢并擅长的事。但现实中,只有少数人是真正了解自己到底喜欢什么,自己能够做什么的。因为喜欢不代表有能力做到,大部分人都不够了解和认识自己,所以大部分人都活在抱怨和无奈之中。当我对自己有了清晰的认识之后,我决定开始创业,我想赌一个拥有更好的生活的机会!我真的想做自己的英雄。

世界上有两件事最难:一是把自己的思想装进别人的脑袋里,二是把别人的钱装进自己的口袋里。前者成功了叫老师,后者成功了叫老板!可我觉得,如今的社会,只有把两者都做好了,才能真正拥有财富。但钱并非人生的终点,它只是一个过程,你不能够没钱,因为是它让你活下去,创业者不要为了所谓的理想主义而放弃商业权利,一定要把钱赚到,不要说我不屑于赚钱,这样的金钱观是不对的。台湾品牌创意大师包益民曾说过:“赚钱和理想不能分前后,两个必须同时满足,因为做赚钱但没有理想的事情,你会很痛苦;可是当你做了很快乐的事情但不赚钱,你也不会快乐。说真的,不要骗人,没有人喜欢亏钱的,所以你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两件事情结合好,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要让自己永远朝这个目标走,不要放弃。”

作为一名女性创业者,我认为这个时代的女性都应该努力实现经济独立,尽可能去达到经济自由。首先,女性拥有持续赚钱的能力很重要,并非是要树立成为富翁这么远大的目标,但至少女性要有经济独立的目标,不依靠父母,不依靠男人。以实际行动来说,可以从立志赚到人生的第一个一百万开始!我很欣赏的一位复旦大学哲学系老师陈果曾说过:“真正的自由者爱富不嫌贫,拿得起放得下!”爱钱之心无可厚非,但爱富时依旧善良,不因富有而凌驾于他人之上更重要。对我来说,我的财富之路也是我的自由之路,终极目标是想让自己更自由。其次,我相信小富由俭,大富由天。我希望自己可以小富,因为大了就会像坐监牢,就又会陷入一个不自由的泥潭中。对于财务自由的理解因人而异,每个人对生活的要求不同。之前网络上有过“当代人到底有多少钱才能实现财务自由?”的热议,结果很多人给出了一个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无法完成的天文数字。但对我来说,我对金钱的欲望是理性且克制的,因此自认为还是很有可能实现的。我不追求豪车豪宅,不爱名牌包,不戴首饰,没有手表,甚至不去美容院……当然我也有自己的要求,比如生活的便捷度、舒适度,吃到一些想吃的东西,每年可以有几次旅行——我觉得,财务自由就是体面而又相对舒适地活着,把自己的生活照顾好,同时能适度关照身边在意的人,有应对人生中突发事件(如疾病、变故等)的经济能力。勤俭节约很重要,“赚得不少,但几乎没有存款”的例子比比皆是,我认为不管每个人处于怎样的财富状况,都应该保持可控范围内的节俭和节制。因为很多时候,平常人家的存款的确就是这样攒出来的。最后,理财意识越早培养越早受益。自由不是天赋,它是交换所得,没有充足的筹备,只会对着水月生叹,狠不下心来克服弱点,最终会连长项也全盘皆弃。这两年我也特别高兴,自己正在慢慢接近“自律让我自由”的状态。

去年,我和两个闺蜜去欧洲旅行,坐欧铁从西班牙的马德里驶向塞维利亚。西班牙的塞维利亚据说是不少旅行爱好者心目中最喜欢的城市之一,春天的塞维利亚气温适宜,好像永远都是灿烂的晴天。那里白天很长很长,早上十点通常才是当地人的早餐时间,火腿、面包、咖啡、橙汁,悠闲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令我们惊奇的是,很多人一大早就开始坐在户外聊天、喝起了小酒。那时候我总觉得西班牙人好像都不用工作似的,做什么事也都特别慢,点个单要等十几分钟,买个单再等十几分钟,作为游客的我们心急如焚,他们依旧固执地循着自己缓慢的节奏,吃午餐基本上要到下午两三点。西班牙人自由而热情,跟着人流随意闲逛也完全不会觉得是到了陌生的地方。“都市阳伞”是塞维利亚市中心老城区的一个老式广场,如同城市的缩影,我们在都市阳伞下坐着等日落,只是发呆安静地看着人们如何度过他们无比寻常的一个午后。滑板少年、练习跳舞的女孩、看书入迷的学生……当地人告诉我们,塞维利亚的学校大都只上半天课,漫长的一整个下午都是学生们外出运动或开展户外活动的时间。晚上九点天光还有些亮着,十点晚餐终于姗姗来迟,朋友推荐了一家巷子里的Tapas(2)餐厅,生意红火,店外排着长队。若是换在国内我是坚决不会为了吃而浪费时间排队的,但所谓入乡随俗,毫不吝啬时间的等待换来了价廉物美的一顿美食,老板的冷幽默更是把大家都逗乐了。这座城市好像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方式活着,我不清楚当地人是否皆是如此,但至少在那里短暂生活了几天的我由衷感叹:塞维利亚人真的好自由啊!无论有没有很多钱,都可以很自由。原来,“真正”的自由并不只是“财务自由”,更是“精神的自由”。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匈牙利诗人裴多菲的这首短诗曾是其短暂而灿烂的一生的写照。我时常也会想,那些不结婚、不生子,就想一生放纵不羁爱自由的人,他们更爱友情,更爱在这个世界的探险,他们要看到宇宙的疆界,但可能永远看不到宇宙的疆界,他们最终会幸福吗?人生而自由,却无往而不在窠臼之中:你有深挚心声,却不能婉转歌唱,生活中仅仅因为微小被看作无所谓的无奈概莫如是。个人如何保持住自己的自由,是一个老话题,也是我们一生在探索的命题。我相信,自由是普世价值,人类的一切努力都该以此为目标,所有美好之事也都是自由的变体。也许在流动的生命里,我们都不能妄想永远年轻,但却可以永不放弃地去争取内心深处的自由。

自由是什么?清醒的自知,勇敢的选择,无悔的担当。当一个人开始试着取悦自己而同时不让他人烦恼时,他拥有的,即是自由。